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她满脸眼泪,一时倒尴尬起来,只得用手在牛车上一拍,笑道:“上车吧,老头子送你回家。你住哪里?”
真的好吗?她继续留在这里,就当什么事都没生过?没有青灵真君,没有天神遗物,她不过是万万众生中比较幸运的那一名,在另一个世界获得重生——把过往的一切抛弃脑后,可以吗?
芳准神情极无辜:“胡砂心里为师就这么เ卑劣?”
胡砂沉默地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没事,倒是二师兄受伤了。我给他包扎了一下,现在应该是大师兄照顾他吧。”
曼青一把抓住她的手:“师叔!你倒是说话啊~~是真的吗?”
她赶紧摇摇头,把眼泪缩回去,殷勤地捧出竹筒:“师父还要喝水吗?”
凤仪从雪狻猊背上跳下,回头看看狂的梼杌,苦笑道:“这个ฐ谁来也对付不了,师父,咱们还是撤退吧。找祖师爷商讨个ฐ对策才好。”
说着他便施施然上楼了。
小乖没功夫理她,它恶狠狠地瞪着正前方位置,在那里,曼青正缠着凤狄说话,手都快挽住他胳膊了。
胡砂一下子想起那天在升龙台上,两个ฐ小弟子胡言乱语的那些东西,她急道:“二师兄你别理他们怎么说!我们都知道你是好人!他们不和你玩,我和你玩!”
没有呼吸,他又没有呼吸了。
“我只能飞起来半尺高,也飞不远。”胡砂故意做出一付“我很差劲”的模样来,跟着默念口诀,招来云雾,轻飘飘地飞了起来。低头去看,果然见到大师兄从失望变成惊喜的眼神,她心中登时得意洋洋,完全忘记自己้刚刚是怎么和师父诉苦的了。
她木然摇头:“……再念一遍好吗?”
风雪扑面而来,她的小辫子立即扬了起来,裙ำ摆顺ิ着她跑步的节奏乱ກ飘着,她的步伐很轻快。
紧跟着窗户被人一脚踢开,扬起一阵灰尘。胡砂吃了一惊,险些从床上翻下去,抬头一看,却见窗外站着一个白裙子的姑娘,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屋内,脸上还带着些莫名意味的红晕。
大殿里顿ู时传来沉闷的笑声,一阵阵的,胡砂恨不得把身子埋在蒲团下面,好别那么เ丢人现眼。好吧,其实丢她的人也没什么,关键是她害得师父也无辜被骂,他身子不好,要是被自己้气得病更严重,那ว岂不是大逆不道?
“明天点卯去若言堂,你这身衣服可不行。”他略๓有些不屑地用眼角扫过她灰扑扑的裙角,她一身都是灰不溜秋,像只麻雀,“换个大方点的。”
“师父,芷烟斋……也是这么冷吗?”胡砂问得小心翼翼,暗暗后悔没问陆大娘借点棉被棉衣带上来。
胡砂失神了很久,最后终于慢慢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给他磕了三个头,朗声道:“徒弟胡砂,拜见……师父!”
胡砂抬头一看,却见面前的山路在五步之外陡然结束,下面居然是万丈深渊,云海ร蒸腾。深渊上凭空飘浮着无数块巨大的白玉石块,一截一截往上磊去,一直磊到เ对面的山峰上,有一座巨大的楼ä阙就建在悬崖之上。
见胡砂看过来,他不由微微一笑,秀长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交错起来,低声道:“抱歉,我见你突然出现在山路上,是有人施法将你送来的吗?”
那几人还在说,其中ณ有个须皆白的老者,估计是他们的师父,摸着胡须点头道:“立允说的不错,今天清远山这里有些古怪,想必是上面那些人现咱们的踪迹了,须得小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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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砂奇道:“二师兄,那ว是肉包子啊!你能ม吃荤腥?”
“笨,那是菜包子。”他丢给她一个,咧嘴笑,“虽然出来了,但修行不能ม断。你以后也不许吃荤腥,少少吃些素食吧。”
胡砂的嘴巴又撅起来了:“我又不想成仙……”
陆大娘刚好从厨房端了汤出来,很是好奇地问道:“成什么仙?小胡砂,你怎么叫他二师兄?不是没能拜上师父么?”
