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昭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瞥见女儿忽然惨白的面色才心有所感,捉住她好一番盘问,最后气得娇美的脸庞都变形了。
九公主的伴读已经有了着落,乃镇国将军嫡幼女范娇娇,别看名字取的好听,却是个憨头憨à脑แ的小虎妞,性子特别直,说话稍微拐个弯就听不明白,虽然刚满七岁,身量却比虞襄还高,再加上黑黑的皮肤炯烁的大眼,瞪起人来还有那么点气势。
“哎,奴婢这就去。”
她一脸肃容的踏进小院,就见小侯爷的长随张全正把一个火盆往屋里搬,不由惊住了,“哎呀,侯爷回来了?”
“老祖宗,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好着呢。”虞品言放下茶杯,去拍抚祖母微微颤抖的肩膀,笑道,“如今我已是永乐侯,有些话却不想再问了。老祖宗,您看着办吧。”
“哥哥,我会不会给你惹了麻烦?她父亲是裕亲王。”这可是个‘好爹在手,天下我有’的时代。
主子许久没玩得如此开心,老嬷嬷笑嘻嘻的接口,“请两位主子稍等,奴婢这便拿些吃食过来。”因虞襄的两个小丫头也在,此处又是皇家园林,她走得十分放心,哪料前脚刚ธ离开,后脚便来了一群面色不善的闺秀。
小球儿连忙躲到老嬷嬷身后,探出半个ฐ脑袋打量莲子糕的哥哥,心里暗暗想到:这人跟莲子糕长得一点儿也不像,看上去还有些可怕。
“那它为ฦ什么不能走路?”九公主眨巴着圆圆的大眼睛。
她不提,皇后娘娘也不会忘,当即表示,“你放心,本宫已派人去寻找苦慧大师,只要大师尚在人间,本宫便一定将他带来。”
“入了夜才能赏灯。”虞品言揉揉怀里的小姑娘,问道,“襄儿去吗?”
她有时候会暗自琢磨,这大约是老天爷觉得对不住她,给开了金手指。日后正主ว儿回来,她还能靠着这门手艺养活自己。平日卖两盆素า冠荷鼎,尽够她潇洒宽裕的活几年。这具身体的亲人,百分之八-九十是靠不住的。人都是感情动物,哪怕没有血缘关系,相处个十几年也比亲人还亲。届时她换回去了,对那家人来说也不过是个ฐ外来者而已。
院如其人,这小姑娘应该很有些个性。朴神医暗自点头,听见虞襄问话,走到เ窗边笑眯眯答道,“我是你哥哥请来给你治腿的大夫。你可以叫我朴神医。”
马嬷嬷瞅瞅佛龛里满目慈悲的菩萨,又捻捻手里的佛珠,终是期期艾艾开口,“老夫人,夫人当初把二小姐的生辰八字拿给那和尚测算,您想想,那生辰八字,它,它不是二小姐的生辰八字啊!”
虞品言面上不显,拢在袖中ณ的手却紧ู握成拳。太子与襄儿孰轻孰重?太子性命垂危,自然应该选择救太子,可襄儿的腿却也耽误不得……
桃红见翠屏翠喜来抢夺未烧完的木牌,忙一股脑扔进火里,道,“小姐让烧的,这些木牌不吉利ำ!你们站开点,免得火星溅到เ裙摆上。”
太子心里也后怕至极,面上却半点不显,沉稳开口,“此处也不安全,拔营退至空旷的田野,等雨停了再绕远路去三门峡。动作快点。”
虞品忙又转回来,隔着被子将她抱进怀里上下摸索,又命人去请大夫。大夫并未走远,再次诊脉ำ后真有些急了,一个劲儿的说脉相没有问题。
桃红、柳绿便是新来的两ä个小丫ฑ头,听见主子召唤连忙扔下手里的物事,跑到เ院子中央大声应诺。
虞品眼中的笑意更浓。药效哪能上得如此之ใ快,小丫头明显是在安慰自己。
大丫头挥手让两人出去,自己上前几步,继续道,“小姐,喝药吧,待会儿凉了可就没药性了。”
“那究竟要等多久?”林氏急了,眼巴巴的盯着儿子,“我等得,可你妹妹等不得啊!她堂堂的侯府千金,却被抱去下九流的商户之家,也不知过得是怎样凄苦的日子。品,她可是你嫡亲妹妹,你就上点心吧!”
