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妈边递东西,边说道:“娘子也太实诚了?咱们统共那ว么点家底,娘子全拿了出来,将来又用甚么赔嫁!”
说着转头问道:“华叔,往年咱们家的地租子最多收过多少?”
说话间,润娘携着周慎出了倒座,拐进月亮门沿着廊道直往东厢去,进了屋叔嫂两ä个在炕上坐了,润娘四下瞧了会,指着南屋问道:“那ว屋子做甚么的?”
润娘摸着他圆润的小脸,还没开口,周友清已厉声喝道:“恒儿媳妇,你莫要借着慎儿使坏,这事是族里议定的,由不得你要不要!”
哎,看来想要过幸福的宅女生活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谁呀,大半夜的装贞子!”姜式微闭着眼,破口大骂。
润娘听了,心里不自觉的泛起酸楚,却故意做出不在意的模样:“糖葫芦呀,我小时候倒时常吃,酸酸甜甜的没甚好吃的!”
两个孩子羡慕地吞了两ä口口水,秋禾自然不敢说甚么,周慎却挨到润娘身边,缠道:“好阿嫂,你给我买一只吧。”
润娘不理他,向外问道:“恒丰ถ质铺快到了么?”
外头知盛答道:“前头就到了。”
润娘应了一声,闭目养神。
周慎见润娘不搭理自己,便蔫ຑ蔫ຑ地坐到เ一旁默不做声,车厢里的气氛登时沉闷了起来。
过不大一会,车停了下来,知盛同大奎两ä人跳下车,放下条凳:“娘子,到了。”
秋禾先揭了帘ຈ子跳下车,后头是易嫂子,她下了车再回身抱了周慎下来,过得一会润娘才探出小半个身子,一手扶着秋禾的胳膊,一手拢住斗ç蓬,慢腾腾地踩上条凳下了车,尔后昂首挺胸在窄小却幽深的店铺门前站定,仰首看门楣上悬着块乌ไ木大匾,上头錾着三个鎏金纂字“恒丰号”。
留แ了大奎在外头看车子,三人拥着他叔嫂二人进了铺子,高台后头的小学徒见进来人,探出半个脑袋,斜眼问道:“当甚么?”
润娘不搭话,只在椅子上坐了,朱唇轻启,语调凛锐:“叫你们掌柜来!”
这恒丰号的东家姓巴๒,本徽州人氏,祖上原只是个茶商,世宗早年混迹江湖之时,与他家太翁巴有图有些买卖往来,那巴๒有图虽比世宗年长廿十余岁,脾气秉性却甚是相投,俩人算得上是忘年之ใ交。
后来太祖邺城起兵,巴有图多有支助。待得太祖开国建元,世宗便荐巴有图长子巴长鹤入户部任侍郎,皇家所用的茶、丝两ä物皆交他家采买,巴长鹤死后,其子袭了官位,到如今已有七十余年,巴氏名下产业已是无数。
润娘前世是个ฐ认品牌的人,人家是只买对的不买贵的,她却是跟人家反着来,因为她实在分不错甚么是对的,她买东西历来就是上专买,虽然贵一点,质量总差不到哪里。
所以她才选了这一家质铺,在她想来应该不会太欺负人。不过,她也清楚这种名店历来是眼高于顶,何况这还是间质铺,若不端点架子摆些谱,人家怕是不会把自己看在眼里的。
小学徒听了润娘的话倒是一愣,进质铺来的典当的,多是急等钱用的,为了多当几个钱谁不是低声下气地苦苦哀求。更有那些败家子,偷了家里的东西来,为了几贯钱,甚么丑态做不出来。何曾像这位娘子般气势凛然,倒好像是质铺有求于她。小学徒张着眼,在润娘身上打了个来回,眼前这个ฐ女子面容文秀,衣着也是平常,惟独手腕上微露出一弯碧绿,小学徒实看不出她的来历,又不敢进去回禀,只得收起轻鄙之心,自高台后转了出来,倒了盅茶奉上:“娘子有甚话吩咐?”
润娘接过茶盅,看都不看,“哐啷”一声掷在地上,摔得粉碎,黄澄澄的茶水溅了小学徒一裤脚,润娘指着小学徒厉声喝道:“这般放凉了的粗茶你也敢拿来待客!”
小学徒哪里见过她这般的客倌,呆在那里都不知如何是好了,连易嫂子同周慎也是目瞪口呆。知盛戒备的眸光飞快地在润娘脸上扫过,这个ฐ女人根本就不是主母!
秋禾最是机灵,甩着帕子吩咐那学徒道:“罢了,罢了,量你们也没甚好茶,只倒一盏热汤水来就是了。”她话音未落,忽见一道身影从门外抢进,揪住那ว学徒大喝道:“你敢欺负咱们娘子!”
那学徒唬得脸色都变了,连连摆手:“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润娘慢悠悠地开口道:“大奎,还不放手,是我失手打茶盅。”
大奎瞧了眼地上的碎渣子,方才丢开了,那ว学徒跌在地上,半天没起来,秋禾斥道:“还不去倒热汤水来。”
那学徒慌忙答应了,一溜烟地去了。
润娘诸人等了有小一刻钟,方แ听得有人过来,转头看时,只见一个身着葡萄紫ใ团寿暗花缎袄的老掌柜,腆着滚圆的肚子挑帘进来,虽然长得弥勒佛似,笑弯弯的眼里却藏着一丝精明。
老掌柜笑盈盈地在润娘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学徒随后头奉上热茶,老掌柜端起茶盅道:“适才怠慢娘子,勿怪勿怪,这是今年的新茶,娘子尝尝味道还成么?”
润娘揭开茶盖,端近鼻前闻了闻,尔后放下茶盅,笑道:“六安瓜片,好茶是好茶,只是我身子虚寒,禁不住这茶的凉性。”
老掌柜略微一怔,旋即吩咐道:“给娘子煎æ一壶小龙团来。”
润娘听了,心里激动异常,“龙团凤饼”是专供宫庭的所用的贡茶,后世只闻其名,不要说吃了见都没见过,如今竟然亲口品尝,叫润娘这个ฐ好茶之ใ人怎能不激动:“老先生,你这里竟有贡茶!”
老掌柜“呵呵”一笑:“巴家专办皇家茶、丝两物,一点子团茶又有甚么稀罕。”
润娘涩然一笑,又听老掌柜问道:“敢问娘子要当甚么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