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冰如直接对谢掌柜发了脾ຆ气。陈冰如说，谢掌柜，你以为告到เ家父这里，我就会把铺子还给你吗？谢掌柜面红耳赤地说，陈小姐，不是陈冰如盯着乔๒守文，话说得更尖刻了，谢掌柜，你是不是想说这不是你的主意？那ว就是乔๒书吏的主意了？陈冰如转向乔๒守文说，乔๒书吏，你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吧？都伸到我陈冰如的锅里来了。你知道不知道，叶家与我是什么关系？乔๒守文点点头又摇摇头，完全是副糊涂虫模样。陈冰如说，我告诉你，叶家是我的婆家，叶公子就是我未来的夫婿，你今天要给我个说法，不然的话，我到府台大人那ว里告你行无道。陈世林虽然有所准备，却没料é到闺女能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叶家是她的婆家？叶公子是她的夫婿？这是哪儿跟哪儿的事？这还是知县府上的千金小姐吗？还有没有礼义แ廉耻？陈世林脸板，训斥ม道，冰如，怎么เ说话呢？还有没有规矩？陈冰如往父亲面前坐，瞪着眼睛说，爹，你应该问问乔书吏，他还有没有规矩？
陈冰如拍拍手，随行的丫环进来，把个ฐ宣纸卷放在茶桌上展开，登高只看眼，顿ู觉清风扑面。俯下身仔细观赏，不禁叫出声儿来。登高说，好美的意境。
登高有了倾谈的欲望，他看了陈冰如身边的丫环，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陈冰如冰雪聪明，马上像是想起什么เ，回头对丫环说，噢，红梅，你回去，把我书桌上那ว本资治通鉴拿来，我正好有问题请教叶公子。
不管卢大头对叶家多么友好，都不能逃避个ฐ事实：卢大头是土匪，而且恶贯满盈。土匪的钱自然是赃钱，拿了用了，就是病。登高不想让这笔钱进入叶家大院，在到家之前，定要把这笔钱处理掉，以绝后患。
桂花名叫叶桂花。其实她不姓叶，是十七年前在门口捡到的，懂事以后，但凡有人问到姓氏，桂花总是脆生生地回答，俺姓叶，俺叫叶桂花。
知秋说，和尚，你要是去革命，我就死给你看。和尚想了想，说道，知秋小姐，与其空死，不如也来革命，这样，革命队伍就多了份力量。
知秋的肺都要气炸了。本来她要做说客，结果反被人家策反。知秋跳起来，狠狠地打着和尚，边打边骂，臭和尚，你不气我会死吗？和尚不语，只是微闭双眼，口中ณ念念有词。知秋站起来，围着和尚走来走去。后来，知秋忽然不走了，她站在和尚面前，定定地看着他，像在观察个ฐ怪物。知秋说，和尚，你去照照ั镜子吧。和尚说，我为什么要照镜子？知秋说，你头上的佛光不见了。和尚吓了跳，急忙抓起梳妆台上的镜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端倪。和尚说，你也能看到佛光？知秋说，我为什么เ不能看到佛光？我小时候算过命，方家说，我是观音菩萨座前的护法灵童，有慧眼。和尚不禁睁大了眼睛，和尚看到知秋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戏谑，脸上则是坏坏的诡笑。知秋的嘴角则ท挂着嘲弄，像是嘲笑和尚的愚鲁。
知秋并不惧怕和尚的审视，相反，还饶有兴趣地迎着和尚，故意用视线纠缠和尚的视线。知秋不无欣赏地看着和尚的眉眼，心里流淌着汩汩的爱意。知秋说，和尚，娶ດ了我吧，我和你过最美气的小日子。和尚说，知秋小姐，只怕这小日子过不长。知秋说，你不做革命党，我们就可以白头到เ老了。和尚叹息声，说，只怕那也过不长。知秋说，为ฦ什么？和尚说，知秋小姐，你不知道东洋人正在海那边哧啦哧啦地磨刀吗？他们想把我们斩尽杀绝哩。知秋不以为ฦ然地说，咱好好的，没招没惹他们，他凭啥杀咱？和尚说，你知道我的师爷是怎么เ死的吗？知秋调皮地说，知道，你师爷是笨死的。和尚诚惶诚恐地说，阿弥陀佛。知秋说，快说吧，你师爷是怎么死的？和尚说，听我师父说，有年，青龙潭的土匪下山了，他们攻破了青云寺，抓住了普远主持，也就是我的师爷，土匪『逼』着我师爷交出千两ä黄金，否则就要杀光全寺僧众。我师爷抵死不从，结果，青云寺三百名寺僧，除了我师父，都惨死在土匪的屠刀之ใ下。知秋小姐，出家人与世无争，尚能招来杀身之祸ຖ，何况地大物博的中ณ国，早在明代就是倭人的抢劫目标。登高少爷在日本留แ学多年，熟知日本人的狼子野心，为ฦ了避免国破家亡，登高少爷才要起来革命。知秋说，这是皇上考虑的事，轮得上你们『操』心吗？和尚愤愤地说，这个ฐ腐败透顶的大清『政府』，早就像只烂西瓜，捧不起存不住，迟早要误国误民。这样的『政府』，谁也不能指望，趁早ຉ了事。
