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香拨通了路野的手机，其实收买路野这件事本来就透着古怪——在g市，很少有人会想到收买一个警察做自己的私人保镖，作为公务员的警务人员更是很少改行做个人的下属。正因为ฦ没人做过，他才会觉得更有挑战性，而且已๐经做好准备，答应路野所有的能提出来的正常要求。“路警官，我是高风先生的私人助理，请问今天有没有时间？高先生想跟您聊一聊？”电å话那头，路野爽快地答应：“好啊，什么เ地方？是在高先生疗养的医院吗？马上到เ！”路野的声音洪亮有力，带着一股勇猛顽强、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冲劲。方แ香客套了两句，挂了电话，随即若有所思地向他说：“好像……好像……答应得太爽快些了吧？”现在，他们三人的关系略有些尴尬，既不敢太靠近又不是太生疏，毕竟曾经三人同床异梦过。电脑แ里的资料部分，他来不及细看，已๐经决定等到离开医院后再仔细研究。按照从前高风的习惯，出院后会住在距离g学院两条街的盛荣花园顶层的一个豪华单元里，房间面积过二百平米，只是一个人住。所有的一切行程安排由á方龄来处理，她换去了护士装，穿的是一套简洁大方的西服套裙ำ，头披散开来，显得恬静平和，跟浮ด躁外向的方香形成鲜明的对比。“高先生，您的个人账户里还有六十万美金可供调用，我会做好每一笔现金出入的记录，随时听候您的查询。医院方面已经正式通知，明天上午会有至少四个方面的人物过来探望您，包括g学院的校长、g市市政府要员、g市商业联合会的要员，还有g市最大的广告商盛世强推公司老总……”她翻动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绿色记事本，向他简明汇报着。作为ฦ山口组强人宫本方แ一的女儿，做好这些小事，对她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但她的认真程度，还是给他强烈的好感。此刻在他脑子里，一直盘算着路野可能提出的条件——“钱？他会开多高的价码？”按照ั方香的粗略估算，路野一直在警队干下去，包括升职、奖金、工ื资、退休金折算起来，大概总共不到六十万美金。“我会按照一百万的预ไ算给他，并且给他自由的工ื作挥空间，或许能够拿下吧——”当然，他也没什么把握，毕竟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摸索向前，难免碰壁。窗外不知什么เ时候变得阳光灿烂起来，夕阳照在胡桃木装饰的窗台上，反射着点点金光。外面的草地上静悄悄的，极远处有孩子的嬉笑声隐隐约约传来。他走到窗前，伸展胳ฑ膊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纷乱的心冷静下来，静静等待路野的来临。冬天的下午，若是搁在从前，他会选择图书馆的某个安静的角落，看看杂志或者报纸，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进入g学院六年，大部分冬天的下午就是这么过的，现在回想起来，恬淡安静，也算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不过，人毕竟总是盼望自己้的生命精彩一些，再精彩一些——“上天给了我做富人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把握！”他又一次在心底誓，手扶在窗台上，在脸上浮出一个满怀希望的微笑，心情渐渐变得舒畅愉快，但是，这种好心情在十分钟后就被匆匆赶来的路野打破了……“不，高先生，我想我根本不会接受您的好意——”路野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并且丝毫没给他留面子，态度生硬。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子僵住，他看着路野帽檐上闪闪亮的警徽，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路警官，我知道你在警局过得并不得意，来我这里，我会给你最好的待遇、兄弟般融洽的工作环境，怎么样？考虑一下——或者，把你的要求告诉我，我会全部满足你？”他不太懂ฦ得谈判的技巧，稍遇挫折，立刻有些溃败而逃的狼狈迹象。他手里捏着方แ香送给自己的那个ฐ火机，一下一下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着。路野的态度太坚决，几乎ๆ不留แ余地，让他始料不及。“一百万，对我而言，的确是个ฐ大价钱，谢谢高先生的赏识，但我仍旧只想做警察，而且是做个ฐ奉公守法的好警察。我再重申一次，做警察，可以保护全部ຖ的良好市民，做保镖，就成了你自己一个ฐ人的看家狗，换了你，会怎么选择？”路野浓黑的眉毛皱起来，炯炯有神的眼睛向他直视，并且两手用力握在一起，一副胸ถ有成竹的样子。他的警服并不干净整洁，大头皮鞋上还沾着些泥水，好像是从某个ฐ荒郊野外匆匆赶来的。“哦？既ຂ然路警官这么坚持，那就……”他开始打退堂鼓，无计可施。“路警官，高先生之所以要请您过来做私人保镖，是因为对目前越来越猖獗的校园犯罪看不下去，特别ี是在g学院，众所周知，这所半专业化的贵族学校，一直以来充满了暴力事件、毒品、摇头丸、性侵犯等等屡禁不止、屡抓不止的罪案。所以，为了学院的名声起见，他希望雇用您一段时间，彻底清查g学院的管理弊端，让出身富贵之ใ家的莘莘学子们有个ฐ优良的学习环境，当然，您不做，会有大批警官抢着做，要知道，明年g市警务战线上最醒目的一个课题就是打击校园犯罪——高先生只是觉得那天在车祸现场欠你一个ฐ人情，所以才把这件美差交给您，希望不要辜负了他的美意……”在一旁้担任记录的方龄侃侃而谈，令路野脸上一阵惊讶：“嗯？你是……”“我是高先生的私人助理，负责一切投资计划和行程安排。”方龄大方得体地微笑着，用手里的铅笔在笔记本上敲了敲，做出非常惋惜的样子。