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林法官的许多观点令倩妮佩服，因为他是个有斗ç性的男人。这个白面书生往往语出惊人，他是已经当上审判员的年轻人，应当说在司法界是很有前途的，可是他说也要下海ร当律师。而倩妮，这个ฐ没有合法身份的假律师，黑律师或者说是一个ฐ候补律师，已๐经领略了做律师的艰辛。不过她并不准备退缩，她也受到林法官的感染。她还要勇往直前，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在从河北往回赶的路上，倩妮体会到了林法官的压力，省道和国道上布满了军警，她知道被保全财产的被告人，是有机会利用国家的警察资源来保护自己利益的，例如报假案之ใ类。他遇到障碍和难题时，他不去和他的同伴商量，而是不断ษ地和自己交流，这都叫倩妮感激万分。她觉得他是审判机关中ณ的知己้。林法官特别喜欢足球，可以说达到痴迷的程度。他对足球还有一种解释，这是倩妮从没听说过的。林法官说，人的本能中，有某种对血腥，对肉体直接对抗的热爱。古罗马时期，人们热爱角斗，喜欢看到利ำ剑剁断人的肢体，肠子流到灼热的石块地上的场景，那是令人沸腾的场面。自从冷兵器退出人类战争后，人类的观念也生巨变，所以法律也不能容忍那种观赏残忍的娱乐活动。于是足球就应运而生了，它蔓延到เ全世界ศ，现在它借助于大众传媒，已๐经成为全人类收视率最高的节目。足球代替了冷兵器时代的战争，那种排兵布阵，斗寅埋伏，被足球战术替代，军事上的两军对垒，被球场上的红蓝队取代；血腥屠杀变成了合理冲撞。总而言之，人类的进步只是形式上的，其啫血本质丝毫没有改变。大家看着窗外警车在宽阔的大路上来回游动，并检查着所有过往的大车，而没一个人理会这辆由á警车开道的大卡车，都松了一口气，听林法官讲述着他对足球的理解，解读着人类心灵中最肮脏ู最隐秘的角落。他有思想，他没有被堆积如山的公文和五花八门的判ศ决书麻醉掉全部神经，也没被各种红头文件洗净了脑子，这可是难能可贵。倩妮觉得许多人戴着面具活了一生，这个ฐ面具也是保护他们的铠甲。中ณ国人在封建社会就最怕暴露自己้的真实面目，更不要说内心世界，特别是官员。平头百姓躲在茶馆里骂朝廷的也有，私下里做个ฐ布人，写上真龙天子的生辰八字，然后再用小针扎穴位的英雄人物也有。如果你不敢像陈胜吴广那样揭竿而起，那你只有戴上假面具，因为你不想身异处。这就是《中国法制史》告诉她的。可林法官很真诚林法官很爱借古讽今，他熟ງ读中ณ国法制史，对历史上的严刑峻法更是深恶痛绝。他说中国历史上犯“十恶”的除外，普通刑é事案件有杀人者偿命的规定，那也都是一命抵一命，可是现在有些案件，杀一人命，竟会让三、四个人为其偿命。他说这不仅是立法上的倒退，而是古今未有的荒唐。他说古代中国生杀大权是在皇帝手中，而现在全世界ศ连许多野蛮国家都要废除死刑，我们却把杀人的权力下放。他表示回去后，要写文章呼吁立法机关和最高法院，要求最高法院收回死刑复核权。倩妮欣赏他的英俊和正直，钦佩他机敏的头脑和对所有问题都有独立见解的个性。最早她每见一个引起自己注意的男ç人，她都要和刘俊做比较。现在刘俊已经淡出自己้的视野，自己头脑แ中的坐标系，也就是参照系已生改变。