知秋默默地为和尚倒茶，不再开口争论。她觉得和尚已经被大哥灌了『迷』魂汤，劝是劝不住了。现在，她打定主意不再和和尚理论，单等大哥回来，再作计较。
登高进门的时候，知秋在悦来茶馆已๐经等了很久ื。登高有些清瘦，腮间的胡须ี长得密而凌『乱』，看上去显得有几分匪气。看到เ知秋，登高微微笑，但知秋能看出，登高的笑容有些尴尬，凝在眉间的感觉分明就是落魄。知秋心里疼，眼泪就要流下来了，知秋赶紧眨眨眼睛，把泪水『逼』回去。大哥和和尚并没有意识到เ，把寒气『逼』人的鬼头大刀已经高高地悬在他们的头顶ะ，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让他们身首异处。知秋又想，也许大哥和和尚早就想到了这些，他们要舍生取义，要名垂千古，却没想到知秋会是什么เ心情。知秋暗叫，哥，和尚，你们太狠心了。知秋脸上痒痒的，她以为是虫子在爬，赶紧伸手去抹。不料想，抹到的竟是泪。知秋忘记了自个儿是在悦来茶馆，只顾ุ着悲伤，后来竟然哭出了声。看到登高进来，她也没理，还在哽咽着，两只手拼命地撕着那ว方แ苏绣手帕。
登高说，妹子，这是谁惹你了，你跟哥说。知秋说，还问，就是你惹我了。登高笑说，妹子，你好不讲道理，我怎么เ惹你了？知秋哭得更厉害了，她的五官紧ู紧地挤在起，泪水像小溪般汩汩而下，她用手紧紧地捂着脸，尽量压抑着哭声，以使哭声能控制在这间小小的茶室内。知秋哭了会儿，慢慢地平静了，她坐正身子，盯着登高，半天才说，哥，你不想要你这个妹子了？登高说，什么เ话，哥什么时候说不要你这个妹子了？知秋抱怨地说，你还知道要我这个妹子？那ว我问你，为什么เ要去闹革命？你不知道闹革命要掉脑แ袋吗？登高警觉地盯着妹妹，确信妹妹没有恶意才说，妹子，谁告诉你哥闹革命的？知秋抹把泪说，你那点儿事谁不知道？不光我知道，二哥也知道，恐怕你那位陈大小姐也知道吧？哥，你知道不知道？这是要灭九族的？你自个儿不想活，是不是也要爹娘陪你起上法场？登高沉默了片刻才说，妹子，你不懂，革命总是要牺牲的。知秋尖叫道，哥，既然是条死路，你傻呀，还去干？哥，咱叶家也不是吃不上饭，闹什么革命？咱不闹了，咱回家把陈大小姐娶了，凭叶家和陈家的实力，咱别ี说诸城县，就是在济南府，就是在山东省，也是响当当的好日子！哥，从小到เ大我都听你，这回你听我的，回来吧，好好地把咱叶家的产业管起来，用不了十年，咱叶家的生意就得火起来。
登高没说话，他给妹妹添上茶，自个儿也倒上杯，轻轻地啜了口，眼睛微闭着，像在考虑妹妹的话。他的呼吸很急促，脸『色』也越来越红，最后，他猛地睁开眼睛，认真地看了看妹妹，才说，妹子，人分几种，种是像爹那ว样，只为自个儿活着；种像哥，心为ฦ别ี人活着，为真理活着；还有种，像你，不知道自个ฐ儿为什么活着，吃饱了睡，睡醒了吃，过得浑浑噩噩，不管身外事。知秋紧ู紧地抓住登高的手说，哥，像爹那ว样活着，有吃有穿，有钱有地，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要去自讨苦吃？你个人去不算，还要拉着和尚，哥，你知道你妹子喜欢和尚，和尚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ว妹子也不活了。
茶馆掌柜进来，为登高和知秋换了茶，悄悄地退出去。登高轻轻掀开门帘ຈ，看了看外面的动静，提醒知秋说，妹子，小声点儿，小心人家听见，会惹官司的。