胡砂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给她解释这复杂的关系。凤仪笑道:“没来得及告诉大娘,胡砂是没能到清远拜师,我们的师父是一个云游道人。昨天因着她偷吃鸡腿,师父骂了她几句,这孩子便闹脾气跑了出来,这会我赶着将她带回去呢。”
陆大娘顿时了然,爱怜又好笑地在胡砂脑แ袋上一拍:“傻孩子,你师父是为你好呢。怪道我说怎么เ一个月没见瘦了那么多,原来是没吃饭。以后可要乖乖听师父的话,别ี偷吃荤腥啦!”
说着又把汤端了回去:“若是早说,我便不做这肉羹了。等我去给你们做个素า汤来。”
凤仪连忙阻止:“不麻烦大娘了,我得赶紧ู带小师妹回去,迟了师父要责罚的。”
胡砂正在埋头吃包子,不防后背突然被他一提,轻飘飘地拽出了门,她急道:“等等!我的包袱还没……”
凤仪不屑一顾地皱皱眉头:“什么包袱?哦,包着那ว些难看的衣服是吧?那些难看死了,都丢掉,二师兄帮你买新的。”
“丢掉……?!”胡砂惊得差ๆ点被噎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陆大娘在门口朝他们依依不舍地摇着手绢:“小胡砂,好好跟着师父修炼,记得闲了来看大娘啊!凤仪公子,胡砂就拜托你照顾了……”
“大娘,我的包袱……”胡砂着急地朝她挥手,奈何对方只当她是告别,手绢摇得更欢了。
最后还是没能ม将包袱取回来,胡砂一路都撅着嘴,无论凤仪和她说什么เ,她都不理不睬。
“好了,是二师兄不对。”凤仪无奈地拽拽她的小辫子,“真是个小丫头。”
胡砂的嘴撅得可以挂油瓶,嘟็囔道:“你当着大娘的面说衣服难看,多不给她面子。那些都是她给我做的。”
凤仪失笑,忽而牵住她的手,只道:“那二师兄给你赔罪,跟我来。”
他领着她拐个ฐ弯,走进一家店铺,上书“成衣坊”三字。
店内用长竹竿挂着一幅又一幅的彩衣绸缎,因着海内十洲与海外不太一样,上面的花纹针ฤ法都是前所未见,胡砂看得眼花缭乱,竟分不出谁更好看些。
“喜欢什么,只管挑,二师兄给你买。”凤仪将她轻轻推进门。
“二师兄……”她小小拉了一把他的袖子,“这里看上去好贵的,咱们还是去小铺子买几匹布,我自己做好了。”
他没说话,只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在诸多斑斓花布间细细挑选。
胡砂无奈之下只得四处乱看,忽见前面架子上挂着一件成衣,淡淡的绯红,像霞光一般,色泽极柔极美。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老板是个会看眼色的,赶紧凑过来笑道:“姑娘喜欢那件?果然有眼光,这是天香湖的青蚕吐的丝织就,取了多丽ษ山附近茜草染的色,别处再也见不到เ这种漂亮的红。”
胡砂还没来得及说话,凤仪便开口道:“好,就要那件。多少银子?”
她吓一跳,赶紧ู拦住:“别!我只是看看……”
凤仪将她轻轻推开,“那颜色我喜欢,想看小师妹穿。”
老板笑呵呵地,说着奉承话:“这颜色如此漂亮,也只有姑娘这样的人才能配上了。姑娘好眼光,好福气,有这样一位相公。”
“不是相公!”她急得不晓得怎么办才好,那边厢凤仪已๐经付钱,把衣服轻轻抛了过来。
“后面有更衣厅,小师妹快去换,你身上那套衣服我再也不想看。”
事已至此,她只得哀怨地看他一眼,捧着衣服去后面换了。
那衣服又软又轻,穿在身上自然与寻常布料不同,关键是这样轻薄,却不觉得冷。她一面系着衣带,一面听那老板在外面和凤仪搭话,赞这衣服料子好,寻常刀枪都刺不进去,也不易沾染风尘,出门行走是再好不过的。
她不由扯了扯袖子,软绵绵的,真能挡住刀枪?她反正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