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营长”把侯庭长信用卡的往来情况用电脑打出单子，用传真机传给了倩妮。倩妮现最后一笔十八万元人民币是几天前，从农业银行划ฐ过去的。真奇怪，农行为什么给他十八万元？她在市农行信贷科有位老乡，前几天在一次宴会上见了面，那人挺热心。于是，她给那位老乡去了电话，要他帮着查xx县农行，前段时间收贷的情况。不一会儿电å话就回来了。说前段时间法院执行回四十万元，其中十八万元，划给法院作了赞助费。因为ฦ银行收贷困难，法院又无经费，所以赞助了，法院当了办案费。赞助了法院？那为什么不入法院的帐，入了自己的信用卡？倩妮灵机一动。又给中院的苏大姐去了个ฐ电话。xx县法院院长和苏大姐是同学，请她询问那十八万的去向。半小时后，苏大姐来了电话，说xx县法院财务室从未收到十八万元赞助费。对这个结果倩妮感到大为ฦ震惊，看来这位侯庭长是个非同寻常的人。他当庭长还不到两ä年呀，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不过光凭现有的材料é，还不能完全说明问题的性质，可他还要了王老板二十万元，说是借用，是为儿子上学。他卡上有一百二十多万元，又说明他并不缺钱。倩妮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เ办。不管咋说，还得找侯庭长。一吃完中午饭，王老板开上那辆帕萨特轿车，拉上倩妮和战战兢兢的文律师又向xx县城开拔。县法院满院只有一个看大门的老头，问其究竟，说是人都到县委开会去了，一会儿就散会。三个人来到后院儿，径直进了没上锁的执行庭长办公室。进去先开灯，然后哄走屋里成百上千的苍蝇，外面太凉，它们都赖着不走。办公室里到处是案卷材料，有的被扔进纸篓子，有的被踩到เ地上。王老板的“申请执行书”还算幸运，上面只有一片已经凉干了的水印。想喝水，屋里的玻璃杯几乎脏得不透明。不一会儿，院里传来许多人走路的声音，看来是散会了。不到五分钟，有人就进了后院，又是熟悉的咳嗽声。侯庭长回来了。他满脸倦容，浑身酒气，一看到这三个人马上拉下了脸。“咋搞的？想不想执行啦？好几天没动静。”倩妮赶忙迎上去，“侯庭，我们是怕您太忙，是让您稍微缓缓劲。”“有什么可缓劲的，你们不来，我还得我请你们？”侯庭长没好气地说。倩妮会来事，“侯哥，我们真是怕您太忙，我们能不着急吗？您先歇歇，喝口水，我们再和您谈工作。”侯庭长在屋里转了两圈，一屁股坐到那个破转椅上。“我明和你们说了吧，胡二现在没财产可执行。你们如果想要，就再等等，等他有了钱再说。”王老板急了，“侯庭长，胡二有钱，他有餐馆，有汽车，还有歌厅和土地呢。”“你说有就有啦？那些财产都不在他的名下，不是他老婆的，就是他兄弟的，咋执行？”侯庭长不耐烦地说。“那ว他也是逃避债务，后来变更的。”王老板说。“王老板，你的钱不是没希望，只是时间不到。我已经下了裁定书，只要他有钱，我马上查封他的账户。他如果敢对抗，我立即抓他。”钱借走一年半了，可候庭长还钱的事儿只字不提，也不给办事。他就说对方现在没有财产，可能很快就会有钱，到เ那时，把他一步执行到位。王老板，倩妮听了这些也无话可说，只好打道回府。倩妮又给“陈营长”布置任务，让他派人去趟xx县，到เ房管部门和车管所查查胡二的车辆情况。然后自己到律师事务所找王主任，催催林冲交办的事情。王主任又躺在高靠背椅子上给一帮听众宣讲大道理。他周围的人已๐将倩妮划到他的圈内，都说倩妮的律师资格是王主任弄到的。王主任经过和白县长喝酒的事儿，也看出倩妮的潜力。自从听文律师讲了王主任的病，倩妮一见到他，就想像到他那颗大肚子里的蚯蚓，搞得她心惊肉跳的。不等倩妮问，他主ว动答茬；“倩妮，司法局那ว儿我已经打了招呼，局长同意我的意见，准备批准。但是履行手续的事儿，可能还得等等。”倩妮说，只要同意了就行，审批只是个时间问题。