知秋不说话了，但泪水又流下来，知秋倔强地抹把，再抹把。知秋的两只眼睛红红的，像有人在眼中ณ塞进把沙子。知秋绝望地想，是大哥往自个儿的眼里塞了沙子，大哥就是不让人安生，大哥不是好大哥，看他那个绝情的样子，妹子哭得像个泪人，他都无动于衷，哼！知秋暗下决心，今个儿妹子要好好和你闹闹，你不顾ุ兄妹情分，那就别怪妹子以小犯大了。
打定了主ว意，知秋渐渐平静了，她抹去眼泪，口喝干了杯茶，然后恶狠狠地望着窗外。窗外是空寂的府前街，几株老柳树摇摆着细长的枝条，秋风轻起，落叶纷飞，知秋觉得那是她的心事，正不可遏止地委身于泥。知秋说，哥，从今个儿起，和尚不闹革命了，我回去跟爹说，这几天，我们就成亲。登高愣，半晌才问，这是和尚和你说的？知秋毫不犹豫地说，是。
登高笑了。
登高笑的时候，口牙齿白得晃眼。知秋知道，这是登高在日本刷็牙的结果。日本有种小刷็子，还有袋装ณ的牙粉，都是刷牙用的。刷็得时间长了，牙就雪白雪白的。知秋现在也在刷牙，牙也开始变白，每天刷牙，嘴里清清爽爽的，不臭，随时都能感觉到牙粉的香味儿。从这点上看，东洋人是比中ณ国人能干，他们生产的东西，比中国的好。知秋现在已经不用家织布做衣服了。家织布又厚又硬，做出的衣服下水就掉颜『色』。不像东洋布，任你洗，就是不变『色』，洗过很多次，还和新的样。这么好的东西，偏偏大哥讨厌，大哥不止次说过，要抵制ๆ日货。好东西干吗要抵制？大哥嘴上说得响，可他身上还不是穿着日本西装？虽说知秋乍ๅ看着不是那么顺眼，可看久了，便觉得比和尚穿的僧袍好看。特别ี是大哥的裤子，比爹那ว条又肥又大的便裆ด裤不知要好多少倍。在日本待久了，大哥不留แ辫子，那ว样子，就像个日本人。那年，知秋在济南见过真正的日本人，那ว几个ฐ又矮又胖的日本人，让知秋嘲笑了好些日子呢。大哥曾经煞有介事地说过，日本人要来咱中ณ国，可知秋想起那几个日本人，就觉得大哥在吓唬人。就凭那几个小日本儿也能来咱中国？开玩笑嘛。知秋相信，如果日本人来了，光个二哥登科就能ม他们大片。天底下懂ฦ武功的人有多少？听说光个少林寺就有上万名僧俗弟子，个个ฐ都武艺高强。到เ了拼命的时候，那就是万个大片。小日本儿才几个人？二哥说过，日本才巴๒掌大个ฐ国土，人口还不如山东省多。二哥还说，大哥那是长他人志气，灭自个ฐ儿威แ风。知秋细细想过，大哥这是何苦来？
登高亮着口白牙说，妹子，和尚闹不闹革命，可不是和尚自个儿说了算的。和尚闹革命可能ม会死，但也可能不死。如果他半途而废，那就定要死。革命党有纪律，只要背叛了革命，清『政府』不处死他，革命党也要处死他。革命不允许背叛。知秋叫道，照ั你这么เ说，我们和尚就算是卖给你们了？登高耐心地解释，妹子，你不能这么说，和尚闹革命也是自觉自愿的，没人『逼』他，也没人骗他。知秋轻蔑地说，还是有人给和尚灌了『迷』魂汤，要不和尚怎么เ可能那ว么狠心，连我都不要了？
登高下子火了，他在知秋面前来来回回地走了几遭，忽然大叫道，知秋，你小小年纪，思想怎么这样落后？什么เ叫『迷』魂汤？和尚吃了我们的『迷』魂汤，那你呢？你是不是吃了满人的『迷』魂汤？满人给了你什么好处？知秋辩驳说，没有大清国，没有皇上，哪来的咱叶家？登高怒吼声，糊涂！我告诉你知秋，咱叶家的财产是叶家祖上几代人辛勤劳动换来的，不是大清皇上恩赐的，如果我们现在不闹革命，也许过不了多久，这些财产就要沦落敌手，就连我们这些人，也要变成亡国奴。知秋也火了，尖着嗓子叫，我不懂ฦ你们那ว套，我就知道，我喜欢和尚，我要和尚守着我过日子，我不要当寡『妇』！
登高沉默片刻๑，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登高拍拍知秋的肩头，以示慰藉。他等知秋不再抽咽，才开口说道，妹子，人和人不同，哥天生就是个为别人活着的人，你不要幻想着让哥改变。哥改变了，就不是哥了。和尚注定是哥的同盟，你也别ี指望着和尚改变，和尚改变了，还是个和尚，而不是你的夫君。和尚之所以能ม爱你，因为他骨子里已经不是和尚了，而是个ฐ革命党。我说过，人分几种，有的人，天生就是自私自利ำ者；有的人，天生就是大公无私者。你是女孩儿，你不懂这些，从前没人怪你，可是以后，你要学会做个有公心的女孩儿，而不能再这样胡搅蛮缠了，听到了吗？