在不知不觉中，王涛，那ว张方脸以及一说话就脸红的特性，把北京那个ฐ温柔的小帅哥给挤得踪影全无，变成了参照系的全部。车赶到山东德州时已๐经很晚，牛书记员为大伙选了一家二星级酒店，因为实在找不到三星级的。在酒店的二楼ä夜总会里，当第四十杯扎啤上来时，她突然觉得刘俊那ว种北京人的贫嘴和小市民的矫情让人窒息，林法官的形象却越来越清新，叫她害怕的是，他几乎ๆ淹没了王涛那ว张质朴的脸庞。刚ธ吃完德州ะ扒鸡，弄得两手油腻腻的戴青必力格从餐座上跳进舞池。他在人群中张牙舞爪地蹦起草原摔跤舞。他的个头和那魁梧的身材，再加上是摔跤手出身，又有改练散打后的基本功，这些体育技能都在刹那间变成了舞蹈原素，这一切让他鹤立鸡群，在震耳的摇滚乐中引起了多数女性的注意。“哪来的傻x？”北面那高高的餐座上的几个光头小伙开始不满。有几个已经是高声叫骂。好在草原上长大的戴青本身汉语就不太好，这帮人说的又是山东话，他根本就没有察觉有人向他挑衅，还在那玩得起劲。这儿七八个光头见他们的漫骂没起作用，有几个干脆下了台子冲进人群。他们围着戴青乱跳乱蹦。倩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还没来得及通知自己这几个伙伴，事情就生了。那几个光头见戴青不理他们，就开始用身体撞戴青。这位法警以为这是一种善意的游戏，用屁股一撅一个小伙子就摔出几米远。这时有个瘦高个急了眼，照戴青屁股踹了一脚，戴青刚一转身，背就又挨了两拳。他马上意识到这不是在跳舞，而是打架。戴青火啦，用手一扒拉，瘦高个就躺在了地上。那几个ฐ小子更愤怒了，从四面一拥而上。他们哪里知道，他们面对的专业散打运动员，而且拿过重量级的全国前三名。没几个ฐ回会，地下已๐经躺倒四个。剩下的那几个，一下全跑回高台子上取酒瓶和盘碗，看样子他们很有战斗ç力，一个都没逃跑，返回来就围打戴青。倩妮慌忙招呼这桌的几个人，牛书记员吓得面如土灰，一下子跑到窗台前的幕帐后面躲了起来。“小杨，小魏赶快处理一下！”林法官从朦胧中反应过来。小杨小魏拔出枪高举着冲了过去。“不许开枪！”林法官厉声喊着。那几个小伙子一看见二位手里的枪，都住了手。小杨把戴青拉了回来。那桌的七八个人，见这面儿的大个子身手不凡，五、六个ฐ人都奈何不得，另外还有两ä个携带手枪，知道这几个不是普通人，一声也不言语，马上穿上衣服离开了夜总会。倩妮和这帮弟兄继续开怀畅饮，又上了三十杯扎啤，大家都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举杯庆祝刚才打败那帮小子。倩妮担心他们走了会不会再去叫人来报复，林法官说没有这种可能，因为我们这方佩戴着武器，一看肯定是军警，所以他们不敢再来。不知怎的，倩妮今天心里特别痛快，喝得晕晕乎乎的，脑子转得也特别ี快。想想高兴的原因，无非是这些，第一，她找到了一个知己，林法官；第二，打败了那帮侵犯者；第三个原因自己觉得也可笑，就是看到了牛书记员藏到厚厚的窗幔后边的窘相。可是最令倩妮惊奇的是，牛书记员就好像刚才被吓破了胆的不是自己似的，毫无羞愧的回到桌旁又开始吆五喝六，而且还频频举杯。“王律师，”牛书记员把脸凑过来，“你看这几天，法院的弟兄们一分不挣，为ฦ了你和李总干了多少事。你看，刚ธ才还差点儿惹出事来，多危险！