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科长告诉倩妮，xx区办理王向阳案件的专案组成员，区检察院研究室主任，向检察委员会汇报后，检委会多数成员不同意以扰乱社会秩序罪批捕王向阳。区里主ว要领导闻之大怒，责成政法委奇书记出面协调，奇书记把专案组全体成员召集起来开会，讨论了王向阳的案子。检察院的人在会上把责任推到法院，说他们把案子拿到法院讨论，法院的人却说，就现有证据来看，要判王向阳有罪是不可能的。奇书记向他们传达了区里的意见，并说如果法院敢对抗区里的指示，有人可能会因此而承担责任。可区法院研究室主任又把责任推到中级法院，说他们请示了中级法院，中院的答复是：如果当事人不服一审的有罪判ศ决而上诉，根据现有的证据，中院只能改判无罪。奇书记在会上把情况向专案组通报后，对全体成员说，王向阳肯定不能放，至于用什么方法收拾他，主ว意也只能由á你们公检法三家拿，不然他难以向区里交代。检察院的代表说，他们可以出检察建议书，建议公安机关对王向阳劳动教养。公安分局的代表说，我们可以根据检察院的建议向市劳教管理委员会报劳动教养。但决定权在上面。奇书记指示，最晚明天上午将劳动教养王向阳的报告报到市里，说完摔门而去。倩妮问胡科长，“下一步该咋办？”胡科长说，“你们赶紧写材料，将王向阳的情况说清楚，再把材料送到市公安局法制处，还有分管法制的副局长，市检察院，市人大，也都送几份，以便引起有关方面对这个案子的高度重视。”中午下班前，倩妮以辩护人的身份，往市局法制处，以及胡科长说的那些部门都送了材料。她又打电话给王向阳的妻子孙小丫，问她同意不同意把王向阳的经历向新闻媒体透露。孙小丫哭着说：最好别把事弄大，不然吃亏的就是她丈夫。倩妮说这件事如果弄得越大，有关单位受到的监督越多，冤枉王向阳的可能性会更小。孙小丫边哭泣边婉言拒绝。她说村长他们也不想当了，白让当，倒贴上钱也不当了，只要能把人放出来就烧高香啦。王向阳本人的态度也不明朗，上次在看守所见他时，他一边表示再也不敢选村长了一边对区领导嗤之以鼻，似乎ๆ是表面屈服，内心并不惧怕，也可能是为家人考虑吧。其实对新า闻媒体曝光的事，倩妮心里也没把握，公检法介入的事儿，又有一级政府干预，新闻媒体也未必能做什么。但她心里对王向阳的遭遇越来越同情，可又不知能做些什么。她和上层人物现在也有不少联系，可是放手去做这件事，会增加诉讼成本，自己也不能ม搭太多人情，因为人情也是债，是债就得还呀。那些欲制服王向阳的人，现在也只能是指望市劳动教养委员会将他劳动教养，其它的法律途径也走不通。那么她也只有攻劳动教养管理委员会了。倩妮咬着嘴唇在马路边走着。区里这些人对王向阳必欲于致于死地而后快，可是现在毕竟是有法制ๆ的时代。就算市劳动教养委员会做出劳动教养的决定，我还可以复议，如复议不成，我还可以提起行政诉讼。现在至少还有两条法律救济途径。她走呀，走呀，走出一身汗，一辆又一辆的出租在她旁边停停又都走了。她看着草原大酒店伸到天空中的大牌子，心里感叹现代的建筑工艺。真是不得了，也就是几个ฐ月的时间，这么大一片低矮的平房不见了，换成了四星级大酒店。经济展的度太快了，这座城市几年里扩张了一倍。城东的开区昨天路过时，自己้几乎认不出来了，几天时间，又建成了望不到边的高新า技术工业园区。她又嘲笑自己的忧患意识。她总为脚下这片土地担忧，怕它们从荒原变成乐่土，从乐่土再变成垃圾堆。经济展了，什么都会改变的，因为经济是基础，它决定着上层建筑，这是一百多年前的理论。大学四年里，校园里什么เ思潮都有，有些陈词滥调只能出现在课堂里。哲学老师思想比学生们还激进，极力兜售西方แ价值观，玩的都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把戏。什么เ存在主义，什么舒本华，还有那个ฐ名噪一时的弗洛依德学说，它们在倩妮进大学前的十年，早就泛滥成灾。她也曾如饥似渴地接受西方价值观，并不遗余力地去传播。可后来，不也得返回到现实生活中？她崇拜耶稣，但却不想像他那样为了救赎世人，去背负十字架。