登高的语气很柔，听上去暖暖的，让知秋无从反驳。她心里很『乱』，不知该如何反应。她给登高添了茶，就再也不肯开口说话。登高知道自个儿的话起了作用，也不再说话，默默地喝茶。茶是今年的新า茶，余香袅袅，绵延不绝。登高看了看知秋，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说了番๘话。登高说，妹子，你记住哥的话，人不能只为自个儿活着。像我，如果只为自个儿活着，那只能幸福我个；如果我能ม为众人活着，那就有可能幸福大群人。孰对孰错，知秋是个ฐ大人了，应该能弄明白。知秋忽然再次红了眼睛，忘情地拉着登高的手说，哥，那ว万登高拍拍妹妹的手背，轻轻地摇摇头。登高想了想，又说，妹子，大哥真有那么เ天，你就和二哥好好孝敬二老。知秋哭道，哥，你想过没有？你要是真那样了，爹娘会难过死的。登高长长地吐出口气，望着辽远的高天说，妹子，自古忠孝不能两ä全，为了这个国家能ม兴旺发达，为了子孙后代能太平安宁，哥也豁出去了。妹子，听哥的话，你和和尚，就断ษ了吧！
知秋猛地抬起头，像看怪物似的盯着登高，半天才说，哥，你什么意思？
这意思十分明显，登高明白，知秋也明白。可是，知秋还是不愿意相信。她不敢想象，失去了和尚会是什么เ样子，她不知道那时自个儿还能ม不能ม呼吸，还能不能说话，还能ม不能ม活下去。她也不知道，没有了和尚，天上的日头还能不能ม照ั到她的头上，夜晚的月亮，还能ม不能洒下梦样的光辉！现在，她已经想通了，和尚革命也好，不革命也罢，都将是她知秋的和尚，她套用句话，这辈子，她生是和尚的人，死是和尚的鬼，没有什么能改变她的想法了。
天晴得快出晌儿了，日头毒巴巴地照在官道上，走上去暴土扬尘的，直往鞋壳里灌沙子。日光像把小刀子，直『插』进眼中，晃得知秋和桂花都半眯着眼，不敢抬头。
走了半个ฐ头晌儿，知秋有些累了，找了棵遮阳的大树，垫块石板，屁股坐下去。她拍拍石板，让气喘吁吁的桂花也坐下。知秋从桂花背上的包袱中掏出水壶，拧开盖子，狠狠地喝下口水。等桂花也喝了水，知秋才说，饿了，吃口干粮吧。
桂花把包袱中的干粮掏出来，摆放在知秋面前。桂花说，小姐，吃吧。
知秋咬口干粮，就口大葱，吃得又香又甜。桂花说，小姐，这回可到เ了盘头的时候了，高兴吗？知秋听出桂花话里的坏，便瞪眼骂道，找打吗？桂花说，哎，这时候还想打人呀？也不怕冲了喜头儿？知秋轻轻地拍了桂花下，继续骂，打你这个小蹄子，还怕冲了喜头儿？再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桂花满不在乎地说，撕呗，我的嘴要是撕烂了，我看谁替你跑腿学舌？知秋扑上来，做出真要撕嘴的模样，桂花怕了，尖叫着后退，两人顿ู时闹成了团。
两ä人闹得正欢，未提防，匹快马不知不觉地跑到เ近前，等主仆二人发觉，那人已翻身下马，立在两ä人面前。那人身材魁梧，面庞黝黑，活像座铁ກ塔。他身上挂着腰刀，宽大的刀鞘上拴着片红绸，正随着轻风猎猎摆动，猩红之ใ间的杀气，在四周弥漫。
桂花悄悄地靠向知秋，慌得全身都在颤抖。知秋倒没失方แ寸，稍定神，居然站起来，冲着那个黑大汉笑了下。黑大汉怔，握在腰刀把儿上的手也松开了。黑大汉说，你们是谁家的女子？怎么也不找辆车坐着，这么『乱』的世道，也不怕被人绑了票？知秋平静地说，人家要是想绑，在哪儿不是绑？你没听说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吗？黑大汉哈哈大笑，说你这个小女子倒好见识，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敢问小姐高姓？知秋刚ธ要说话，桂花抢先说，我们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小门小户的，倒是要请问，你是谁呀？看你动刀动枪的，想必不是好人吧？黑大汉再次大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说得好，我真的不是好人，我就是青龙潭的卢大头，怕不怕？