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王身边的蜡烛突然亮了,只持续了极短的一会,仿佛一道失去了锐气、软绵绵的闪电,他发出第二声尖叫,结果什么也没发生。
东海王背负双手到处闲逛,就是不肯接近韩孺子,“不错啊,登基第一天就有忠臣站出来替你说话,可你不要太得意,刘介给你惹下了大麻烦。”
杨奉却已垂下头颅,不肯再给予提示。
她一定是太后的心腹之人,韩孺子如是猜想,心中并无反感,反而觉得踏实许多,“所以我跟每个人都说话,这样就不会给单独某人惹来麻烦了,对不对而且总是不说话,我会变疯的。”
“陛下昨天留下的墨宝不少,一对字迹就知真假。”杨奉小心地将纸条收起,太后已๐经相信,其他人的看法并不重要。
左吉站了一会才躬身行礼ึ,然后挺身说:“陛下让太后失望了。”
“当然不行,你旁้边肯定有人监视,得下密诏。”
自从离开太庙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杨奉、东海ร王、皇太妃这些人,不同的太监与宫女换来换去,做的事情却全都一样,除了必要的几句话,他们总是低眉顺ิ目,刻意忽略新皇帝,好像在给一个会动的木偶服务。
对这些消息,东海王显然另有看法,每次听完之ใ后,都要用脚轻轻踢一下韩孺子,表示ิ得意之情,但他不敢胡言乱语,那名捧匣宫女就站在他们身后,手劲奇大,东海王挨过两ä拳之后老实多了。
韩孺子也困了,闭上双眼,侧耳倾听门外的声音,不知是幻觉还是确有其声,他觉得自己้听到了抽泣声。
东海王跳下椅子,双手叉腰,站在韩孺子身前,“从现在起,你得学会讨好我,要不然我还是会杀死你。”
母亲攥住儿子的一条胳膊,“不准你说这种泄气话,永远也不准,明白吗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会有许多人挡在路上,你得”
小皇帝时年十五岁,从小就得到祖父武帝和父亲桓帝的喜爱,由天下最为ฦ知名的饱学鸿儒亲自传道授业解惑,登基之后,外有重臣辅佐,内有太后看护,俨然又是一位将要建立盛世的伟大帝王。
屋子里的人也不少,但是没有士兵,正中的椅榻上坐着上官皇太妃,韩孺子也被送到椅榻上坐着,与皇太妃中间隔着一张小小的几案。左ุ吉带领六名太监守在东暖阁门前,太后还是不肯露面。景耀与十余名管事太监分散各处,中掌玺刘介也在其中,个ฐ个面色凝重。
除此之外,还有两名太监和两名宫女守在角落里,极不惹人注意,韩孺子看到了他们,觉得他们很可能是孟娥的同类人,共同特点是很少看人,总是盯着某个一无所有的地方,貌似恭谨,其实是在提防意外。
孟娥不知在哪里。
东海王站在皇帝身边,脸色苍白,一句话也不敢说。
杨奉守在皇帝侧前方,也不说话,事实上,屋子里的人虽然很多,却异常地安静,门外的上官虚好歹向皇帝跪拜,这些人却连表面上的客套都省却了,皇帝安静地进来、安静地坐下,谁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屋外天边渐亮,屋内蜡烛燃尽,安静的气氛终于被打破,南军大司马上官虚走进来,做势欲向皇帝和皇太妃跪拜,景耀和另一名太监急忙将他扶住。
皇太妃对自己的哥哥说:“上官将军不必多礼。”
上官虚站定,抱拳道:“宰相殷无害、太傅崔宏、兵马大都督韩星、右巡御史申明志等奉诏进宫,已经到了。”
东海王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兴奋地叫了一声,只要舅舅崔宏在,他就什么都不怕。
皇太妃点头,景耀走到门口,高声宣大臣进宫。
宰相殷无害第一个进来,脚๐步踉跄,满头大汗,一进屋就跪下,向椅榻和东暖阁的方向连磕几头,颤声道:“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
另外几名大臣跟在后面,也都跪下请罪。
皇太妃一改平时的温和,神情冷峻,一声不吱,太监们也没有请大臣平身,宰相等四人只能长跪不起,连头都不敢抬。
相隔不到一天,上官虚已不是那个面对意外瑟瑟发抖的新贵,而是掌握兵权、第一个ฐ进宫护驾的将军,面带寒霜,扶剑站在门口,像是四位大臣的押送者。
接到เ进宫诏书的大臣不只这几位,没过多久,又有十位大臣进宫,全都跪在宰相身后,吏部尚书冯举ะ因为种种原因比其他顾命大臣晚了一步,五十多岁的人居然当众痛哭流涕,摘下头顶的帽子,请求重罚。
还有两位大臣不知为何,非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砰砰地磕头,额上流血不止。
韩孺子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这与他想象中ณ的朝廷栋梁可不一样,大臣们即使做不到เ刘介那样宁死不屈,也该保持起码的尊严,可是放眼望去,他只见到เ一个个发抖的后背和汗津津的额角。
皇太妃轻点下头,景耀会意,挥手命手下的太监们扶起满地的大臣,然后开口道:“诸位大人先不要忙着请罪,陛下登基第一天就有人进宫行刺๐,太后忧心如焚,听闻消息之后,立即宣召南军大司马进宫连夜大搜,现已๐逮捕三百”
景耀看向一名管事太监,太监马上小声提醒道:“三百八十四人。”
“嗯,现已逮捕三百八十四人,据目前所知的情况,行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