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边的争论越来越激烈,争论的群体也不止一处了。
操场上各班按年级带队入场,那些所谓血统不正的学生无一例外地都排在了后头,活像老鼠尾巴;他们站的规规矩矩,与前面谈笑风生的同学拉开了一定的距离,组成了一支垂头丧气、痛苦不堪的队伍。
马碎牛猛然坐了起来。他惊异地看着秃子,继而去看赵俊良,两ä人仿佛都受到了某种启示。
五个ฐ被点过名字的同学呆若木鸡,煞白着脸坐了片刻,众目睽睽之ใ下就面红耳赤地站到เ了后边。两个女生还委屈地流了眼泪。直到他们在后边低着头站好了,蒋老师才叹了一口气,走了。
赵俊良压低声音说:“不要着急。他们现在正寒暄呢,啥也不会说。我猜下一节课他们就要召开校领导扩大会议,阐明来校的目的;那ว时再叫秃子去打听。”马碎牛点头称是。
马碎牛骂完了,大家也灵醒了。
“难道就让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继续在六中横行下去吗?”
“来的好快!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毛始波惊叹。
女生们羞的面红耳赤,转身就往外跑。男生们怪嘻嘻地笑着一拥而上,挟裹着吴顺踉踉跄跄地后退,一眨眼就转移到了旁边。一时间,食指乱ກ点、吐沫星子纷飞,各种污言垢语在六中的上空空前地响亮了起来。乱哄哄的吵叫声迅速升级为ฦ漫骂,人们不去辩理,只是热衷于能在学校里声嘶力竭地大叫几声,追求的是在气势上压倒对方แ和尽情发泄灵魂上的兽欲,把憋闷了几年的野性放肆地宣泄一番。“联合造反宣言”被晾在一边,马碎牛也被晾在一边,一直在挽袖子、作势随时准备动手的秃子更被晾到了一边。
水平微微一笑,说:“我现在给你提这个问题可能ม有点早,还是潜心造反吧!最终谁能ม成为ฦ学生领袖,让历史来选择吧。”
水平侧着身子笑眯眯地说着什么เ,谢凯就一个劲地点头。看见他们进来,水平眼睛一亮,说:“你们来得正好,我们正商量着去见你们呢。看来咱们真是想到一块去了。坐、快坐。”周围那些热情的同学就纷纷让出自己้的座位。
字写完了,他的情绪却难以平静。捏着粉笔的手敲的黑板哒哒响,眼睛却扫视着课堂,眉毛一扬一扬地暗示着,提醒大家多琢磨琢磨这八个字的深刻涵义แ。
他要走到เ别人前头,他要第一个ฐ打破六中这死气沉沉的局面。他要做个ฐ样子给这些小绵羊看。虽然他也知道,抢先做了文化大革命的急先锋,那ว他很可能ม就是这些小绵羊出人头地的垫脚๐石。侥幸成功,他们会突然扑上去抢夺胜利ำ果实,甚至会连自己้也吃掉;但要是不慎犯了错误——或者是彻底失败——他们就会以先知先觉的面孔出现去收拾残局。马碎牛知道自己้的弱点,他没有他们那么เ好的耐性,况且跟在别人后边造反,也决不是他马碎牛心甘情愿的;他顾不了那ว么เ多了,他要立即行动。
张书记的脸更难看了,他认识这个ฐ不守规矩的学生,他也讨厌马碎牛。
马碎牛不给蒋老师说话的机会,他旁้若无人地隔着两排桌子高声对秃子说:“秃子,我欠下蒋委员长一篇批判稿,你写。”
“危言耸听。社会平静的就像井里的水,都能照出影影,还说啥想平静也平静不了的话。”
赵俊良不问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他想到了“草民”这个词,因而深感无奈。
马碎牛一鼓劲儿要反驳,柳净瓶莞尔一笑,抢在马碎牛前边笑盈盈地插言:“不用相互指责,其实是半斤八两ä。你俩正应了老子‘道德经’开篇第一句话里的那层意思:俊可俊,非常俊;碎可碎,非常碎。”
三虎也不甘受辱,张口讥刺:“这地方是你能ม来的?先把书本弄懂再说。”
马碎牛看闹的差不多了,喝道:“你俩下来。没看见那些顶天立地的文人都等着上台呢。”
秃子一个空翻站在台下,喝彩声震耳欲聋。三虎作势空翻,动作完成一半,腰一扭,做着鬼脸,快步从椅子上走了下来。惹得台下一片哗笑。
水平笑嘻嘻缓步上台。面对敬佩疑惑的目光,她连连摆手,说:“我不是辩手,嘴笨。我只想提一个建议:为ฦ了辩论有序进行,这里实行车轮战。所有上台展示自己้观点的人,凡在对方诘问下沉默十秒钟็无言以对的,判ศ负;其他人可以接着上台辩论。”台下齐声叫好。
马碎牛问道:“谁是裁判ศ?”
水平说:“这里每个人都是裁判ศ。谁要死缠烂打大家就把他轰下去。”
秃子理直气壮地质问:“十秒?个个都穷的要怂没蛋,谁又有表?!”
“不难。你放慢速度从一数到十就行。”水平笑嘻嘻地下去了。
台下人头攒动,气氛热烈、勃勃躁动,人人都期待着这场有关血统的大辩论,人人都希望解开自己的心结。除此之ใ外,也不乏借此炫耀学识、或出人头地、企图一鸣惊人的野心家。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率先上台发言的是打着石膏、缠着绷带的石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