知秋轻轻笑说，噢，原来是卢寨主ว，我们领ๆ教过你的威แ风了，恕小女子冒昧，见礼了。知秋说着话，向卢大头略福福。卢大头客气地说，小姐，你这是往哪儿走啊？桂花说，我们去新生。卢大头认真地看了看知秋，忽然说，莫非是新生叶家？桂花诧异地说，你怎么知道？卢大头说，叶大少爷是你什么เ人？知秋说，是家兄。卢大头双手抱拳说，原来是叶小姐，失敬，你的兄长可是我的好朋友，他向可好？知秋大方地说，托你的福，家兄还好，不知卢寨主这是去哪儿？卢大头说，不瞒小姐，我此去正是要找你大哥，他在哪里？桂花『插』嘴说，你找我家大少爷干什么？常言说得好，匪不同道，你不要误了我家大少爷的前程。
卢大头并不理会桂花的话，而是转头看着知秋，卢大头说，叶小姐也这样认为ฦ吗？知秋微微笑，说，卢寨主ว，恕小女愚鲁，我认为盗亦有道，如果卢寨主真拿家兄当朋友，自然会处处为ฦ他着想，不会给他带来任何麻烦。卢大头哈哈大笑，说，小姐说得是，我钦佩叶大少爷的为ฦ人和学识，自会以兄弟之情相待。
言谈之ใ间，卢大头细细地打量过知秋，内心已深为ฦ所动。他没想到，堂堂叶家，不仅有学识出众胆量过人的男儿，还有通情达理羞花闭月的女子，真是地灵人杰啊！卢大头心里这么想着，行为举ะ止便格外恭敬。卢大头从腰中『摸』出块银牌，递到知秋面前。卢大头说，这是我的名刺，如果叶小姐遇到黑道上麻烦，亮出这个名刺，山东省境内的绿林好汉，都会给个面子。请叶小姐务必收好，卢某这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卢大头翻身上马，个响鞭，那匹骏马撒开四蹄，嗒嗒地跑远。马蹄『荡』起的沙尘，直飞到天际。望着卢大头远去的背影，知秋说，诸城县人人都怕的卢大头，原想是个魔鬼，不想却是个ฐ相貌堂堂的豪杰。
两人走出不到เ五里，林子间忽然转出七八个公人，提着水火棍，松松垮垮地往前走，个雷公嘴眼尖，眼看到了知秋和桂花，脱口叫道，嘿，好漂亮的小娘子，有运气！另外几个也来了精神，大呼小叫地扑上来，把知秋和桂花团团围住，纷纷动手动脚，品头论足。
知秋正『色』道，你们可是公人，怎么เ可以如此无礼？小心我到县衙门去告你们。为ฦ首的雷公嘴嬉皮笑脸地上前『摸』了把知秋的前胸，厚颜无耻地叫，呀哈，小娘们儿有东西啊，来，让大爷我好好『摸』『摸』。知秋趁其不备，猛地打了雷公嘴个耳光。雷公嘴猝不及防，被知秋打得眼冒金星。雷公嘴并不恼，挽袖子扑上去，抱住知秋就啃。时间，知秋的脸上沾满了令人作呕的黏涎ๆ。知秋骂道，你混蛋，你畜ไ生！
正绝望间，耳际忽然传来声炸响。先是雷公嘴惨叫声，接着又是几声，那ว声音听起来像大个儿的麻雷子，震得耳根都要碎了。知秋软软地倒在地上，她极力想看到เ桂花，桂花似乎也倒在地上，身边有几个ฐ公人『乱』滚着，不时传出几声惨叫。知秋想叫，身子却起了空，等双脚๐找到地面立好，才看到卢大头那张威风凛凛的脸。卢大头又拉起桂花，让她站在知秋身边。说，叶小姐，我帮你们出出气。
卢大头把几个公人踢起来，在知秋面前排成排，扒下雷公嘴的布鞋，用鞋底猛扇雷公嘴的嘴巴。打了几下，卢大头把鞋塞到เ大个ฐ子手中，大声命令，你给我打。大个子轻轻地拍了雷公嘴下，雷公嘴会意地冲着大个子眨了下眼睛。卢大头走过去，拳打在大个子的眼睛上，大个子的眼睛当时就红肿起来，疼得他捂着眼睛，蹲在地上，不敢起身。
雷公嘴和几个公人都跪下磕了头，才战战兢兢地转身离去。知秋忽然叫道，慢着！几个公人回过头，又齐齐地跪下。雷公嘴说，叶小姐，还有什么吩咐？知秋没说话，桂花在旁้骂道，蠢材，这还用问？这件事谁要是敢说出去，看我不撕烂他的臭嘴。雷公嘴赶紧磕头说，不敢，打死也不敢。桂花踢了雷公嘴脚，几个ฐ公人才连滚带爬地跑了。
卢大头望着知秋那ว张余悸未消的脸，面带愧『色』地说，叶小姐，都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在令兄面前，请代我谢罪。知秋说，卢寨主过谦了，这事怎么能ม怪你？卢大头笑了笑，说，叶小姐，江湖上的事，你不懂ฦ，有我在，你受这样的委屈，那就是我卢某人混得不好。知秋说，这是官府的人道德败坏，和你没有关系。卢寨主，你也帮我们出了气，打得公人够呛呀！卢大头说，叶小姐，我们走吧，天『色』不早了。
