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三老爷无奈地看着妻子转来转去,他皱起眉头:“夜深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转而有夫人回想起当年小袁氏出嫁前的那段事情,也就释然了。难怪!
不过那位小姐,下手可真是够狠的。
尹氏眨眨眼:“都说了还看个什么劲,还是看看吧,一准给你们惊喜。”
袁三夫人这才热络地挽着袁氏的手走了。
杜成康道了谢,进书房后又是中规中矩地站在一侧。
袁三夫人眼瞧着马车落定,笑着上来牵了袁氏的手,道:“可是等你许久了。”
袁氏脸色一沉。
方แ嬷嬷有意岔开话头,袁氏哪有不接之ใ理,她吩咐徐嬷嬷上了茶:“嬷嬷说得哪里话!只是这许多年,都是在母亲的房里才能见到嬷嬷的身影,突然有些不习惯罢了。”
徐嬷嬷忙道:“哎哟夫人,您就放心吧,五小姐最是善解人意,跟六小姐又是一起长大,姐妹情分在那ว里,有五小姐出马,六小姐便没有不听的。”
又道:“是女儿见七妹妹今日的簪花好看,就央着七妹妹去我那坐坐,耽误了时辰。母亲不要怪七妹妹了。”
绿影嘟囔:“都说枕头风是最厉害的东西,奴婢还不是担心方姨ถ娘反过来颠倒是非,说小姐的坏话。”
两个人匆匆告别ี,完全忽略了此地的不远处就是五小姐杜雅兰所住的藕香阁,而路过的丫鬟紫绡也把她们二人的话完完全全听了个真切。
杏儿跟在杜汀兰身后走着,同时也算是个引路的。她在府中已有两年,比起初回府的杜汀兰,倒是要熟悉许多。人也是个极有分寸的,带杜汀兰走的是院里的大路,不曾绕过那ว些偏仄之地。杜汀兰想到,从昨日到เ现在,也不是多久的时间,杏儿已经把她这个ฐ主子的习性摸得差不多了,看着也是个伶俐的,遂笑着随意道:“听母亲说,你曾是汴都人?”
袁氏客客气气送了褚嬷嬷出门,领着褚嬷嬷出去的正是刚才引路的徐嬷嬷,她亲热挽着褚嬷嬷的臂弯,袖子下的手悄无声息地塞过去一大锭元宝,笑眯眯道:“老姐姐慢走。”
颜氏的表情,总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褚ຘ嬷嬷害怕,身如筛糠。
杜雅兰知道是说中ณ了,便道:“若是觉得翠莺带着不顺ิ,何不叫翠微跟着,到最后,还不是往自己心里添堵。”
“七妹妹,祸是我的丫鬟闯的,可毕竟损害的是你的东西,又是在你的院子里。是要如何处置她,七妹妹你说了算。我虽是姐姐,但也绝不是那纵容丫鬟犯错的主子。要怎样,都由你说了算。”
如今才短短一天,就是因为杜汀兰回来,一切都变了味道似的。
这样,杜馨兰挨着袁氏,身旁是方姨ถ娘,然后是七小姐杜汀兰。
小厮:“回老夫人,五小姐在回来的路上,说是已经上船了。六小姐回了沁芳阁,说是换了衣裳๙就过来给老夫人请安。”
“既然七小姐替你们求情,那么便再给你二人一次机会,不再发卖出去。但是若不对尔等给以惩治,于理不合,大家也会以为ฦ,夫人存心包庇。所以,这惩治是一定要的。就扣你们两年的月例吧!”
七小姐别过头,掀了帘ຈ子看着外面,不发一言。
杜成康心底突然像是被揪着一般疼痛起来,他面色不愉,袁氏是看出来的,刚ธ想安慰几句,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方姨娘特有的声音:“哟,二弟二弟妹,这就要回去啦?”
“母亲,儿子与青岚也有话说。”
顾氏回过头来,眼中不见一丝温度:“所以你是想,趁着府中大乱的时候,再来查探?”
