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天的进港不顺,到เ晚上的被骚扰,再加上对许衡的担心,王航自觉状态糟糕,遂收声道:“有点烦。”
王航最后连水都没让给端,亲自从三副手中接过舵柄,直接没管引航员的指令,从轻载航道抄近路,将满载的“长舟号”驶向目的港。过弯时以一两度的舵角调整航向,最后稳稳地靠泊在了码头上。
但王航不一样,他看着你的时候,就像心里也有你;他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就像情到เ深处的自然流露。
许衡咽了咽口水,故作轻松道:“只是草案而已,即便通过了,真正进港还需要办手续,能不能批都不一定……”
许衡是他给自己破的例。
穿过马六甲海峡后,“长舟号”就要进入印度洋。靠泊槟城的装载原木,将是他们在南中国海的最后一站。
“好了好了,不怕了。”他一边安慰,一边冲随后进来的黄家大哥点点头,“没问题,人都还好。”
刚刚好心提醒过她的少妇显得很淡定,除了穿着凌乱外,并无任何露怯之处,昂首挺胸道:“阿sir,我真的是路过而已,女儿还在家等着吃饭呢。”
就连平素里以驾驶室高管自居的宋巍ณ也与他们勾肩搭背,脸颊上泛着酒后特有的红晕:“走走走,船长,今天我请你!”
“你不能跑。”王航强调。
交谈内容涉及王航父亲的身体、黄家的航运生意,以及小姑夫妇的海ร洋学科研成果。许衡曾经代理过的不动产置业案件也被摆上桌面,作为一个有交集的话题供大家讨论。
许衡往后退了半步,不敢看他,声音微弱:“我不要钱。”
海图上的转向点被标明锁死,经纬度逐一输入gps——在非必要航线宁愿绕路,也不与海盗的活动范围重合。
王航像个会行走的低气压,但凡出现在她面前都不会有好脸色。两人自从高雄港边谈过话后,便再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许衡不好意思追问他是什么意思,只能这样不尴不尬地面对着。
许衡情绪平静:“赵老师。”
都说与大海打交道的人胸怀广阔。在海上待久了,分析问题的方แ式似乎也有变化。曾经以为的休戚相关,如今看来也不过是投机取巧——人终归需要锻炼才能成长。
他不是第一次航行到釜山,也不是第一次在这家排挡吃饭、喝醉、与人争执。以前他是实习生,被骂了,会不服气地借机给上司灌酒;后来他成为ฦ干部船员,学会骂人,也适应了被别人灌酒。
清风徐来,海边的夜晚热闹喧嚣,有音乐่从别的档口传来。招揽客人的大声吆喝、杯盘碗盏的清脆撞击、花枝招展的霓虹招牌,各种声音与朦胧光影混杂在一起,将釜山的天空晕染出别样的色彩。
许衡咬着牙,试图用目光反击那ว罪魁祸首。
伤痕累累็的一双手扒在栏杆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张建新没说话,表情略显扭曲。
想起晕船那几日小高耐心细致的照料,许衡决定无论如何先把人救出来再说。咬着唇,她抬腿跨过了王航的阻拦。
院子里没人,偶有小动物跑过神殿前的石灯笼。檐角挂着岩守铁风铃,随着一阵阵竹涛送来的清凉,在空寂林间美妙作响,声音轻柔悠长、余韵隽永。
宋巍用手指在帽檐上比划着敬了个礼,冲她眨眨眼睛:“放心,船长今天的效率很高。”
“嗯,”许衡揉了揉眼睛,扶着床栏倚坐在舷窗边,“靠泊东京湾外海ร。”
简直奴性。
毫不夸张地说,千百年来,船长们都是在用自己的生命维护“船长”这份荣誉。
白天登船时,在过驳艇上体验过的颠簸,和如今海上真正的风浪相比,绝对是小巫ใ见大巫。
“嗯。”王航打断了她的解释。
船上轮班休息,即便已经过了进餐时间,餐厅里依然会有人吃饭。大厨做好三餐后,便可以回房间休息。只有服务员,因为负责保温和保洁,必须持续工作到เ最后。
水手长是个大老粗,缩在后面早就沉不住气了,刚才那声欲盖弥彰的叹息就是他发出来的。听到船长发话,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冲到เ这边餐厅,铜铃般的两只眼睛里迸射出灼热的视线:“咱们船上来了个女的?!还是个律师?!她要待多久?干什么的?结婚没结婚?有没有男朋友?家在哪里?”
想到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很难再看到陆地,她干脆将行李箱合上,推门走出了房间。
许衡一边向上爬,一边大声回应:“你走吧,我没事。”
窗户被推开,有人影探出身来向下张望。
这样的反应让许衡十分受用,她在对方眼前招招手,唤回那所剩无几的神志:“走吧。”
“长舟号”的甲â板上,除了当值的船员外,所有人都正装而立,表情严肃地面朝大海。
王航看到เ舷梯上下来的人,明显表情一愣。
站在他身旁的张建新冲驾驶室打了个ฐ手势,船上的汽笛随即响起。那声音悠远而绵长,昭告着一场祭祀เ的开始,向大海ร表达出最诚挚的敬意。
船头临时支起的餐桌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各种食物:红酒、瓜子、糖果、卤肉并排陈列,厨房里最后的几个水果也被拿出来凑数,显然是把家底都算上了。
如果再摆个猪头,许衡想,简直就是场完美的宗族法会。
船舷边,深蓝色的洋面被劈开一道道白浪,古老的热带海ร洋即将见证它最新的臣民。
随着汽笛声的尾音袅袅散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