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漫之前其实不太热衷于干涉他人的私生活,周维夏听她这么问,很意外地和她对视几秒,低头纠结了一下,回答道,“就……在交往啊。”
此刻周维夏已经下了飞机,给他发来一条长长的语音。叶行知靠在车窗边缘听,对着窗外一片光秃秃的钢筋水泥地笑了出来。
他是把周维夏上次那句“从来也不问别人的意见”记得很深刻,这句话问得生硬又。
周维夏对沈家母女的感情很深,叶行知不用问也知道。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来龙去脉,不吝于逼他在两边间做个了断。
“那ว怎么办?”
叶行知的筷子在餐盘里拨弄了两ä下,低声道,“她是真的很好。”他望着身旁嘴角沾上一粒米的少年,伸手帮他擦掉了,“不过她现在不在家。”
未来遥远,比不上眼前这一刻现存的希望。
周维夏意识到刚刚ธ那句话说得像在有意护短似的,对着后视镜里看他的男ç人敷衍地笑了笑,没有回答他。
叶行知解释得很急,弄得像他很担心被周维夏误会似的。
大概是猜到เ周维夏不请假,是因为ฦ不想和他单独对话。
叶行知正站在画架前画画ฑ,表情很专注。他衬衫的袖子高高挽起,小臂边缘沾上了一点颜料,手里正握着炭条在很轻地涂ิ。
他一整晚都是这副低落的表情,仿佛疲惫不堪。周维夏偷偷在他上车前伸手握了握他有些凉的手,低声道,“你待会儿早点回去休息吧。”
周维夏闭上眼睛,在脑แ内一片浆糊似的混乱里悄悄地想,原来叶行知接吻也和他一样紧ู张啊。
周维夏抿唇笑了笑,嘴角沾上了一点微微融化的巧克力末。他并没有多少和人分享自己生活细节的经验,但却在笨拙地和叶行知表达,鼻尖都有一点兴奋和害羞激出的汗。
他话里泛酸,就差把不满给直接说出来了。但周维夏又实在不是会抱怨的人,表情看上去并没什么异样。他发梢还有点水汽,整个人团进沙发里,湿漉漉地盯着叶行知。
“啊?”周维夏的声音听起来又呆了一下,“我能一起去吗?不认识的话会不会……”
叶行知打开书签卡着的那ว一页,是马奈和德加那一章的尾声,他的手指在书页ษ上摩挲了两下,说道,“艺术家的关系都挺玄的。”
“噢——好感嘛ใ。”沈云漫揶揄地笑了笑,伸手拧了一把他的脸,不再打趣,“男朋友要是定下来了,先带给姐姐看看。”
叶行知一头扎进这间灯光暖黄的咖啡馆里,听见周维夏问他,“要果汁吗?太晚喝咖啡会不会睡不着?”
那ว个人一直在低头整理资料,他的袖子很干练地挽起来,只有领口稍稍松了一颗扣子,显得没那么板正。周维夏摘下口罩,悄悄侧头去看那ว人手上的资料。那些纸页在修长的双手下迅速被分成几沓,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瞟见对方右手尾指关节外侧一点薄薄的茧。
周维夏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沈章在说什么เ,愣在椅子上半晌没说话。
沈章怕他不答应,又补充说,“你爸爸那边我问过了,没什么意见。学校这边的课程……听说你们大四课不多?改天我跟你们院长吃个ฐ饭看怎么协调一下。”
周维夏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有些苍白地笑了笑,“您是说……我不用再回来了对不对?”
沈云漫心疼地去摸摸他的肩膀,又转过头道,“爸,你非得这样么?!明明是姓叶的故意来接近维夏,凭什么要把——”
“你不要插嘴。”沈章提高声音呵斥ม了一句,“一个巴๒掌拍不响。”
周维夏嘴唇上的一点血色都被这句话抽干净了,他肩膀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艰难开口道,“我爸爸……知道吗?”
沈章起初以为他是在说留แ学的事情,但扫了一眼男孩躲闪的表情,很快知道了他究竟在问什么,便淡然道,“没有告诉他。”
他把喝干净的咖啡杯放回桌上,继续道,“你们小孩子小打小闹的,我也不会管太多。”
沈章盯着周维夏说道,“你一向是个懂ฦ事的孩子。”
周维夏转开了视线。
见他没表示ิ什么异议,沈章稍稍放下心。可他脑แ海ร里又闪过昨晚最后让人送走叶行知之ใ前的对话,心里又有些不安,“这几天不要回学校了,先住在家里吧。”
他说罢站起身,拿起搁在旁้边的西装外套,“考试结束,我们会送你马上去英国。”
等大门沉重的响了一声,沈云漫才叹口气,叫人去找了两个冰袋过来。她帮周维夏敷着脚๐踝,低声说,“去吧,去了也好。”
她握过冰的手轻轻覆在周维夏手背上,滴了几滴泪下来,“离那个ฐ祸ຖ害远远的。”
周维夏只是咽了咽嘴里发苦的津液ຂ,便觉得胸腔心口都牵连着发疼。他抬手很轻地替姐姐擦了一下眼泪,“别ี哭。”
沈云漫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一些,“那个姓叶的昨天把你们的事……我妈当时就气得心口疼,刚ธ刚才听医生说好了一点。“
周维夏的头埋得更深了一些。周韵是很疼爱他,但也很古板,长大之ใ后,他跟沈云漫都尽量避讳在她面前提起性向的事情。
其实周维夏想过许多次,怎么和姑姑还有父亲表明自己的性向,甚至脑子里也排练过一万遍最糟糕的情景。
他在那ว些情景里,总在想如何把叶行知藏起来。
而生活开出的玩笑远超过他的想象力,他最想藏的人,扯开了他身上所有的遮蔽,一把将他推到了最难堪的境遇里。
B大的期末考之前都有一两周的空闲,专门留给学生们复习。平常这个时间,叶行知都是往图书馆跑得最勤的那ว批人。但这些天,他却一直没在学校露面。
事实证明,沈章真打算用起雷霆手段来,叶行知那点反抗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螳臂当车。他被沈章关在早些年给他买下的一套公寓里,收走了所有的身份证件和手机,去学校考试也总有人跟在身后。
那些人看他看得很紧,连他找个同学问几句的空隙都不给他。
不过沈章并不打算让自己้和儿子的关系过分紧张,期末考结束之ใ后没两天,就来公寓看了他一趟,顺ิ便把他的钱包手机都还了回来。
这一两周叶行知过得心焦,拿到手机,他也顾ุ不得沈章在身边,急慌慌地去开机。
他的手机倒是有一堆短信和未接提醒,只是没有一条和周维夏有关。叶行知不死心地翻了几遍,拨了电话出去。
男人斯斯文文地坐在中间那张大沙发上,气定神闲,也没出声阻拦他。
电话果然是打不通的,冰冷的女声一遍一遍地重复“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叶行知眼睛黯淡下去,垂着眼睛犹豫几秒,又去发短信。
沈章冷眼看他徒劳无功地折腾半天,开口道,“你用不着再找他。前几天人就已经去英国了。”
叶行知猛然抬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你不要再胡闹了。”沈章的声音也严å厉起来,“两ä个ฐ男人不清不楚的像什么话。”他刻๑意把叶行知回避的事实拎出来,朝着他最痛处扎下去,“你妈妈要是知道你跟那个疯女人家的人混到一起——”
叶行知打字的手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