这样吧，你挣了钱，我们弟兄几个ฐ也不眼红，可你总得让为你卖命的弟兄们尽了兴吧。这样吧，这个地方是夜总会，人太多啦，就像他妈的谁家死了人，吵孝帽子呢。咱们换个地方แ，小一点儿能ม唱歌的地方，你说呢？”倩妮讨厌死这个ฐ工业大学毕业的牛书记员了，属他事多，看他刚才那个ฐ熊样，就像不是他干的一样，一点儿都没有什么临阵逃脱的内疚感。“行，完全可以，只要法官大爷们能高兴，干什么เ都行。这样，我先和李总商量商量，好吗？”倩妮打着哈欠说。她把牛书记员的意思告诉了李总，李总面有愠怒。他抱怨说，这一趟他已๐经花了好几万元了，加上以前花的，大概已有十几万元了。倩妮说你应当看结果，这一趟拉回一百多万元的羊毛，完全够弥补你的全部损失，而且在起诉时，你可以再追加诉讼的标的金额，反正在咱们这儿审理，你怕什么？如果今天得罪了牛书记员，他在后头给你出点儿坏，最后还是对你不利呀。李总想了想，摇着头说，那就这样做吧。大家出了酒店，在夜色中，摇摇晃晃地穿过马路，来到一排灯火通明的平房前面，原来红灯区就在附近。街道不宽，再往里走走，就会现原来它挺深。两ä旁全是挂着灯箱的练歌房，名字都很诱人，什么“情深深”呀“情未了”呀，整整一长溜，门前还布满各种卖烧烤的摊子。转来转去，来到一家名叫“同一歌”的歌厅前面。门两旁坐着十几个ฐ半裸体的小姐，一见有客过来，先是全部站起来，然后一拥而上，除了倩妮外，每个人都被几个小姐拽住往里拉。练歌房在这座平房的地下室里，大家找了间最大的进去。房间里装修得非常雅致，墙上都包着厚厚的乳白色皮革，给人以柔软温暖的感觉。挨墙放着一圈皮沙，沙前面都是低矮但讲究的茶几。小姐将大家都让到沙上，倩妮和李总把林法官摁到中央的位置，大家在两边依次坐下。“小姐，上洋酒，水果，还有喜力啤酒。”牛书记员扯着嗓子喊着。“先生，洋酒上什么牌子的？”服务小姐笑盈盈地问。“什么牌子？”牛书记员晃着脑袋想着。“什么牌子？要最好的。先来一瓶，要加冰块儿。”服务小姐笑着往外走，倩妮看了一眼李总，跟着小姐到了外面。“小姑娘，上一瓶马爹利吧。”倩妮拉着小姐的衣服说，她是几天前听洪主任介绍过洋酒，知道马爹利ำ价格中等。。“刚ธ才那位先生说了，要上最好的嘛。”小姐不悦的说。“最好的是什么牌子，多少钱一瓶？”“路易十三，我们这儿便宜，八千块钱一瓶。”小姐一脸自豪地回答。“不要！我告诉你，就要马爹利，不然我可不付钱。”倩妮虎着脸说。“好，就听您的。”小姐一拐弯走了。十分钟后，茶几被满满地摆上了进口水果，什么榴莲，蛇皮果，椰子，山竹一大堆。牛书记员喝了一口洋酒，嘴吧嗒几下，把杯放到桌上，杯底正好放到一块香蕉皮上，啪地一声杯子滑到丁地上。“小姐，小姐。”牛书记员大喊。“我告诉你要上最好的，你说这是什么酒？”“这是马爹利。”小姐怯怯地回答。“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有。”小姐望着倩妮说。“那ว你为什么不上？”牛书记员站了起来。“赶快上，不然把摊子给你砸啦！”“牛书记员，这个酒是我让上的。啥酒还不一样。”倩妮笑嘻嘻地说。“嘿嘿，你是挣了人家李总的大钱啦，你肯定不在乎ๆ，可官司还得靠我们打。就你个律师能说了算？官司是靠谁打赢的？我们可以把羊绒拉回来，那我们也能把它送回去！