知秋道了谢，和桂花起走向新生庄那ว边。卢大头牵着马，也向新生庄那边走。知秋说，卢寨主，你这是卢大头说，叶小姐，我送你们回新生庄吧，这路上太危险了，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真不好向叶少爷交代了。知秋皱眉说，卢寨主，我看不必了，再往前走，都是大路了，应该没有危险了。桂花却说，小姐，还是让卢寨主ว陪我们走段吧，刚才那出，真是吓死我了。知秋听了，瞪了桂花眼说，你闭嘴。
卢大头知趣地停住脚，对知秋说，叶小姐，你是对的，我和你们起走，对叶家真的不利ำ，这样，你们先走，我远远地跟着你们，有事照应，无事自回。知秋只好点头说，好吧，那就有劳卢寨主ว了。
话是这么说了，可是卢大头距离知秋主ว仆二人也不过咫尺之遥。卢大头边走边和知秋说话，因为新生庄还远，知秋也不介意，有问必答，气氛显得很是融洽。桂花则ท在旁察言观『色』，眼睛转得像走马灯般快。卢大头牵着马，不时警觉地望着四周。卢大头不怕歹人，但怕公人。如果遇上官兵，那ว他就有杀身之ใ祸。眼下，与其说是他在保护知秋主仆二人，倒不如说是保护他自个ฐ儿。
知秋忽然想到เ了个ฐ有趣的问题。她说，卢寨主ว，你有压寨夫人吗？卢大头看了知秋眼，淡淡地说，也不是所有的土匪都有压寨夫人。知秋说，你是怕她跟着你不安生吗？卢大头不假思索地说，那也不是，个男人敢娶ດ了人家，就得有本事保护好她，我只是想，让清白女人跟我为匪，总有些不公平吧？
知秋时无言，只是默默地走在尘土飞扬的大路上。这段路没有树，阳光直『射』下来，晒得知秋和桂花热汗涔涔๒。卢大头从马背上摘下水壶，递给知秋说，叶小姐，喝口水吧！知秋微微点头，表示了谢意。桂花替知秋拧开水壶盖子，服侍着知秋喝了几口水。知秋把水壶还给桂花，感激地对卢大头笑，说，卢寨主，原以为ฦ你是个ฐ凶神恶煞ย，没想到，你还如此细心。如果哪个ฐ女人做了你的压寨夫人，定会活得很滋润。卢大头叹息声，苦笑着摇了摇头。
卢大头把目光引向远方，已是秋天了，尽管天还不冷，但隐藏在空气中ณ的肃杀之ใ气，已๐让人心情落寞。卢大头的眼睛里泛起阵『潮』湿的凄凉，他看看新า生庄就在前面，便说，叶小姐，你到เ家了，我告辞了。知秋看着卢大头，客气地说，卢寨主，感谢你路上的照顾，要不，到เ家坐坐，喝杯茶吧。卢大头说，不了，我还有事要找令兄，后会有期。
卢大头不待知秋有所表示ิ，飞身上马，眨眼的功夫，已消เ失在土路的尽头。
第八章
第八章
卢大头打马走上对面的高岗，才慢慢地回过头来。天在变黑，远处的村落开始模糊，缕缕炊烟混合在起，经风吹，黑暗来得更为ฦ嚣张。卢大头的心中却越来越亮，在这团不知来源的明亮当中，隐隐约约地晃动着个俊俏女子的模样，这个女子让他魂不守舍，心旌摇『荡』，为ฦ了抵御怅惘，他只好不时抖下缰绳，喃喃地说，知秋。
叶儿知秋，那是知道冷暖啊。卢大头想，这是个知道冷暖的女子，是那种能把男ç人疼死的女子。这些年，卢大头出生入死，受尽了人间的苦楚，偶尔闲下来，真想钻进哪个女人的怀抱，静静地甜甜地，睡上觉。可是，官府不让他安睡，仇敌不让他安睡，手下的喽啰也不让他安睡。从表面上看，他身铁血，坚硬如磐。但是，只有他自个儿知道，在他强硬的外表下，还有颗惴惴不安的心——他直渴望个温柔的怀抱，个女人的怀抱。这个女人不需要多么俊俏，但定要知冷知热，要善解人意。女人的心中定要有泓滚烫的溪流，男人泡进去就酥了，软了，醉了，让切烦恼都羽化为泥。
