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娘喝着茶,细细打量着小喜,见她做了妇人打扮,身上的衣服首饰甚是鲜明,再一看厅下,也有两三个眼生的仆妇,想是小喜带来的,小喜此时的举动,和在自己้身边时也大不同了。
却是小喜听的里屋有动静,披了衣,点了灯进来瞧瞧,见萱娘只穿了件外袍,那些宝石散了一床,烛光一照,分外显得夺目,忙把烛台放下,拿了床被子给萱娘披上,嘴里埋怨道:“奶奶,你自个身子,也该自己保养,这还好睡时节,怎的不睡,只看这个?”
上了车,萱娘坐好了,一语不发,夏婆子本是拿个小板凳,坐在车辕上的,见离城越来越近,心头也越来越慌,牙一咬,掀起帘子就对萱娘道:“奶奶,你却也看在我在府里那么多年的份上,饶了我这遭。”
萱娘伤感一会,生生把泪忍回去了,强笑着道:“李先生休还提从前,虽说妾不敢以慧眼自居,却也是赖了先生自己,说妾成全,不如说先生自成全了自己้。”
萱娘换只手支了下颌,点头道:“魏嫂子,你说的也是道理,只是这生丝恁般利息,被别人做了去,总是。”魏婆子虽是个村妇,也是有见识的,起身蹭到เ萱娘身边,呵呵笑了一声,方แ道:“奶奶,只怕你孤孀娘子不好出面,不然这做丝行的,又不算少。”
庄户人的春天是极好过的,刚播了种,趁雨水时插了秧,此时李成不在,外务几乎全让王大一人做了,他老虽老,却是极力为主家做事的,王婆子想是被丈夫极力管教过了,又加上萱娘在钱物上还算大方แ,也没生出甚事来。
妯娌俩这才坐到厅里说话,萱娘见只有大奶奶一人,二爷一家却不见,心里有些疑虑,叙过几句寒温,这才笑道:“怎的不见二嫂,却也没听说二嫂家从这里搬出去的话?”
吴三夫妻的汗,也顾ุ不上去擦,流的满脸,只是不敢说话,磕头不止,萱娘重重叹了一声:“罢,你们也不过低下人,能这样想,不过是低下人的常心,我这里你们留不住了,我给你存分体面,带着你们的儿子,还有房里的财物,再去支五两银子,自去吧。”
萱娘想起大宅里大爷二爷两家人,不免又是一阵烦乱,本以为离了他们眼,自己分股产业,虽吃亏些,却也是关起门来过日子,少些纷扰,谁知先是二房的收买了自己้身边人不说,又前些日子,遣李成出去做生意,这大房的派人来送新า鲜果子时,话里话外,只是自己拿银钱出去给外人使,都照这样,铜铸的家私都不顶用。
这时王大匆匆进来,对萱娘道:“二爷来了。”萱娘听了,眉头一挑,看向二奶奶,唇边的一丝笑容却是说不出的嘲讽:“哟,这二伯可是怕嫂子孤单,还特意来接。”说着伸手去拉二奶奶:“二嫂,走吧,亲自把你送给二伯去。”
宋老大瞧见萱娘出来,他却是知道萱娘的厉害的,本是大模大样坐着的,不由的站起身来,女子也跟着站起,不忙行礼,看见主母出来,不免也打量了萱娘一番,见她三十上下,头上首饰少少,身上不过就是家常衣服,走路之ใ时,虽脚步在裙里,却也能看出是双大脚,又见她面相温和。
王婆子被主母骂了,自然不敢还口,却还是低头头,小声的说:“娶媳妇,自然是奶奶做主,只是这嫁姑娘,却有好些妨碍。”萱娘皱眉,这王婆子说的也是实情,刘姨娘放软的心,此时又硬起来,看眼萱娘,正要说话。
思量了下,这才重新拱手道:“奶奶大智,实在令小的惭愧,奶奶既ຂ做这等想,宁波那里,却也还有些故交,却是往那边走一遭去。”
萱娘这才点头:“既如此,就留下他来。”王大连忙跪下磕头:“先替他谢谢奶奶了。”说着也不等萱娘叫起他,就急忙爬起来出去给李成报信。
王婆子一巴๒掌把他的碗打了下来:“你堂堂一个主管,就吃这般的饭。”王大忙把碗扶好,对着婆子道:“这要在大宅,吃不到米饭的时候都有。”王婆子哼了一声,走到เ橱柜面前,打开,拿出一碗肉来,摆在他面前:“那时是那ว时,现时是现时,你现时是主管,也要穿件长衫,出去见了人,也好招呼,还穿了一身短打。”
陈大爷没料é到萱娘话说的这么直接,脸红红的,陈二爷一直在旁้边没出声,知道陈大爷招架不住,对萱娘道:“弟妹,老三没了,我们做哥哥的,更比你痛心,日后侄子们也包在我们身上,故此才这样安排。”
李成对吴三行个礼道:“吴管家,在下却也知道,只是这附近,却也少有雇的上工的,打的短工ื的话,却带着小小孩子,实在不便,这才又来的。”
重新规矩的行过礼,也就依序坐下,见这样,刘姨娘对萱娘笑道:“奶奶,这孩子家,说错话的时候有,教了,能听就好。”
等她们走了,刘ถ姨ถ娘皱眉问萱娘:“奶奶,这二奶奶送来东西,只怕?”萱娘拿过东西,瞧了几眼,见是几样从没见过的稀罕物件,别的倒罢了,里面却有面镜子,只是不似以往的,是铜磨成的,四周虽是铜镶的,中间一汪光,有些似琉璃,却比琉璃更明,萱娘拿起照照,想起听二奶奶说过,那红毛人的地方,有种叫玻璃的东西,光亮似水晶,锋利如刀刃,也可以拿来做镜子,比铜镜明的多了,二奶奶娘家却是常走宁波和那ว红毛人做生意的,也得了一面,却是当做珍宝般锁着,不许人看。
听了这话,萱娘秋波一转,往秦大嫂那里看了眼,却甚话都没说,秦大嫂见引火烧身,面皮红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