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客厅，屋里有一个中国青年男子。艾克顿ู介绍说这是他的学生，姓程，他很亲热地和程说了一些中ณ文。从他们的举ะ止眼神，裘利安一下就明白他们是什么关系。艾克顿ู见他在注视，有点不好意思。裘利安却报以友好的微笑：他同性恋见多了，与母亲同居的邓肯，经常带男朋友来，有时带来魁梧的年轻水手。早晨偷一幅画走，幸好他们不识好画ฑ。连孩子们都知道，老远见这类人来，就开玩笑在房子里喊，又有强盗来了。
锣鼓齐鸣，戏开场了，戏院座位上的灯却不转暗，喧闹异常，直到角色上台才略๓静下来。一个美貌的女子，一身素衣，披麻带孝。寡妇带哭声地唱出来，声音尖细。
“好主意。我们今夜就去。”闵说，“做梦去。”她今天是富贵人家小姐装ณ束，青缎子裤，花边是海湾绿，镶了银线，高吊两ä肩的袄子是嫩黄绸缎，夹棉，衬出她的腰身。脚上蹬着皮靴，却是旗人式的，尤其加上她梳了辫子，盘在脑顶。在北京，她的打扮天天变化，使裘利安眼花缭乱ກ。
为了这样奇妙的一日之情，这样的性满足，一切都值了。
走出山东的山区后，就穿行在华北平原。河北，黄河流域是中国的心脏ู地带，中国文明的摇篮，现在，目光所触之处却破败得叫他吃惊。冬天的农村，田à野光秃秃几乎ๆ看不见树木，散散落落全部ຖ泥垒的茅舍，房子像牛棚。村头上，大人孩子都是衣衫褴褛，脏ู脸瘦削。
下课时，几个ฐ学生围上来，有礼貌地问他一两ä个问题。
这时，车夫高声叫喊：“小嫚好盘目，小嫚好盘目。”一街人也点头跟着喊。裘利安听不懂ฦ，但他明白那手势，半举在空中的手，竖起大拇指——无非是说女人漂亮，新娘就得让人评论。车夫干脆慢下步子。原来新า娘也按捺不住，偷偷揭起红盖头，掀开一边帘ຈ子，从轿子里露出一角脸，看他这个洋人的热闹。
他又说了一些话，这个ฐ以前是教师的护士觉得是拉丁语，但是太含混模糊，怎么听也听不清，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又陷入昏迷，而且从此没有再醒过来。夜里，他与当日的其他死者一起被埋在福恩卡拉尔墓地。
他的头痛早已不知忘记在何处了。
闵在水里抱住他，说：“你慢慢来，我们有一整天。”然后，她解释，“像我这样的，在中国女人中也很少。《玉房经》中，称我这样的，叫‘入相女人’。还有描写：‘凿孔居高，阴上无毛，多精液者，五五以上，未在产者。’你看我每个条件都符合，甚至年龄都正好。书上说与入相女子性交，男子者虽不行法，得此人由á不为损。所以你别害怕。”
“我怎么会害怕？”裘า利安反驳道，他的手又滑到เ她那儿。
“也别惊奇。”
裘า利安埋在水里，吻她，然后抖动满头的水：“我不是男ç人，我是一头温柔的狼。”
他用手分开闵的双腿，顶入他那ว等待已久的身体。
她欢快地说，带他来温泉，是因为ฦ“沐浴ภ”属道家养生功的一种，母亲教过她，但她从无机会实践。没料é到果然如经书上所言。他一动，便把泉水抽空收束，又突然推进，热乎乎ๆ地压入她的体内，一直压到เ心口，她感到全身快要融化了。
她的脸在水面上，看得出她的高潮说来就来，满脸是彩霞。她的眼光恍惚，双手从裘利安的脖子，移到他的腿上，用力地按动。她的声音开始含糊，恬静，变成了呻吟，又是那种歌唱一般的呻吟，渐高渐低。裘利安只感到声调奇异地悦耳，她在进入一种新的快乐境界。
和他以前听到过的有点不一样，他也觉得自己在意识与梦境之间穿行，先是被她带着滑翔，后是他跟着她腾越在峰浪ฐ之ใ上，顺潮而行，优美而洒脱。
“快乐！”裘利安从心里叫出。罗马人早在公元前就知道把浴室弄成最享受的地方：有蒸气，有按摩，有性放纵。墙上有色情的壁画ฑ。他感慨，他不知道他竟然能ม在北京享受庞贝古城罗马贵族的奢侈，更不知道这种浴水性交，给女人带来极大的快乐่。
不管怎么样，裘利安感到他就是一个罗马贵族，在与他的情人作乐。而他的情人比任何朝代的性奴隶都更美丽而热情奔放。
