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样的纸老虎也就吓唬吓唬普通孩子,虞襄却是不怕,头一回来就把这小妞治的服服帖帖,心里还在感叹皇后娘娘看人的眼光。虽说找个傻的是为防球儿被伴读辖制,却也不能ม找个这么傻的吧?两个ฐ人凑一块儿只能整出四个字——天残地缺。
可不管外界如何非议,虞襄就喜欢这样的虞品言,喜欢的不得了,有事没事就拿出他送的马鞭,一边轻轻挥动,一边眯眼微笑。
张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屋内。
能走到今天,他都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裕亲王,固守西北封地拒不回京,皇上连下三次诏书都置之不理,司马昭之ใ心路人皆知。不出一年半载,皇上便要向他动刀,而他留在京中的原配与嫡女早成了弃子,今后也不知怎么个ฐ死法。
虞襄单手支腮,舔着唇瓣呢喃道,“这鱼少说也有两斤重,又生长在如此清澈地河里,肉质绝对鲜ຒ美。若捞上来做成糖醋鲤鱼就好了。”她揉揉肚子,悠长叹息,“别说,还真有些饿了。”
皇后娘娘有意隐瞒九公主的身份,虞品言也不行礼ึ,只冲老嬷嬷点了点头。老嬷嬷矮身问安。
小球儿蹲下,慢慢,慢慢伸出指尖,轻戳了一戳,然后大感惊讶,“它是软的!”
老太太还未答话,虞品言已躬身行礼,语气诚挚,“微臣代令妹谢皇后娘娘大恩。”
虞襄单手支腮,斜倚在窗边,既不主动询问来意,也不招呼她进屋,只管让她在大太阳底下站着,脸上的笑容透着三分慵懒โ,七分恶劣。翠屏翠喜两个ฐ早缩到墙根去了。
当然,这情况对正主儿不适用。她是女主,头顶ะ女主光环,身携天地之大气运,自然所有人都该围着她转。别看虞品言和老太太现在对她千好万好,等正主儿一回来,这些好就全都是正主儿的,她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
虞襄一手揪着他衣摆,一手指向窗外,问道,“哥哥,他是谁?”
接下来的话,马嬷嬷实在不敢再说。虽两个女婴生在同一天,却绝不可能是同一刻,至多至少都会差那么一点儿。而命数这种东西,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当真说不清楚。
老翁老神在在的捋着胡须,笑道,“虞品言,你可要想好了,我只答应为一人诊治。救了太子,你那妹妹我可就不管了!”
翠屏翠喜连忙跳开,一个准备去正房找太太告状,一个进屋去劝主子。
于文涛越想越觉心慌,连连拱手作揖,语带颤抖,“太子果然乃ี真龙血脉ำ,有上天庇佑啊!太子英明,太子英明!”
可虞襄叫的越厉害,双手死死攀住虞品脖颈่,一声声的哀求,“哥,我疼,哥你别走……”
两人梗着脖子站在原地,就是不动,约莫又在打些鬼主意。
“哥哥,以后天天喂我喝药好么?你不来,都没人陪我说话。”虞襄脸上的光彩黯淡下去。
呆坐了片刻,大丫头领着两个小丫头进来,一个端药,一个端粥,都是热气腾腾的。指使两人将碗放在案几上,大丫头不咸不淡的道,“小姐,先把药喝了再喝粥吧。”
虞品挑了挑眉梢,淡声道,“儿子省得。”
虞襄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大张的嘴。就是这句话,令‘虞襄’从此以后生不如死。
早知如此,她死前怎么着也要把这本书看完!而今她只知道这‘虞襄’是个ฐ命苦娃,且一生的悲剧ຕ从三天前已拉开序幕,她来晚一步,没法自救了!
男人也已睁开双眼,什么话都没说,三叩后上前,接过凉的刺骨的盒子。
林氏跪在正院门口哭了一宿。虞襄披着厚厚的大氅看了半宿,下半宿做了许多梦,梦里全是虞品言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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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祖辈辈都死在战场上,虞品言深知战争的残酷,却从未想过会如此残酷。与朝堂上的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完全不同,这里只有血与火、生与死、刀光与剑影。天上地下一片赤红,就连阳光也染上了血色,不,或许是自己额角流下的鲜血浸入眼眶所致。
虞品言一边分神思忖,一边利ำ落的收割着生命。敌军的首领近了,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他眸中暴射出滔天杀意,向看见他忽然出现而显得惊骇不已的人举起屠刀,刀刃嵌进肉里的同时,他似乎听见有人在耳边大喊,“哥,快躲开!”
