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小喜听的里屋有动静,披了衣,点了灯进来瞧瞧,见萱娘只穿了件外袍,那些宝石散了一床,烛光一照,分外显得夺目,忙把烛台放下,拿了床被子给萱娘披上,嘴里埋怨道:“奶奶,你自个身子,也该自己保养,这还好睡时节,怎的不睡,只看这个?”
张口结舌,也不知说的是甚么,萱娘见了她这等情形,冷笑一声,小翠来报,车已经备好,这才对夏婆子道:“夏嫂子,且随我走一遭来。”说着也不管她,扶了小翠的手就往外走,夏婆子此时走也不好,留也更难,只得老了脸皮,随萱娘出去。
萱娘伤感一会,生生把泪忍回去了,强笑着道:“李先生休还提从前,虽说妾不敢以慧眼自居,却也是赖了先生自己,说妾成全,不如说先生自成全了自己。”
解了渴,抹一抹嘴,见萱娘眉头紧锁,笑道:“奶奶,也不是老身说话不好听,这看蚕要起早眠迟,放叶捡虫,都离不得人,似奶奶这般尊贵的,想也吃不了这种辛苦。”
庄户人的春天是极好过的,刚播了种,趁雨水时插了秧,此时李成不在,外务几乎全让王大一人做了,他老虽老,却是极力为主家做事的,王婆子想是被丈夫极力管教过了,又加上萱娘在钱物上还算大方,也没生出甚事来。
大房的侄子侄女这才出来,给萱娘磕头拜年,又他们兄弟姐妹间互相见了礼,各自散了压岁钱,坐着吃了一遍茶,大奶奶这才引着萱娘和孩子们到祖宗灵前拈了香,纷纷绕绕,也是一早上过去了。
吴三夫妻的汗,也顾不上去擦,流的满脸,只是不敢说话,磕头不止,萱娘重重叹了一声:“罢,你们也不过低下人,能这样想,不过是低下人的常心,我这里你们留แ不住了,我给你存分体面,带着你们的儿子,还有房里的财物,再去支五两银子,自去吧。”
罗大嫂面红一红,握一握萱娘的手:“真是小姑想的妥当。”萱娘笑笑,问道:“大嫂,这里既请了先生,为何不把侄儿就送来附学,反去别地学了?”罗大嫂嗔怪的看她一眼:“方说你灵巧,你又来,虽说现时分了家,却是你大房二房,随时虎视眈眈,我多来了一两次,那不好听的话就传出去,说你贴补娘家,明哥送来这里上学,岂不正落了把柄?”
这时王大匆匆进来,对萱娘道:“二爷来了。”萱娘听了,眉头一挑,看向二奶奶,唇边的一丝笑容却是说不出的嘲讽:“哟,这二伯可是怕嫂子孤单,还特意来接。”说着伸手去拉二奶奶:“二嫂,走吧,亲自把你送给二伯去。”
却还是咳嗽一声,径自到主位坐下,王大看见她出来,心里不由宽心,忙丢开宋老大这面,上前对萱娘施礼。
王婆子被主母骂了,自然不敢还口,却还是低头头,小声的说:“娶媳妇,自然是奶奶做主,只是这嫁姑娘,却有好些妨碍。”萱娘皱眉,这王婆子说的也是实情,刘姨娘放软的心,此时又硬起来,看眼萱娘,正要说话。
萱娘顿一顿:“只当遭了灾,全是我的。”李成抬头看着眼前的萱娘,原先一直当她只是个ฐ见识不出闺门之外的女子,虽有些才智,也不过就是这院内之事,谁知今日这番๘话,却让自己这个须眉男子也不禁惭愧,谁知裙钗辈里,竟有这等人物。
萱娘这才点头:“既如此,就留下他来。”王大连忙跪下磕头:“先替他谢谢奶奶了。”说着也不等萱娘叫起他,就急忙爬起来出去给李成报信。
王大忙了一早晨,也有些饿了,自到厨下盛了碗饭,倒点菜汤泡上,稀里哗啦吃了起来,正吃的舒服,耳朵被人扯了一下,王大抬头一看,却是他娘子横眉竖目的站在那里,忙站起身,嘴里还不忘扒一口饭,含糊不清的问:“却是有甚话说?”
陈大爷没料到เ萱娘话说的这么直接,脸红红的,陈二爷一直在旁边没出声,知道陈大爷招架不住,对萱娘道:“弟妹,老三没了,我们做哥哥的,更比你痛心,日后侄子们也包在我们身上,故此才这样安排。”
昭儿点头,吴三此时已经走上去,对汉子说:“李成,都和你说过了,我家奶奶是孤孀,不会要这种来路不明的外乡人来做工的。何况你还是单身男子。”
重新规矩的行过礼,也就依序坐下,见这样,刘姨ถ娘对萱娘笑道:“奶奶,这孩子家,说错话的时候有,教了,能听就好。”
说完还不等萱娘开口,就又道:“却是怕我一个人来,被扫了脸,故此才老了脸皮,约了大嫂来。”她这长长一串说完,萱娘虽心里仍疑惑,却是伸手不好打笑脸人,见二房里的丫ฑ鬟把礼物送上,自己忙亲手接了,交与刘ถ姨娘,又说了几句闲话,二房里有人来寻二奶奶,这才各自散去。
听了这话,萱娘秋波一转,往秦大嫂那ว里看了眼,却甚话都没说,秦大嫂见引火烧身,面皮红了红,想起另桩事来,大奶奶本是闭目养神,此时才咳嗽一声,对秦大嫂道:“说闲话罢了。“
小喜点头,就去打点,刘姨ถ娘皱眉问道:“奶奶,那衣裳,可是年前才做的,预备过年穿的,花了也有十来两ä银子的,这就送出去。”萱娘头也不抬,只是往碗里捡菜:“他虽只多了句口,得的也是我们应得的,却也是亏的人家,总不能让他白费了口舌。”
二爷却在肚里思量,这三弟妹,平日看她,却不是这般,怎的今日这么好说话,见大爷看他,心里更是疑惑,却是祭灶的事情紧急,也不及细想,就去祭灶了。
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