他现在不再是一个布鲁姆斯勃里的知识分子，他不再是贝尔教授，也不是英国人，而是一个ฐ形象，一个ฐ纯粹形态的阳，与一个纯粹形态的阴交合。“千人万人见我喜悦，急急如律令。”闵的身体带着热水，缠绕他紧又密，就像滑柔的她，带着水在他身上波动。他实在无法忍受如此强烈的刺激：这次他高潮来得长久，但猛烈，直到เ清澈的水中，那像胶型的水生物向水面上浮起。
灯光幽暗，闵穿上黄玫瑰花睡衣，日本式的。她没有系带子，任衣服自由á地拖地，她的身体各个ฐ部位若隐若现。她站在裘利安的对面，长披肩，仙风道骨的。
裘า利安斜躺在榻榻米上，枕头垫得很高。今夜，他们就住在香山这家带温泉的旅๓馆。
不知何时，月亮跃到天空一边，清清朗朗。窗帘大敞，月光太亮，把房间照得像个仙窟。此时，夜深人静。闵说，古人认为ฦ这是练功求道之好时机。
她陷入回忆，以前母亲也是这种时候叫醒她，让她的身子承受天地的精露，常常在后花园假石山莲花池旁。有月光，沾天光，有湿气，沾地气。存想若偏了就会串性，女的会练成男ç，男ç会练成女。所以，女子存想的对象得是阴性雌类，男子则相反。这样会神思专注，有自己的神保佑，不走火入魔。
“为ฦ什么你在交合时唱歌？”裘利安问，“而且好像每次唱的不太一样。”
闵说：“我不会唱歌，这叫啸，是女子的气性自然生。既是结果，又是方法。就像原始森闵的波动，就像原野的风。其声或许如歌如吟，但没有可记的曲调，无法教也无法学，而且因为自然而然，顺ิ气而，每次不会重复。”
她后退几步，离他更远一点，就地盘腿而端坐，身子挺直，双手放松地搁在胸前，莲花指状。裘า利ำ安觉得她的身体是一团金灿灿的莲花，性感而诱人。
他起身靠近，闵用眼睛禁止，他便就地坐下。
她一边习功，一边低声说：用竹叶、皮桃肉煮ุ水沸腾，待温热适度时，脱衣入水中ณ，让体内体外污秽之气排除，这是最普通的沐浴ภ。她最喜欢用朱砂雄黄雌黄各三分，捣细，用棉纱布装好，塞入双耳，第二日中ณ午，日上山顶，用新า鲜水沐浴ภ。但她喜欢干浴——闵边说边做，看起来像自行按摩，但复杂得多：
双手从眉间眉内之两ä角处，人中之上两侧，遍摩脸部，各九转。用指尖梳，往身体下延续，双掌托住乳房，手指尖上作花样的拨弄，最后延到下部ຖ位置，有更教人目不暇接的复杂指法。
裘า利安认为ฦ这只是女人的手淫，不过，仪式化了，就神秘起来。就像她的所谓的“啸”，不过是更令男ç人兴奋的一种东方แ女人遮耻的“叫床”方式，一旦仪式化，连闵这样的知识分子也不会害羞。
随着她的自我按摩动作，她的睡衣敞得更开，最后落在地上。她又赤裸了，但与以前不一样，她人在房里，神却不在，好像她正在灵魂脱壳而去。
她脸上出现一种神定气住的满足感。他完全相信，闵在遇到เ他之前，一直就是用这类方式自我满足性欲，或者说，由á于房中修炼，所以她才把青春保持得这么เ完美。
他突然觉得闵很可怜，没有满足她的男ç人。而且他害怕闵突然消เ失，这两种感觉一下抓痛裘า利ำ安的心，抓得很痛，他只有上前抱住她，心里才感到เ好受些。
这令他很惊异，他怎么会对她有这种出性之ใ外的感情？他一向不愿和女人有性以外的关系。最好做完就结束，各奔东西。他喜欢为ฦ性而性，只求乐趣。现在他惊奇地看到他走出自我设禁。
这个在他怀里的中ณ国女人，要知道多少年来，她就这样练气咒语，与道教的邪门歪道一起孤独地度过岁月，漫长的少女时期，婚后的日子，也是一样从身体到เ内心寂寞。三十五年，这一年该三十六个ฐ年头了！裘利ำ安比谁都明白什么是孤独，什么เ人的孤独才算得上孤独。
他初有记忆，几乎是在襁褓ຑ里，父母阿姨ถ叔叔们在另一大房间里高谈阔论，吵闹不休，笑声不断ษ时，他一人在小床里，他就以哭声来抗争他被抛弃在一边的孤独。他独自承受黑夜，包含着暴力的风，春天最厉害，能把橡树连根拔起。母亲有时似乎ๆ听见他的哭声，就会让整个房间的人停止说话，要听明白。弗吉妮娅阿姨ถ说，自从他降生，布鲁姆斯勃里集团就像有一个ฐ小魔鬼诞生，全得听他的哭声。
就像眼前，为ฦ什么他来东方แ冒险，和这么一个中国女子一再幽会，只有一种解释：他的孤独，她的孤独。他们都害怕孤独，他们需要对方แ的心。幼小时，如果哭声无用，未引起母亲的注意，那ว他就只得停止哭泣，双眼绝望地看着空空荡荡的屋顶，忘记所有家具的形态，窗外天空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