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李响撑着伞追出来,连忙跟人家道歉。中年男人嘴里碎碎地骂着走远。
李响没有办法,只好带我去看医生。
我们不说话,他也不问什么,就这样抱着我,等我累极了,再将我放下。帮我把被子盖好,在床边坐一会儿,然后再离开。迷迷糊糊中ณ,听见他轻轻关门的声音。我知道,他肯定到阳台上去抽烟了。我好几次深夜醒过来,都现他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抽烟。背影很落寞。
我在他这里。这里是他的家。我来过,应该记得才对,可是我竟没有一点印象。
飞机进入广州境内已经是深夜。从窗口望出去,夜晚的广州ะ像一艘巨大的豪华客轮。卸下白天的繁华和喧闹,披上霓虹的薄纱,此刻的她,就像一位安静的美丽女子,默默承载整个ฐ城市的繁华和落寞。
“你干什么เ?”她转过脸,问一直默默站在一边的我。
做掉孩子。
我拿手挡住射下来的炙热阳光,一阵晕眩。路边有公用电话亭,我走进去。
“莫言,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他面带恳求的神情,悲伤地看住我。汗水沿着英俊的轮廓缓缓下滑,像是一张流泪的脸。
我知道躲不过,于是朝他走过去。
我喝了水,拿出包里的清凉油涂到太阳穴上。“没事,大概有点中暑。”闷热的候车室,让我胸口闷。
“乔,如果内心不安定,在哪里都一样,都是在流浪。”
我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眼泪流下来,在白色的枕头上晕开一滩。我是个狠心的人,母亲死我都没有一滴眼泪,可是现在却经常流泪。我不该流泪,流泪是一件耻辱的事。
“莫言,这里和s城那么不一样,我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他说。
“刚ธ到广州ะ遇到很多问题,生活很艰难,几乎要流落街头。是苏晴帮了我,她肯收留我。后来有了和平酒楼,现在生意也好。”
“我找江和。”我说。我看到她的眼睛,很黑,带着处事不惊的镇定,内心富足的人才有这样的眼神。她微笑看着我,温柔和气,却不知道为什么เ,刺痛了我。
大病了一场。躲在宿舍里睡得昏天暗地,感觉自己可以就这样一直睡过去,再不醒来。烧将意识变得飘忽,睡不踏实,在深深浅浅的梦境中,模糊混乱的意象和人事构成一卷电影胶片,倒错并且快慢不一地从眼前拉过去,声音变得扭曲。
我的**就这样**裸地暴露在他面前。饥饿是最原始的*โ*,而此时,我就在他面前大口进食。他饶有趣味地看着,万事在握的沉着。我突然没了兴致,他到底要怎么เ样呢?我放下刀叉。
一曲结束,李响走下来,坐到เ我身边。
“你的想象中,我是什么样子的?”我问。
回到学校就开始忙碌。忙着补考,忙着新学期的准备。各种活动接踵而至。忙碌总归是好的,忙起来就不留缝隙让回忆往里钻。
我以为ฦ是自己的幻觉。
他回来,但是太迟。这辈子再没有机会原谅母亲,亦永远得不到她的原谅。这世界太过安静,苍穹上黑色的游云,如同一片片聚萍般的卑微命运,昭示着死亡的永恒救赎。他终究是原谅了母亲,然而因了这原谅的迟,此生便无法原谅自己。
“莫言,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不甘心。这是命。我们终究逃不过命。江和恨我是应该的,我的确不是一个好母亲。挣扎了一辈子,最后还是失败。这就是我的一辈子。”她说着,闭上眼睛,眼泪从脸旁滑落。
“莫言,你是这样好的孩子。我已๐经是比死人多口气了,身边却没有谁。只有你,陪着我这个不相干的人。”她轻轻说着,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我推开她,跑进漫无边际的大雪里。
“重要么เ?你总是太认真。乔。”
我爱你,但是不知道如何去爱你。
我同样是残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