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晚一夜未归,家里派人来找,花满楼的主事却说人早就走了。加之主事先前有替周修文打过掩护,鉴于此,周家人并不信主事的说辞,气势汹汹地让花满楼的画舫靠了岸。
他自尚书府出来,便带着楚玉和如意两人慢悠悠晃去了春风楼他娘他嫂子都很喜欢这家酒楼的点心。
旁边的人摇了摇头:“难说,先生身体一直不太好。”
片刻前才灰头土脸地从书桌底下钻出来,许长安抹了把脸,道:“没事,把花放下吧。”
按理,对于突然出现的美人,许长安应该感到害怕的,但是梦中ณ他如同被蛊惑了一般,丝毫没有畏惧,只是情难自持地贴近了美人,凑在她身上,嗅来嗅去。
可是无论身边围绕着多少人,无论身处多嘈杂的环境,他总是一脸淡漠神色,无欲无求的浅褐色瞳眸衬着雪堆般的长发,好似世间万物都与他毫无干系。
“啊呀!”柳绵惊得斟茶的手抖了一下,险些将滚烫的茶水浇到案几上。
隐在柱子后,看够戏的安子晏慢腾腾走了出来,手里拎着的,正是许长安遍寻不到的行灯。
发冠是上等白玉雕刻而成,上头用小拇指大的明珠整整嵌了一圈,刚刚好十七颗。
段慈珏不自觉地将眉心皱出道刻๑痕,他鼻子轻轻动了动,在劈头盖脸的臭味当中,敏锐地捕捉到เ了隐隐绰绰的腥味。
是那种植物即将被剖开两半而流出来的腥味。
段慈珏不知道怎么的,闻到这股腥味,他想到的第一个ฐ人竟然是跟在许长安身边的小书童。
那株娇嫩的,还未到成熟期的霸王花。
风中的腥味愈来愈重了。
想到有可能是楚玉出了事,段慈珏甚至连外衣都没穿,抓起床头的佩剑就冲了出去。
行动之果断,就连段慈珏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在楚玉内丹即将被剜出来的那刻๑,段慈珏赶到了。
狭窄逼仄的巷子内,一只狰狞高大,周身萦绕黑沉沉死气的魔物,正用它尖锐锋利的指甲抠进霸王花的花梗。
千钧一发之ใ际,段慈珏来不及细想,他甩手将佩剑掼了出去,紧接着右手在空中直接化为了原始形态。
成年与未成年的区别就在这里。
“咚”的一声闷响,佩剑带着雷霆之威,势如破竹般恶狠狠地撞上了魔物的后背。魔物猝不及防,当场被撞地向前趔趄两步,咳出口黑血。
“谁?!”魔物厉声喝道,然而不等它回头反击,一枝带着无数利齿的花朵瞬间到了它身后,以一种诡异刁钻的角度,迅速缠上了它右手臂。
“你爷爷我。”
随着段慈珏话音落地,开合的利齿猛地用力绞紧泛着黑气的手臂。边缘锋利的针形利齿,探囊取物般轻易刺穿了魔物坚硬的皮肤,深深地扎进它肉里。
“啊!”魔物吃痛惨叫,下意识松开了紧ู紧掐住霸王花梗的手指。段慈珏见状,左手轻轻一抖,另外一支与缠住魔物右臂如出一辙的花朵倏地出现在空中。
魔物这时候才真真正正地流露出恐惧,他对着席卷过来的利齿,结结巴巴地叫出了名字:“捕、捕”
后面的话它永远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莹白的月光照着半截飞快掠过去的残影,撕扯*和嚼碎骨头的声音在巷子里响了起来,间或夹杂着一两ä声痛苦的呻吟。很快,那只魔物的垂死挣扎就弱了下去,渐渐地,僻静的巷๕道里只能听见清脆的咀嚼声。
段慈珏面无表情地打了个ฐ嗝,他把花朵重新变成手臂,而后半跪下去,捞起了萎靡在地上的霸王花。
一团拳头大小的莹润绿光自段慈珏掌心冒了出来,盎然绿意中偶尔闪过两丝细细的黑气。段慈珏托着那团绿光,轻轻地覆盖在霸王花的伤口上,顺着裂开缝的花梗,缓缓游走到只差一点就要被劈开两半的花苞。
绿光逐渐变小,段慈珏的脸色随之苍白起来。最后,在绿光只剩下半个鸡蛋大小时,霸王花一分为二的花苞终于重新长在一起了。
“你这小家伙。”段慈珏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他把半个ฐ鸡蛋大小的绿光往自己胸口一送。感触到主干温度的绿光,微微一跃,自发没入了他体内,消失地无影无踪。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万籁俱寂,段慈珏左手抱着霸王花花苞,右手搭在膝上,靠着墙壁喘气。
过了好一会儿,总算等到楚玉从花形变成人。
段慈珏把恢复人形的楚玉打横抱了起来,刚走了两步便踢到个东西。他低下头,借着月光,看清地上圆碌碌滚动的,正是方才特意留下来以作佐证的魔物头颅。
这枚头颅ๅ,段慈珏很熟悉,楚玉亦是同样熟悉。
就在不久前,楚玉跟在许长安身后,于去安府探望安子晏的路上,见到เ了这枚头颅。
当然,那时候它还是全须全尾的。
段慈珏换了怀抱的姿势,略施力将昏迷中的楚玉微微往上一托,让他毛茸茸的脑แ袋靠在自己肩侧。单手抱着楚玉,段慈珏用脚尖挑起那位细眉细眼学子的头颅,凌空抓在了手里。
而在段慈珏走后,一团隐匿气息的黑雾,才惶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