闲着无事，到后院烧黄蜂窝去。他猛然想起以前黄蜂蜇他的事，腮帮子肿了好几天，饭都不能好好吃。烧它。说干就干。拿上火镰，纸捻子，翻出草帽戴上，从柴火堆上抽出几把麦秸，凑到墙拐弯，架上梯子，脚踩横杆，慢慢摸过去。黄蜂出出进进，忙忙碌碌，没谁管他。看看近了，咔，咔，打着火镰，引着纸捻子，点燃麦秸捆，举ะ到黄蜂窝跟前，浓浓烟雾、火苗顺风卷过去。
那女子坐在房檐下，稳稳地纳鞋底。如今，她的身体可大好了，住在这家，有充足食物个ฐ把月填补，饥饿皮肤迅速得到回复，愈来愈显出她和三个婆子的差别。
尤其和面，她们和了，面盆里外总要撒些，手指头变成白头翁了。
他爹过来掀起眼皮瞧瞧，“内热，熬点姜ä汤发发汗。后半晌在家睡睡，差不多哩。”
他叔婶那儿，他倒不用接济粮食。两口嚼用本就不多，药铺明暗进项不少。所以刘学林每次去，若腌肉拿出来多，就顺手带点。没有，叔婶绝不翻脸怪罪。这不，他和他叔坐着，说闲话。
“哥你净说笑哩。隔一堵墙，还能跑到孟门妹妹村晌午再绕回来？”学林婆子取笑说。
有开店的，就有开餐馆，开娼馆，什么澡堂、当铺……以前见过的花样开了，听说过的花样开了，没见过没听说的花样开了。这是坐馆。有数。
肚里没吃的，看不见的虫害反而盛行起来，村里害病人，日渐增多。开始，还有人家去行医那里瞧，抓服药吃，不见管用；再后来，吃饭还没钱，哪有闲钱扔给行医哩？药不吃，病接着害，大人害，不好，小孩害，小孩不好，全家害，一家不好，邻居害，……一传十，十传百，村里害病空前多了！
刘学林在前，“累了？”
刘学林家遭了三批土匪。第一批来时，天蒙蒙亮，咣……咣……村西乱响。刘学林反应过来了，赶紧ู把大人叫醒，往地窖里转移东西。邻居家门响，自己家也响了。刘学林装作迷瞪样子迎上去，“咋啦？”
“打你个不长眼的！想懒帐？”
“只多不少。顶几斤ภ粮哩。”
去地，刘学林有打算，一者怕爹出事。爹个犟脑แ筋，非下地不可，庄稼人，生来就是干庄稼活的命，一天不下地，浑身不舒服。可不是，自从新า婆子添了三丫头，老爷子一高兴，多年大烟泡戒了，要给丫ฑ头攒嫁妆钱。吸大烟后，干活有劲，那ว是虚劲，一阵风就没了；如今家里吃食好了，身体养的棒棒的，这是实劲，干起活来，更是不输小伙子。有时候刘学林自己搂着婆子快活时还想，是不是得给爹娶ດ个小的？遭爹骂两回，看爹真没那个意思，才作罢。
刘学林好地有十七亩三分，孬地有八亩四厘。除了婆子身重，在家做饭，新婆子、新新婆子也不怯生，里里外外都有她们影子。比起男人，她们更辛苦。下地也干，回家又做饭，抽空还得招呼孩子、杂务事，头发一绺一绺，虮子、跳蚤一团一团，连挠痒抬手功夫也瞅不着。虽然几个答应来帮忙的临时佣工，也下死命干，毕竟不是自家里的事，装样时候多，还得凭自家下力气。
“他侄子，你看咱这家，还能过下去？”
“那……那ว……第……三家。”
“锄地时，还看见来着。日头快到เ头顶，听见那边似乎有‘啊’声，扭头看，不见春喜，还以为他回来哩。我从地块出来时，地里没啥人了。他咋没回来吃饭？”
等风水先择好日子，临期换家，两家各邀请帮忙的，三下五除二，穷家穷当的，没几样搬动。刘学林在家摆了两箩筐白面馍，让来帮忙的人，一人两个。刘ถ家族长哆嗦着老脸，“好侄子哩，多少天了，还没看见这白面馍哩。今儿个吃了，出门摔死，也不枉人间走着一遭哩。”希希律律抽泣着。他婆子听了，眼红着端起箩筐，“他爷，今儿个ฐ管你个饱。”
忽然，热闹戏文里冲起“死人啦”渗人的惊叫。哗，人群霎那间无头苍蝇似的乱窜，夹杂着“踩人哩”——“娘”——“孩”——“我的摊”呼声，集市大乱。整个街道人流比洪流还厉害，有往西跑的，有往东挤的，还有的分不清方向胡乱跟着冲的，也有原地坐着哇哇哭喊孩子不见了……