就是这样个ฐ女人，卢大头找了几十年，直没有找到。应了那句俗话：大千世界，知音难觅。道理卢大头懂。有些事，需要缘分，甚至需要运气。运气这个东西很怪，它不来，即使女人擦肩而过，也不可能相识。卢大头想到เ这儿，心里便阵怅惘。他想起了井改子，想起了在迎春院里那些销魂而荒唐的日子。说心里话，井改子也算得上个ฐ好女人。这女人长得『马蚤』兴，那腰儿，胸ถ脯儿，屁股，要多肥实有多肥实，要多紧ู梆有多紧梆。搂在怀里，就像搂着个ฐ圆滚滚的麻袋，男人的胆气和癫狂会不由á自主ว地发泄出来。卢大头有阵子简直『迷』上了诸城，只要风声不紧，他风雨不误地往诸城跑。官兵抓他抓得紧，诸城县里到处都贴着抓他的告示ิ，他扬着脑袋，从容来去。他想过了，男人就是为了女人活着的，辈子拼死拼活，最终所得都要流进女人的腰包。卢大头喜欢女人，他觉得这没啥，女人嘛，生来就让男人喜欢的。哪个女人不被男人喜欢，哪个ฐ女人就是废物，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卢大头崇尚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对不属于自个儿的东西，下手极狠。有年，他在高密绑票，看上了当地个ฐ地主的女儿。本来以为刀枪架，对方แ就得吓『尿』裤ไ子，不想，那丫头虽然千娇百媚，却软硬不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死活也不肯上道儿。二当家的建议带回青龙潭慢慢调教，卢大头却拔出绑腿上的尖刀，刀要了那ว丫头的命。青龙潭的人为ฦ此惋惜了很久，卢大头却说，没什么เ，这丫头天生与我们无缘，死不足惜。
可是今天，卢大头发现自个ฐ儿变了，变得软软的，柔柔的，甚至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哭场。开始不知原因，走了会儿，当他猛然勒住马，向新生庄眺望的时候，他明白了，这切，都来自于那个俊俏的女子。
她叫知秋。
卢大头鼻子酸的瞬间，便知道自个ฐ儿完了。下半生，他恐怕要为知秋活着了。想到เ知秋，卢大头倒不委屈，能为ฦ这样个可人的女子活着，也是男ç人的荣幸。瞧瞧人家那闺女，长得如何不必说，单说那副贵重的神态，就让所有男ç人哆嗦。不哆嗦，那ว就是男人有病，卢大头自然没病，所以，卢大头在短短过晌的工夫里，就发疯似的爱上了叶家的千金小姐叶知秋。卢大头知道，这种爱不现实，可他还是愿意品尝这份爱。如果日后有缘，他也愿意拥有这份爱。卢大头隐隐地有个想法，他要弃恶从善，争取有天能登大雅之ใ堂，能成为叶家的座上宾，甚至成为ฦ叶家的乘๖龙快婿。想到知秋的姣好，想到เ有天能披红挂彩迎娶ດ知秋，想到销魂的洞房花烛，卢大头的血顿时热了。
悦来茶馆的掌柜已经认识登高了，见到登高带人进来，慌忙把登高行让进里间，泡上茶，再替登高关上门。
登高客气地让茶，然后简短地为陈冰如和卢大头做了介绍。介绍到เ卢大头时，登高说，这是我的个ฐ朋友，自幼外出学武，在本乡反倒成了生人。卢大头谦恭地笑，向陈冰如问了好，便埋头去喝茶。
陈冰如专注地望着登高，双眼睛似乎会说话儿。等登高把杯茶全部ຖ喝完，才慢慢地说，登高，你选好农校的校址了吗？登高说，还没有，时找不到那ว么合适的地方。陈冰如说，要不，就租间民房吧？登高摇了摇头说，谁能把自家的房子腾出来给我们上课呢？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有钱办夜校，可是诸城的农民没兴趣来上课，更别ี说找间教室了。人家会以为，我们这些人都是傻瓜。陈冰如安慰登高说，别ี把人都想得这么坏，诸城能ม出你登高，未必就不能出群想识字的农民，也许你振臂呼，便呼百应了呢。登高忧心忡忡地说，难。
陈冰如给登高和卢大头倒上茶，也端起了茶杯。这阵子，她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登高。偶尔低头，『露』出了小截粉嫩的颈子，被登高无意中看到เ了。场面时陷入尴尬，登高赶紧把目光移开，又和卢大头说起了闲话。