这叫执行回转！听说过吗？”牛书记员伸着脖ๆ子对倩妮大叫。“如果惹毛了法官，你说什么也迟啦！你当律师的，你应当清楚该听谁的，不然你能混下去？再说，你会不会算帐？一瓶酒算什么เ？大爷们给拉回多少羊绒？为了这点儿事，法官大爷们连晚饭都没吃上，懂不懂ฦ？是，你也没吃，可你挣人家钱啦！我们可是白干。”牛书记员越说越气。“算啦，别说啦！”林法官抬起头瓮声瓮气地说。“就上马爹利吧，小牛，你别说了。”牛书记员坐下了。小姐左右为ฦ难的看着大家。倩妮一摆手。小姐还是不明白，依旧站在那里。“就喝马爹利！”林法官不耐烦地说。小姐抱着没开瓶的路易十三退了出去。老刘ถ给每人倒了一杯马爹利，又和每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戴青，小杨，小魏也都干了。“老刘ถ，你不能ม喝太多，明天你得一个人开车跑一天呢。”林法官说。“你们继续喝吧，我酒量不行，先和老刘回房休息呀。”林法官拉着老刘出了屋子。“小林走啦，戴青，咱们几个好好红火红火。”牛书记员看着林法官的背影说。“对，对！各位好好玩，我头疼。让王律师陪各位坐着，我先回房间啦。”李总站起身就走。“喂，回来，你的包儿没拿。”戴青喊道。牛书记员抢过李总的包掂了掂，“李总，看样子银子不少啊！”“哪里哪里，全是些材料什么เ的。”李总尴尬地笑着，接过皮包快步离开了包房。“小姐，找几个坐台的，挑漂亮的过来。”牛书记员笑嘻嘻的喊。“要几个？”小姐躬身问。“多找几个ฐ，总得让我挑挑，先验验货吧。”牛书记员哼哼着。几分钟后，忽噜忽噜进了二十多个坐台小姐，她们的衣着都非常暴露，各式各样都有。排成一行的小姐各个做出媚态，还不停地挤眉弄眼。“不行，都是些不合格产品，再换一拨来！”牛书记员摆摆手说。这帮小姐不悦地噘着嘴纷纷后退。“哎，等等，这位穿白衣裳的别走，说你那ว，对，那个大个ฐ子。”牛书记员着急地又往回叫。倩妮坐在旁้边十分不自在，她觉得一个ฐ女人坐这里，特别ี是一个良家妇女，看着别的男人挑拣妓女，是一件非常难堪的事。尽管这群小姐，论相貌没一个能和自己相比，自己在毫不自卑的情况下，看着他们像买东西似地挑小姐，心里也是极不舒服的。牛书记员非常仔细，大约用了一个钟头的时间为每个人选了一个小姐。他第一个将小姐搂在怀里做出十分亲昵的样子。其他人都用眼睛瞟着倩妮。她知道自己现在该离开了。她装作去厕所走到เ外面，把服务小姐叫来，让她去吧台算账，她坐在走廊的沙上等待。来回过往的客人都像选商品一样上下打量自己。有个光头，脖子上挂着一条手指粗的金链子，长得非常像大歌星臧天朔，他过来仔细看倩妮，随后，上来用胖乎乎的大手拉她。倩妮把头扭向别ี处，那家伙嘴里啧啧着一把抱住倩妮。倩妮使劲推他，可他更使劲了。就在倩妮和这个像熊一样的家伙撕巴的时候，服务小姐回来了，她见状忙上前劝阻，那ว小子听说这位不是坐台小姐时，开始骂骂咧咧，说你不是“鸡”到“鸡”店来装什么点心。气得倩妮差点哭了。服务员递过来的账单，又让倩妮吃了一惊，全部算下来是四千多元。李总交给自己的钱，只剩下两千多块。她忙给李总拨电话，关机。她只好拿出自己的钱包，翻了个底朝天，才把账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