什么样的社会是她的理想国？她也曾苦苦思索。学校里给人灌输的东西和现实生活中的格格不入，她认为这是中国人精神畸形的最大原因。只有一位老师告诉了她真实的现状，那就是她上小学时，那ว位将军的女儿李月娥，天生聪慧漂亮生的李老师。现在好了，她的后半生不用伴随那黄河浑浊的泥汤了。中国的传统也正如黄河，它源于遥远的雪山异域，清彻欢快的活净之ใ水流入中原后，却渗进了黄沙和泥浆。它给中ณ国人带来的更多的是苦难和灾害，可人们却称它为母亲河。现实非常严酷，这个念头不是因为看到王向阳的遭遇才让她产生的。经济的飞展，法制的严å重滞后，社会并没有形成呼其图说的，产生于二百多年前的“契约”思想的那种状态。反正经济是第一位的因素，它有“一白遮九丑”的作用，她这样想。“谁都没有权力浪费生命”，诗人随口说出的一句话，竟深深地影响着她，这句话听似简单，可她却觉得含义丰富。她的理解是：不浪费生命，就是充分享受生命，享受生活。李月娥老师曾告诉她的学生，是《钢铁ກ是怎样炼成的》那本前苏联小说害了她。那本书里有段话是什么เ“不为碌碌无为而羞愧，不为……而懊悔。”就是这句话，它让人人都成为为了某种主义，为乌托邦ะ献身的疯子，变成机器人，变成毫无人味的“钢๐铁”，最后被锻造成可以杀死任何人的致命武器。想着想着，她的身体突然振了一下，一双忧郁๗的眼睛从她眼前掠过。她想起来了，那是图格的影子。为什么เ老能ม想起他，一个江洋大盗，一个背着血案在逃的人。她知道自己骨子里就是个对传统的叛逆者，不然怎么会从拜佛一下子跳进基督教堂？不过图格几次帮助过自己้，怀念他，也是人之常情。唉，他那套暴力主义理论！对于这些，诗人的总结是：窃钩者贼，窃国者侯。社会上公认的规矩，她有可能蔑视，公认的优秀典型，她会嗤之ใ以鼻，而黑老大却不时在她眼前闪现。不过她也反思过，王主任倒是个正面人物，天天追求律师协会里的虚衔，下一把要跻身于“十佳律师”。可他有什么？论法律，他是“二把刀”若论道德品质，教堂里那些白苍苍的基督徒哪个都比他端正。她还想到了他的硬皮症和那一肚子蚯蚓。他简直是个无孔不入的小丑。什么是主ว流社ุ会？诗人呼其图说啦，主流社会就像她家门口的那条黄河，只是一沟黄汤，一片污泥浊水而已。诗人太偏激，太情绪化，他是个ฐ生活在情感中的人，不是一个理性主ว义แ者。她暗自衡量自己是个什么？不到一年时间，就挣了大几十万元，可一次庭也没出过，钱都是稀里糊涂挣到的，可税也没少缴，反正是交到律师事务所了，至于是不是被王主任挪做它用，还是拿去活动当副会长了，或是送了那几个黄连婆了，这就不得而知。她走着走着，想到自己周围的人。那个戴假套的前淘粪工人文律师，虽然畏法官如虎，可他还算个老实人，她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他，但对他的本分还算认可。曹律师猛一接触，像个本分人，时间长了现他很厉害，能够常规挥作用，农行耿科长的案子就是实例。王主任说曹律师是个贱人，因为他拒不进入王主ว任的行星体系，他是颗流星，是无法控制ๆ的飞行物。她步行整整穿越了整整四条街，走的两条腿酸疼。最近她忙得连锻炼时间也没有，如果有点儿空儿只能散散步。走着走着她脑แ海又闪现出一个念头：我为ฦ什么不换一种生活方式呢？我的优点就是不因循守旧，是个敢于突破自我的人。以前的生活太沉闷，天天重复一个内容，日复一日的有意思吗？她渴望着一种全新的生活，而这种生活，必须是冲破原有的思想樊篱，把自己变成一只自由飞翔的鸟儿。她现在像条鱼，一条游在一池脏水中的鱼，就像路边小饭馆里买的那种鲤鱼。因为环境污染，空气污浊，而变畸形的那种鱼，除了民工，还有那ว些居住在城乡结合部的贫困人群，没人吃的那ว种脏水鱼。她走在宽阔而坚硬的路上，心里下着决心，一定要改变自己的现状，把脏水鱼，变成在青山绿水上空飞翔的鸟儿，如果需要，自己可以一抖翅膀就飞到高山上或碧蓝的大海上，过一种自由á自在的，随心所欲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