到了外面，有几个胆大的，往东边摸索ิ。他跟上，看见徐二，就问：“谁家？”
柳家族长赶忙附和，“是啊，是啊。”
“那孩子，是个能人。正是能干岁数！”
“谁呀？”院里人问。
有了骡子，刘学林按设想和另外一家，马六指谋划买辆大车。也不要全新，关键结实、耐用，怕招人妒忌。
刘学林和马六指对瞅一眼，“中。咱之间还客气个啥？这是酒钱。”说着递过五十文。
哈哈哈……
“叔说的是。憨瓜才只晓得吃苦。”
“所以，我犹豫了好几年。日子要有办法，我还真不愿选这个ฐ法子哩。”
李大头满意地看看老少爷们，说：“今儿个不用拿主意。老少爷们回去议一议，想透点，回头择个日子，大家再聚聚议议？刘族长、李族长、范族长、王族长，您看行不行？”
“变天了！”
“咱家最熟悉它哩。”
“熟悉它，还不是为了宝宝？”
可不是，两年了，婆子肚里没动静。前两ä个婆子都是一年里头怀了身子，俩人背后嘀咕，是不是下边有啥，没见汉子把撇她过另一边哩？
身子簸萁一样往上颠，小学林不停势往下拱，唧唧咕咕啪啪声不断。
学林也觉得奇怪。问婆子咋回事？婆子安稳他，你不有了四个孩子了，男ç女俱全。没到庄稼熟时候，到了，怕你忙不过来哩。后来果然成了箴语。
刘学林不再吭声，自顾自运功，新新婆子也觉得不能煞了男ç人心意，在下也鼓足劲头，皮肤紧紧挨擦着，耳边传来“嘶啦嘶啦嘶啦”，新婆子心里快要融化了，只觉得来到她家以前油菜地，看着眼前一片片油菜花，黄黄的，亮亮的，又好像籽籽粒粒饱满，脚踩着，浮ด在棉花上，软软的，绵绵的，忽然又觉得一股热泉，从菜花里喷出来，老高老高，她想抻腰去够，抻……抻……，啊呀，够着了够着了，啊呀……啊呀……她喊着，嘶喊着，喊破嗓子地喊着……
刘文猛然觉得有人喊他，想听清，听不清；侧耳听，听不清；跑两步听，听……他尿了。尿完了，湿湿的溻屁股，醒了，尿床了，他觉得奇怪。没有尿过床啊？
感紧起来，没有惊动刘ถ武，折过铺垫，刨า出这边的麦秸，湿淋淋，扔到灶火。抱捆干麦秸换上。
他觉得下边冷，低头看，呀，裤ไ头肯定也湿了。又褪下，晾到绳子上，想想不妥，拿到后院柴草堆上高处晾晒，免得娘笑话。没了裤ไ头，下身风嗖嗖透过，打个冷颤，赶紧回去，却听见那屋里有“噫噫哦哦不要啊死啦”模糊声。疑疑惑惑，干啥咋有这响哩？
哆哆嗦嗦，回屋折过铺底睡了。
土匪最后，要了刘学林一石麦子。他种的亩数不够二十，按中等收。刘学林也学别人，磨蹭了半天，才苦脸交给小土匪。往车上装时候，把别人放好的袋底戳个窟窿，省得长力气，再来祸害。
麦子收了，种上玉米、红薯，有的点上高粱、豆子之类，秋闲来了。
刘学林觉得窝在家里，终不是个事，决定出去十来天，到เ周围看看势头。
给共养骡子的两家商量，自然没有不同意的理。忙的时候，我们用的多，闲了，放在自家，不是白嚼吗？自然两手欢迎。给爹、婆子说好，叫刘ถ文机灵点守家，简单收拾停当，吆喝一声，赶骡子走了。
刘文白天睡觉多，爷招呼家里；晚上前半夜，娘做活，看家；后半夜，刘文守护。在院子里转悠，累了，练两把；不累，上房察看四周，沿墙看看有没有情况，再跳下来在房角守着。村里静悄悄，偶尔谁家的狗，从远处“汪汪”两声，近处，树叶也睡着了一样，连个声响也没有。头顶白点一闪一闪，都是一个模样，爹也不知道它们是谁。又想，不知谁家这么气派，能点这么เ多的灯，要是自家放一盏看书，多好，省得整天闻棉籽油臭味，鼻头都熏黑了。
夜里寂静，也无聊。往往呆一会，刘文瞌睡劲就上来了。心里猫抓一般，睡吧睡吧，可爹的影子一直在眼前晃，就摇摇头，练练拳脚，硬挺着没有睡。亅亅梦亅岛亅小说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