她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坐下，马上给林冲去电话，把好消息告诉他。林冲听到了这个消เ息，只是轻轻说了声感谢，并未表示出太大的喜悦之情。倩妮想象得到他的样子，不禁为他的遭遇感到痛心。那么果敢而英俊的青年，现在变得粘粘糊糊。他心气极高，有远大的抱负和美好憧憬，却无辜沦为阶下囚，受到致命的凌辱。她深知他不是伟岸的山峰和波涛汹涌的大海，他只是一片俊美的桦树林，或是一园姹紫嫣红的鲜花。如果遇到森林大火或是台风，它顷刻就会被摧毁，变成残枝败叶，最后随风飘散。她心疼林冲，真想帮他，呵护他，替他排忧解难。她甚至觉得他像个孱弱的孩子，自己恨不得将他搂进怀里，让他吃自己้的乳汁。“陈营长”回电话了，说经过刑警队对胡二的调查，现胡二名下的房屋和车辆，总价值过三、四百万元，如果要更精确的数字，那就得做资产评估。倩妮拿着查询来的单子，马上电话通知王老板，让他开车来接自己和文律师。十分钟后王老板哭丧着脸到了。当他看到房管局和车管所出具的单子，怎么เ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黑龙江那边有两三家都起诉他了。不管事情有多么艰难，总算看到点希望，王老板把车开得几乎飞了起来，三个人很快就看到了清朝留แ下的那座衙门。今天什么事儿都比较顺利ำ，候庭长正在后院溜狗。一只大斑点儿狗围着他撒欢，它的身体圆滚滚的，不像是狗，倒有点像猪。倩妮最喜欢宠物，所有的宠物也都爱和她逗。狗成了双方情感交流的使者，它一会跑到这头一会又跑到那ว头，把个ฐ总阴沉着脸的侯庭长也给逗乐了。倩妮趁侯庭长露出笑容，赶紧贴上去把那几张盖着红印的单子递了上去。“侯庭长，这是我们查出来的胡二名下的财产，请侯庭长采取措施。”不看这几张单子还好，看了以后他竟勃然大怒：“你们是怎么查到这些东西的？这不是你们律师有权办的事！”倩妮陪着笑脸解释：“这些律师可以查询，因为这些信息都不涉密，没问题，只要出具调查专用证明完全可以调取。”“不行！你们的方式不合法，我不能违法办案！”他扭头进了办公室。王老板垂头丧ç气地蹲在地上，倩妮紧跟着侯庭长进了屋。“侯庭长，我们查的结果都是真实的，麻烦您给办一下吧！”侯庭长突然改变了眼神，两道浓眉开始上下抽动。“王律师，他付了你多少钱？”“没多少，都是正常收费。”她没说金额。“嘻嘻，妹子，只要你陪陪我，这事儿我就办。”他盯着倩妮说。“眼下没时间陪大哥。这样吧，下次来，我多带几个朋友，陪大哥唱歌，行吗？”倩妮强压着怒火说。“你说的是“鸡”吗？那些人有的是，就是太脏！我就要你陪我。你怕什么เ呢？你闲着不也闲着吗？“侯厅长笑嘻嘻地说。倩妮真想扇他个耳光，她倒不是因为他说的这几句话生气，而是对他的无耻，以及他那两道浓眉的上下扭动无比厌恶。但她没有做什么เ，只是礼貌地说，我们先回去啦。在往回赶的路上，倩妮终于忍耐不住骂了一句：王八蛋！她想，难道一个人这样胡作非为，谁也把它奈何不得？他也有上级，难道他谁的话也不听？他想到了肚子咕咕响的白县长。“白县长吗？我是王倩妮。你挺好吗？”她拨通了父母官的手机。“有什么吩咐请讲！”白县长朝气蓬勃地说。“xx县的领导你认识吗？”倩妮问。“xx县？太认识啦，从书记到县长，关系很好。”白县长说。倩妮把自己遇到的情况告诉了白县长，并说让白县长给xx县县委书记去电话，把自己介绍过去，明天自己再去联系。白县长满口答应，说马上联系此事。半小时后，白县长回了电话，说xx县书记姓吴，他已๐说好，明天上午吴书记在办公室等你。翌日，倩妮和王老板，文律师七点半出，不到八点半，车就下了那座可以鸟瞰全镇的高山，穿过晨雾直奔盖得十分气派的县委，县政府大楼。吴书记是个老头，五十多岁，保养得很好，红光满面，他问明情况后，拿起电话给法院的金院长去电话，语气诚恳地告诉金院长，让他亲自督办这件事。吴书记对倩妮三人说，自己和白县长是至交，让他们放心去法院找金院长，应该没什么เ问题。金院长是个又白又胖的中年人，他用软绵绵而又温暖的手将倩妮拉进那座破院子的第一排房里。