路野的浓黑眉毛挑了挑，在方龄脸上用心地看了四五遍，仍旧ງ坚决地摇头：“不，恕难从命，请高先生另外聘请能人来做吧！今日过来，想请教您一点关于车祸那ว天的事……”他把关节凸露的大拳头展开，稍微思索，接下去问：“车祸现场并没现其它车辆，大巴是如何掉落悬崖的呢？高先生作为惨剧的唯一生还者，希望能告诉我一些车祸生前的不寻常的细节——”路野的目光带着警察特有的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令他浑身一阵不自在，仿佛别人能轻易就看透自己内心似的。他不是真正的高风，此刻最怕别ี人用这种洞察一切的目光盯着自己้看。“哦，好吧，我想……”他迟疑着，抓起桌面上的烟盒，忽然看见方香在侧面伸出右手中指，偷偷地摇摆着，明显是要他停嘴保留。虽然不明白方แ香的用意，他仍然点燃香烟之后，马上装ณ着做出头疼欲裂的样子：“哎哟——我头疼得好厉害，这两天老是疼，车祸的事根本不记得了，对不起……对不起……”他站起身，叼着香烟去洗手间，顺便避开了路野的目光。初战受挫，他的心情难免有些抑郁，当然懒得去回答路野的提问。方แ香跟进洗手间，在他耳边低声说：“别着急，姐会有办法逼他就范的，请听我们安排——”看来，十八岁的年龄和花瓶一样的外貌，给方家姐妹造成了巨大的错觉，一直都在挥身体里蕴含着的原始母性照顾ุ他、帮助他。他叹了口气，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这个人看上去又臭又硬，方龄能搞定他吗？别又给别ี人生硬拒绝了，多没面子？”方龄刚才的一席话有理有据，出乎ๆ他的预料é，这才现自己虽然具有三十岁的年龄和思维方式，在某些领ๆ域，根本不能与方家姐妹相比。毕竟，在过去六年里，他一直把自己封闭在学院和武术界的固定套路里，对除此之ใ外的世界很少涉猎。他们两个在洗手间里呆了没有五分钟，外面，路野已经匆匆起身告辞。他们清晰听到方龄冷静沉着的结束语：“路警官，好的机会并非天天都有，上天也并不会永远垂青于某一个特定的人。你今天拒绝了高先生的好意不要紧ู，不过希望你永远记住，在g市这个范围里，高先生这里的大门会永远向你敞开着，随时欢迎你回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后，路野消失在门口，屋子里只剩下一股浓重的劣质雪茄味道。他走出来，方龄正在记录本上匆匆写着什么，脸色沉静，有条不紊。一百万都没打动这个小警察，让他有些心灰意懒。这个数字对于以前他所在的那个ฐ阶层来看，已经是遥不可及的天价。就算聘请自己้选定的陈氏夫妇两ä个人，甚至再加十几个ฐ得意弟子，也绰绰有余。“姐，有没有什么收获？”方香笑嘻嘻地从他身后蹦出来，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支棒棒糖，甜甜地塞在嘴里，摇晃着肩膀，重重地坐在路野刚ธ刚坐过的地方，顺手在椅垫下面摸了两把，扬起手大笑：“天哪，都什么เ年代了？警局还在用这种落后的老古董做窃听器？”她手里，是个大衣纽扣般厚重的黑色东西，随手一弹，嗡嗡乱ກ响，连他都能ม猜得出这个东西是做什么เ用的了。接着，她在桌子下面又现了另一枚同样的东西，扔在脚下，重重地踩扁，撇撇嘴，不屑地冷笑着：“看看，手法拙劣——”凝视着地面是碎成残渣的窃听器，方龄略带忧郁地笑着：“去看看门口，还有三个，不过那可是警局最尖端的产品——这两个不过是掩饰罢了！”她习惯性地用铅笔在笔记本上敲了敲，阖上本子，起身走到电å脑前，敲打了几下，调出路野的资料，仔细审视着。他有些不知所措，在勾心斗角的比拼中ณ，他是天生的弱者，不过有了方แ龄相助，突然好像增添了巨大的信心。因为他知道，方龄曾经是山口组的风云人物，虽然退隐脱离了原来的生活，却无疑比g市的警察要高明得多。方香仔细检查后，果然在门口的地垫下面、侧面的废纸篓下面，还有客厅地面上的一个ฐ大花瓶里现了三枚乳白色的窃听器，体积小得像一个微型耳塞。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佩服警局方面的探测工具更新之快，简直可以用天为单位衡量了。她把三枚窃听器放在掌心里，有点不舍得毁掉，毕竟这是目前最尖端的高科技产品，非常具有研究价值。“怎么เ样？看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他走到เ方龄身边，重重地坐下，路野带来的沮丧ç还是没有完全消散干净。他看着方龄的那ว只指环，慢慢辨认那ว行日语，写的竟然是“以正义之名”这句话。“正义แ？黑社会组织也懂得正义的存在？”在全球范围的民众心里，山口组、黑手党都是极端恐怖主义组织，随时都会引轩然大波，置民众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些人永远是非正义的、可恨的——“找到เ一些有用的东西！咱们的路警官有两个ฐ致命的缺点——其实，高手过招，找到对方แ一个缺点就已经足够，更何况是两个？一周内，我保证他会顺ิ利成为您的入幕之宾，一定！”方龄斩钉ล截铁ກ地说，显露出十足的信心，并且接着补充：“他有群的工ื作能力，绝对不会让你失望，不过——现在，我们是否该离开这个地方了……”既ຂ然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复原，真的没必要再停留在此地浪费时间。简单收拾之后，三个ฐ鱼贯出门，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对着洗手间里的大镜子中ณ渐渐变得熟悉的自己้，他认真而且庄重地告诉自己——“从现在起，我是高风，名满g市的高风，永远都是——”司徒雷已๐经死了，他会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高风，尽心尽力去做，开开心心地重新再活一次十八岁。（第一卷完成，请看第二卷《锋芒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