头颅从颈่上掉落,狂涌的鲜血发出滋滋的响声,喷的到处都是,虞品言调转马头,就见一支箭矢裹挟着罡风呼啸而至,速度奇快。他只来得及往左侧稍移,便觉胸ถ口一阵剧痛。
“将军中箭了,保护将军!快!”几名士兵高声呐喊,随即朝他的方向狂奔,试图偷袭的一名敌军被及时赶来的士兵斩于马下。
甲â胄上沾满鲜血的将军依然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由强劲袖弩激发的箭矢连铁板都能射穿,对付区区一块护胸甲不过是轻而易举。有人上前扶起将军,却不敢拔掉插在他胸口的利箭,充斥在鼻端的除了失去战友的酸涩感,还有无论如何也清洗不去的血腥味。
死亡,每一天都在发生。
“哭什么?我死不了!”虞品言推开搀扶自己的士兵,颤巍巍ณ站起来,抬手便将胸口的箭矢拔掉。
“将,将军,您没事?”士兵惊讶的语无伦次。
虞品言从贴身的衣袋里摸出一枚被箭头撞得变了形的铜钱,说话时眸中ณ的杀气尽数收敛,“没事,这枚钱币帮我挡了一劫。上马,继续杀敌!”
他翻身跃上马背,继续朝前冲去。在这一刻,天地间的血色尽数消เ退,掩埋在心底的,对剥夺他人生命的恐惧和茫然全都变成了要活着回去的强烈欲-望。他活着,他爱着的人才能活着,所有阻挡他的人都得去死。这就是战争,与仁义道德无关,只关乎生死存亡。
士兵们大感振奋,一边呐喊一边杀向敌营。许多秃鹫循着血肉的腥气飞来,将头上的烈日遮蔽,不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长啸。
天上地下一片赤色,胸口似被人剜走一块血肉,痛不可遏。虞襄尖叫着醒来,放眼四顾哪还有断ษ肢残躯、滚滚硝烟,此处分明是老祖宗的卧房。
老太太年纪大,睡得浅,中午只眯了一刻钟็便觉得足够,正坐在外间翻阅账目,听见虞襄的尖叫,手里的佛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如果她耳朵还灵光,虞襄叫的似乎是‘哥快躲开’?
老太太将账本一扔,杵着拐杖走进去,问道,“做噩梦了?梦见你哥了?”自打山崩那回过后,她对虞襄的梦就格外重视。
“没,没梦见什么。”虞襄自个儿担惊受怕也就算了,却不想老太太跟着受罪。
“莫要骗我!我都听见了!是不是梦见言儿出意外了?”老太太誓要打破砂锅问到เ底。
“哪儿呀,我就是梦见战场上的情景,到处都是血,还有秃鹫在天上叫唤,可怖的很,这才叫起来。老祖宗,不过是一个ฐ梦罢了。”虞襄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别人的梦那只是梦,你的却不一定。”老太太坐到เ榻边,直勾勾的盯着她。这孩子,灵性的很,头一回念经便带给她一种满天神佛在耳边吟唱的玄奥感,直叫她忘了自己是在天上还是凡间。
虞襄丝毫不想回忆梦中的情景,她甚至感应不到虞品言是生是死,为了逃避老太太盘问,她捂住胸口痛叫起来。
“怎么回事儿,刚才还好端端的呢。来人啊,快去找大夫!快着点!”老太太见她脸色煞白,冷汗淋漓,痛苦得恨不能在床上打滚,立马将做梦的事丢到脑แ后,跑出去一声接一声催促。
大夫来了细细诊脉,反复数次后依然找不出病因,只得开了几服安神静气的药。
虞襄将手按在胸口上的时候才发觉那ว剧痛不是梦中的幻觉,却是实实在在的。她很清楚自己้并没有生病,也没有受伤,那便是虞品言出事了。她强撑着疼痛跪在佛前祈祷,不停不停祈祷,把脑海中能记得的所有经文一一虔诚的吟诵,这一跪就跪了整整一天一夜。
老太太起初还陪着,三四个时辰后便撑不住了,在马嬷嬷的反复劝说下回屋休息。
“这孩子心诚啊。分明不是亲兄妹,却是比亲兄妹还亲啊!”老太太摇头叹息。
“瞧您说的,在小姐心里,侯爷可不就是她嫡亲哥哥么,到底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马嬷嬷轻重适度的给老太太捏腿。
“她最近几天在做什么?”老太太指了指东边的厢房。
“使人买了许多缎子跟绣线,说是要给故去的侯爷绣遗像,还给流落在外的小姐裁é衣裳。”马嬷嬷不自觉放低音量。
老太太沉默良久方吐出一口浊气,嗓音不含一丝人情味,“言儿在战场拼杀,她倒绣起遗像来了,她是嫌言儿命太硬,克不死是不是!”
忽然觉出最后一句话颇不吉利,她连忙念了句阿弥陀佛,随即喟叹道,“我算是看透了,什么เ血缘不血缘,骨肉不骨肉的,没长那心比陌路人还不如!这人跟人是远是近,是亲是疏,单看一个‘缘’字。她跟言儿没有母子缘,反观襄儿,却是与咱侯府缘分甚深,全是天意啊!”
老太太终于对虞襄的身世释怀了,靠坐在榻上发了一会儿呆,这才不耐烦的挥手,“去,把她那ว些绣像、绣线、绣绷子,全给我烧了!告诉她言儿未归家之前不许再作妖,否则就拿着休书滚回家去。”
马嬷嬷低声应诺,直叹夫人作得一手好死。若不是顾忌小侯爷颜面,就凭她如此不晓事,早被休弃几百回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我的小萌物们,也感谢所有支持正版的朋友,么เ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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