院长办公室的房子也是歪七扭八，但里面布置稍微好一些。金院长温文而雅，听完王老板的叙述后，说侯厅长既能干也很负责任，只是胡二没有财产可供执行。倩妮把那几张查询单递给金院长，金院长仔细看看，又还给倩妮。说下午你去找侯庭长即可。中午三人在县城找了家最干净的歺馆，欢天喜地地吃了顿涮羊肉，王老板在县宾馆开了两间钟点房，三人休息一会儿，可谁也没睡着，一到两点钟็，手忙脚乱地跑到เ法院。侯庭长一下午都显得气急败坏。来了几次都没见到的执行庭其他人员，今天全部到位。另外还有五、六个法警也跑前跑后。天快黑时，法警拉回一卡车货物，哗地一声倒了半院子。大家凑过去一看，原来都是小孩子穿的布鞋。“王老板，”侯庭长招招手。“这是别人欠胡二的，现在人家把它还给胡二顶ะ账。胡二没办法，只能用它顶你的账。你们验验货吧！”倩妮拿起布鞋一看，全是三、四岁小孩穿的那种在农村流行的布鞋。“王老板你说这行吗？”“唉，”王老板又低头蹲到地上。“侯庭长，这堆货变不了现金呀！”倩妮说。“变不了变得了，那是你们的事，人家现在只有这些。你们如果不稀罕，那就只能执行空气啦！你们看着办。”“侯庭长，他不是还有房子汽车吗？”倩妮问。“就你们查到的那些？你们能查到，别ี人也都能查到เ！那ว几间房子和汽车，早被别的债权人抢走啦！”侯庭长在鞋堆旁踱着步说。倩妮三人回到旅馆，被这个结果气得浑身乱抖。她气得坐在窗台下掉眼泪。“这个姓侯的，真是没人管得了你？走，咱们回市里，我宁肯不当这个律师，也要收拾收拾这个败类。”倩妮了狠誓。“对，王律师，我也这么เ想，照他这套进行下去，我的那ว些钱也没希望了。干脆ะ，我和他干了，这样也许能ม追回那二十万元。”王老板沉着脸说。“王老板，你把车直接开到我们律师事务所，我找人商量一下。”倩妮望着窗外闪过的树木说。王老板沉着脸扶着方แ向盘，腮帮上的肌肉抽搐着，帕萨特风驰电掣似地往市里赶，在一次车中ณ他险些肇了事。他大概气疯了，倩妮看着王老板心想。王主任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看来又是一屋子人，大家集中到一起又在神聊。王主任像往常那样，躺在那张异常结实的高靠背椅上，脑袋像皮球一样圆，身体在不停地调整着体位。屋里人满满的。倩妮觉得她手里的这件案子挺特殊，有必要由á大家集体讨论一下，这样办起来就更有把握一些。于是她将真名隐去，只是将这件事当作案例来分析。听完这个故事，王主ว任没有表态，似乎正在仔细琢磨着。周律师拍案而起：“小王，这还了得？这样的人还能当法官？为什么不控告他！如果把他告了，当事人的钱，可能很快就会返回去。”甄律师听完后，先是讽刺她有案源，背后有人撑腰，接下来，完全站在法官立场上，大骂所有的当事人：“律师依赖法官是对的，不然你就别想混下去。法官是特定的，而当事人则天天换，为了当事人你去得罪法官那你不是傻呀！”王主任一下子坐起来，“当事人当事人，当时是人，过后不是人。这句话听了多少年啦！记住一个ฐ原则：我们是以赢利为目的！这是大原则；第二，必须和公安司法机关搞好关系，人家一说你，是哪个哪个律师事务所的，让人家夸你，必须在法官当中保持良好的口碑。”李律师一再打听这件事生在哪个法院，经过一番分析后她终于问是不是xx县法院？倩妮无置可否地转移了话题。“王主任，您最有经验，您认为ฦ这件事儿下一步我该怎么办？”“小王，我刚才不是说了，律师是以赢利ำ为目的的，这是个ฐ前提。第一，我们不是雷锋，无需做好人好事；第二，我们也没有清除腐败的责任和义务；第三必须ี和法院搞好关系。现在我们钱已挣了，你尽力做好工作，让当事人看到你已尽力就行了。我们是法律服务，又不是包打官司。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主任，你是说，我就到此为ฦ止吧？”倩妮问。“哈哈，你还想怎样？你已经是个好律师啦！”王主任坐起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