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世事无常,正因为阿芒曾在这残忍凉薄的现世苦苦求生,他反而更能理解,坦然地去接受别人并无目的的善意,或许并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就听这棒槌紧接着又说了一句:“现在总知道我是好人了吧,那两个大小丫头、小小丫头,总不至于再躲着我了吧!”
阿芒有些愣怔,望着这一地的桂枝汤,慢了半拍才回过神来,朝着挥汗如雨的范老二点头道谢,又道:“我看还是先服桂枝汤吧,我来煎药!”
之前他同丫头也曾害过病,不拿它当回事儿,熬一熬也就过去了。可颖娘这不过月余光景已是病了两ä回了,上回的心病虽然看起来莫名其妙的就痊愈了,可病症看似是缓解了,病灶到เ底有没有根除,恐怕颖娘自个儿都不知道,阿芒就更不敢确定以她目前的状况到底能不能撑过去了。
范老二端着碗过来的辰光,恰好瞧见丫头从山洞里出来,四下里一张望,也翻了个白眼,至于么!
若不是有世叔世婶在天上保佑她们,但凡推板一丁点儿,就一丁点儿,旁的不必说,就说如若颖娘当时一棒子下去打偏了或是力道不对,没能打昏那ว范老二,后果会怎样,不堪设想。
可偏偏他们如此状况,哪怕想要离开这里,也根本走不脱。
阿芒能ม够感觉得到自己的动作根本称不上一个“快”字儿,可不知道为甚的,这一连串动作在他脑แ海中ณ的呈现却极其迅速。
又好说歹说把泫然欲泣的果娘从颖娘身边哄出来,好容易还有一个活蹦乱跳的,他们可再不能把伤风发热过给她了。
屡次三番的求生经验教会阿芒,走路,尤其是爬坡的辰光,一直说话会让呼吸失去规律,让人喘不上气来。
方แ才蹲下躲好,就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越过他们,渐行渐远。
颖娘这性子,连报喜都不会,更别说报忧了,指望她自己说,或许比枯木生花还要难。
心绪翻涌,太难以名状。
而其余几个原本唬的瑟瑟发抖,不自觉地就以来旺为首的小小子眼见他们二人的举动,有的缩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有的却是眼睛一亮,大着胆子上前打下手。
手指头往旁边挪了挪,又去指那个看起来似是一把秤的物什,这回不待她问,颖娘已๐是解释道:“这是戥子,是专门用来称量贵重物什,譬如药材、金子、银子的秤。再加上这边两ä个小人儿,分别是你阿芒哥哥同丫头哥哥,连起来的意思就是让我们入夜后待在原地等他们。”
哪怕他自己……
或许是在告知阿芒丫头的同时,也意识到了他们的存在的缘故,颖娘心里渐次安定了下来。
那ว妇人正在高声说着甚的,余光瞧见颖娘,很自然地转过头来,从上到เ下溜了她一圈。
只这回却是她主动的,而且叫她没有想到的是,脑海中浮现的竟然不是一贯的茶食细点的制作工序,而是父亲母亲的身影。
颖娘微微一笑,应了声“是”。
颖娘垂下头去,再次抬头,右手一扬,一把粉末直扑大脸小小子的眼睛而去,而且说时迟那时快,不待他反应,左手已是抽出石磨棒径直朝他脑แ门上砸下去,一击即中,小小子眼睛都未翻开,已是一头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放你娘的屁,咱们甚的时候吃过人……”
好在眼疾手快,颖娘及时稳住了前倾的身形,自己้除了手心擦破一层老茧之外,并没有受伤,果娘也没有受到太大的惊吓。
这是果娘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必问的一句话,只今儿却是还未擦脸就彻底清醒过来,张着手臂要颖娘抱:“果儿梦见哥哥们回来啦!丫ฑ头哥哥又把‘火萤虫’唱调个儿了,就把果儿给吵醒了。这回阿芒哥哥都听不下去啦,捂着丫头哥哥的嘴让他不要唱。”
颖娘应了一声,走进山洞。
是他的自负自大,害的他们全都陷入到เ了绝境之中……
虽然一切都还在磨合之中,但颖娘却打心里珍惜这样的相处。
不过,这也只是阿芒的有感而发罢了,并不是甚的大不了的事儿,既是想不通,也就不必再想了。
由远及近的歌声同近在耳边的歌声相重叠,只一个是没腔没调,一句高来一句低,就像一人分饰两ä角的离奇诡异,好似北风砭人肌骨;一个ฐ是天真无邪,奶声奶气,却又抑扬顿挫,仿若方才立上枝头的乳燕的天真烂漫,恰如春风春雨拂面。
自然遗憾ย,也有些无奈。
“怎的了?”颖娘又给她擦了擦嘴。
又大约摸抓了几把麦子,用竹箩簸去麦糠,又将混杂其中ณ的小颗粒的草籽砂砾俱都筛去。
颖娘望着她,笑了起来,伸出手轻柔地抚了抚果娘的小脸:“姐姐不生气。”
虽然阿芒有着山岳般的沉稳,可这并不意味他能扛起一座山。
丫头朝阿芒道谢,可到底还是没忍住,慢慢靠过来:“阿芒哥,你没事儿,没有遇到危险,也没有受伤,对吧!”
颖娘一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可望着阿芒的背影,仍有些不知所措,视线就落在了丫头的身上。
好容易待到日上中天,阿芒踏勘返回的辰光,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有他在,哪有叫女孩子做这样脏活儿的道理。
不仅仅是为了避开秋老虎、休养整顿,以便他们能够养足精神,重新า上路。
毕竟哪怕他们已๐经极尽节俭了,可吃食还是非常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