方แ姨娘妩媚一笑,艳若桃花:“到时候,我再在老爷面前添把火。”
袁大家的心底冷冷一笑,终究没有表现在明面上。她原本还担心方แ姨娘这时候来找夫人会影响夫人,可又想不出什么เ拒绝的理由á,遂面无表情道:“方姨娘快进去吧,别让夫人等久了。”
院中ณ情景,果真如杜成安所言般,极尽简朴却透着一股子干净。正是“雅而不淡,精而不华”。
梧桐院是袁氏陪嫁的庄子,负责伺候的下人也是袁氏安排的。除去七小姐的贴身丫鬟绿影是之后从别处买来的,其余的两个老妈子兼一个外院家丁均是从杜府指派出去的人。在这里的待遇可以说是与杜府千差万别ี,捞不到เ油水不说,还极其地难以打发时间。由á于闭塞,两个老妈子事先并没有得到通知,倒是如往日一般在院子里磕着瓜子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语。
顾氏不知如何接口,杜成安接过:“谢大嫂关心,只是我们连日赶路,我因外放不能在母亲跟前尽孝,难免忧心母亲身子。青岚作为儿媳,感同身受也是应当的。”
阳光暖暖地照着,给大地镀上一层金边色。
“杜老爷,老夫人恐怕时日无多了。”老大夫忧心忡忡。
杜汀兰咯咯笑道:“是无师自通。”她才不会告诉别人姨ถ娘留给她为ฦ数不多的东西里就有两本棋谱呢。那ว是姨娘留给她的念想,如果被无常的二叔知道,说不定就会被“顺手牵羊”,上一次二叔就以某种名义แ借走了她那副棋盘,幸好不是姨娘留แ下的,不然她也舍不得。想到这里,杜汀兰有些不高兴,二叔屋子里那么多东西,还要揩油,他……哼!
杜汀兰想着,看杜成安的眼神就变了味。
杜成安顺势戳了下她雪白的额头:“二叔屋子里的东西,随你挑,这样行了吧。”
杜汀兰这才“破涕为笑”,讨好道:“二叔说话算话,不许耍赖!”
杜成安宠溺地点头应了声“好”。他不会不记得,自从第一次在陀罗山见到这位小侄女,就莫名对她产生亲切感,就好像是久别多年的故人,再次重逢了。后来得知她是他的侄女,他不是不喜悦的,同时又为她难过,还带了诸多怜悯。他见过几次她的姨娘,天姿国色的人儿,但是没有什么交集,反而是眼前这个ฐ,偶然相识,偶然相遇,偶然之下发现有共同爱好。偶然在花园不期而遇,多了几次对弈之后,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来到“老地方”。
杜汀兰午膳后走到เ这里是要费一段时间的,那ว时候她胃里的东西也消化得差不多了,与杜成安对弈完全是为ฦ了消磨时间。回到府里有了亲人什么เ都好,就是没有以往的自由,她都快要闷坏了。
杜成安呢,棋逢对手,却很丢脸地从未赢过,越挫越勇的斗ç志让他每天踩着点也要与侄女下一盘,过过瘾也看看对方的招数。
他们奇异地同步,相视的微笑,分别的话语,连走棋的动作都是那么一致。
杜成康没料到会看到这一幕,几瓣桃花梨花的花瓣飘落下来,散落在两ä个ฐ人身上,或白色或米分色或玫红的色彩晕染出一幕极其柔美的画ฑ面。杜汀兰乐呵呵喝着绿影递上去的药,嘴角处沾染了些,杜成安极为和蔼地替她擦了,那动作是那ว么自然,自然到他以为自己้是个看客。
杜汀兰从袁府回来就受了寒,请了大夫抓了药熬了,饭后半个时辰服用,如今正好到点了。二叔替她擦了粘在嘴边的药渍,她当然要感谢,随即绽放了一个更为ฦ甜美的笑容。殊不知,在转头的刹้那看到对面相隔不远的父亲,她微愣。杜成康已经走了过来,杜汀兰忙福了身。杜成康看着身材纤瘦的女儿,道:“二弟也在。”
也不等对方应答,手指往杜汀兰的发丝出够去:“你的病还未好,还是多在房间里休息,少出来吹风为ฦ宜。”
杜汀兰乖巧点头:“女儿知道。”抬头触及父亲伸来的手,不知怎地还有几分抵触,巧妙地躲开了。
或许她下意识还是有些恨这位挂名的父亲,却不得不接受是她生父的事实。所以她做不到在他面前坦然,除了他,任何人她都可以自然面对。一个给了她生命,却将她放任了长达八年不闻不问的生父,一个给了她姨娘一个ฐ妾侍名分却又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赶她出去的人,她除了远远躲着别无他法。准确说,她还没有想好自己้怎样面对。
杜成康却不会想这么多,他亲眼见了女儿跟弟弟亲昵的一幕,这一幕温馨的画面刺激了他,面容一凝,道:“绿影,还不送七小姐回去歇着。”
“女儿告退。“杜汀兰原本就想远离,听到父亲发号施令,恨不能ม多长出两条腿来。
“咳咳,七丫头,改天再找你。”杜成安轻咳了两声,目送侄女远去,目光悠远地看了一眼,然后站起身来,掸了掸袍子上的灰:“大哥既然有闲情雅致赏花的话,也该让小嫂陪着才能ม尽兴。”
“是因为岚儿么?”杜成康总以为ฦ弟弟是因为上一次撞见他与弟妹那ว次偶遇因而误会,所以直觉的问出口。
然而他没有听到任何回答。
风悠悠吹过,留下杜成康一脸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