卢大头其实直在听登高和陈冰如说话。他已经知道陈冰如的身份了，边喝茶边在想，要不是因为ฦ登高，他肯定会把陈冰如绑到青龙潭，索陈太爷万两银子，可谓手到เ擒来。想到เ万两ä银子，卢大头又感慨起来：人和人就是不样，如果把陈冰如换成平常人家的女孩子，恐怕两银子也不值了。同样是人，真不同哩。这就叫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卢大头感觉到登高可能遇到了什么เ难事，便问：叶少爷，你找房子干什么？不会是要办婚事吧？登高笑着说，哪儿呀，我是想为诸城农民办所夜校，教他们识字。你也知道，我是从日本回来的，日本的农民普遍都有文化，农民有没有文化知识，直接决定着个国家民众的基本素质，而民众的素质又决定了国家的强盛程度。你们没到过日本，根本不知道日本已经变得多么强大。卢大头抬起头，不无惊讶地说，叶少爷，莫非说日本又想和我们打仗？甲午年，不是掠走了我们两亿多两白银吗？吃惯嘴啦？日本强大，我们大清国就那ว么贫弱吗？我们的朝廷就那么เ无能吗？登高笑了笑说，不贫弱，甲â午海ร战我们怎么เ输了？不无能，日本和其他列ต强怎么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卢大头说，大清国这么多人，拼了算了。登高这次没有笑，而是站起来走到窗边，久久ื地望着窗外，像是在酝酿着激愤的情绪。等卢大头有些发急的时候，登高才转过身来，大声说，卢兄，现在的世界，早已不是冷兵器时代了，我们的武功刀剑，甚至兵法都在迅速地失去作用。任你有千条妙计，人家顿大炮，你就算有铜头铁臂也要粉身碎骨。1้840่年的鸦片战争就是明证。
陈冰如脸『色』苍白，直没有说话。
卢大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紧ู咬牙关，眼里冒出了腾腾的杀气。他也像登高样，把目光扭向窗外，望着楼下的街道。仲秋时节，街上有很多行人，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
陈冰如忽然站起来，走到เ登高面前，急切地说，登高，你赶紧ู把夜校办起来吧！我虽然没到过日本，可听你这样说，小日本太危险了，看这意思，是要灭咱大清国呢。既然你说提高国民素质能救国，那ว你就快干吧。钱不够，我找我爹要，再不够，我就回兖州老家卖祖产。常言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能为ฦ大清国尽点绵薄之力，也是我个女人家的荣幸。
登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卢大头手按住椅背说，叶少爷，你教农民认字，咱大清国就能兴旺吗？朝廷不为咱做主ว，咱能ม斗得过小日本吗？
登高望了眼陈冰如，犹豫片刻๑，没说话。陈冰如看破了登高的心事，便说，登高，有话直说，不要投鼠忌器，好吗？登高未及说话，陈冰如又说，登高，相信我，我虽是介女流，但我也有爱国之心，匹夫不分男女吧？
登高看了看卢大头，忽然对陈冰如说，冰如，知道这位的真实身份吗？陈冰如脸茫然。登高思忖下，终于下定了决心说，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想告发，就连我也起告吧。登高上前扳住卢大头的肩膀，字句地说，他就是赫赫有名的青龙潭寨主ว，江湖人称卢大头，换句话说，他就是个ฐ土匪。怕吗？陈冰如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看卢大头，慢慢地摇着头说，不，我不怕。如果这位壮士真是卢大头，那我要重新考虑下土匪这两个字了。卢大头坦诚地说，陈小姐，我真是土匪，也许我这个土匪还不够恶吧，破坏了你对土匪的真实印象。就冲这点，我得向你道歉。陈冰如微微笑，说，不必。
这过晌，登高觉得值。他终于有机会向卢大头和陈冰如灌输革命党的核心思想了——驱除鞑虏！这其实就是公开宣示ิ，革命党人要彻底大清王朝。对陈冰如这些大清官员的家属来说，革命党人是十恶不赦的，是大逆不道的，是要灭九族的。为此，登高先前直不敢袒『露』心声。他怕陈冰如不能理解革命，怕失足成千古恨。他输不起，因为旦ຆ事机不密，将有成百上千个ฐ人头落地。
卢大头则不然，听过登高番道理，眉头渐渐展开，脸上也有了笑意。虽说他还没有『摸』清叶少爷的真实想法，但他已然确信，这位彬彬有礼ึ的叶大少爷，的确在干着某种惊天动地的大事。卢大头的脑海ร里刹้那间闪过了谋反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