虞思雨立时噤若寒蝉。在这永乐侯府里,她最害怕的人,非虞品莫属。
其实那本书是小保姆帮虞襄买的,说是小白文,读起来不费脑子,可以让小姐放松放松。虞襄看了简介,又看了开头两ä章,现女配不但与自己同名同姓,而且也是个瘫痪在床的,心里觉得膈应,便随手丢在枕边,尚来不及扔掉,哥哥病了,她死了。
“把莲子投入水中即可。”老僧指着树下五尺见方的一个ฐ小池塘。
两人双手合十,暗自念了句菩萨保佑。太子妃与一众贵妇站在一旁้翘首以待。
签筒很沉重,老太太只转了两ä圈便出了一身的汗,又勉力转了三圈才抽-出隔板。只听哗啦啦一阵脆响,用竹篾削成的细签似雨点般砸落。一名小沙弥伸手道,“请施主务必两息之内选中一支,两息后再选却是与大师无缘。”
两息内选一支,还真没一点儿作弊的可能。虞襄不等所有竹签掉落,伸手便从空中捞了一支,交给小沙弥。
小沙弥起初还笑盈盈的,看见竹篾上用梵文刻下的‘签王’二字,脸色立马变了,慌慌张张朝后院跑,边跑边喊,“师父,有人抽中签王了!”
这话一出,殿内顷ั刻间沸腾起来。老太太本着姑且一试的心态来的,压根没想过会抽中,这下傻了眼,一会儿看看签筒,一会儿看看虞襄,颇有些头重脚轻,如坠梦中ณ。
太子妃不错眼的盯着虞襄看,心中暗暗思忖:永乐่侯府这位嫡小姐果真是个灵性人儿,永乐侯一家子都是福泽深厚的,怪道能让太子两ä次死里逃生。
因这签只关乎能否与苦海和尚会面,并非命签,抽中的人只能ม说运气好,与苦海ร有缘,旁的恶意中伤的流言却是传不出。老太太与前来道喜顺ิ便拍抚虞襄沾沾福运的各位贵妇们寒暄一阵,随即在一名僧人的带领下走入后殿。
几个小沙弥围过来,将掉落的竹签重新放回上面一层。
苦海和尚的禅房很简陋,只二十平米的一个ฐ小单间,里面除了一个ฐ蒲团一个案几外别无他物,外面置一个小院,种一株菩提,挖一口荷塘,朴拙却大气。
老太太屏住呼吸,步步缓行,临ภ到禅房门口,迟疑道,“襄儿,可否在院外稍等片刻,老祖宗有些话想单独与大师说。”
虞襄是个外来者,要见苦海这样的神人,心里难免有些焦虑不安,当即便点头答应。她的心脏已经被挖掉,遗体落在母亲手里,为了隐瞒事实真相,想必也匆匆忙忙火化了。就算能回去,她还是不是虞襄?还能不能见到那ว人?
她一时间陷入了迷茫。
从大汉朝成立到เ现在已过去七十年,七十年前的苦海是什么เ样,现如今依旧是什么样,眉毛胡子霜白,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眉没多出一道,也没少掉一道,双眸似海一般深沉。见了老太太,他念一句佛,伸手邀她落座。
“敢问施ๅ主有何指教?”
“请大师帮老身看看这两个ฐ八字。”老太太从袖袋里摸出两张纸,摊开在桌面上。
苦海和尚点头,细看片刻后指着其中ณ一张道,“阴煞,孤鸾寡宿,隔角星叠加,刑父克母,刑夫克子,六亲家畜,无一幸免,既有贵人解星,亦无可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