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最后来放开我们的时候,陈清扬活动一下手指,整理好头,把身上的灰土掸干净,我们俩回招待所去。我们每天都到人保组去,每到街子天就被捆起来,除此之外,有时还和别人一道到各队去挨斗。他们还一再威胁说,要对我们采取其它专政手段——我们受审查的事就是这样的。
后来我写交待材料é,双筒猎枪也是一个主ว题。人家怀疑我拿了它要打死谁。其实要打死人,用二百块钱的双筒猎枪和四十块钱的铜炮枪打都一样。那ว种枪是用来在水边打野鸭子的,在山里一点不实用,而且像死人一样沉。那ว天我到เ井坎街上时,已๐经是下午时分,又不是赶街的日子,所以只有一条空空落落的土路和几间空空落落的国营商店。商店里有一个售货员在打瞌睡,还有很多苍蝇在飞,货架上写着“吕过吕乎”,放着铝锅铝壶。我和那个胶东籍的售货员聊了一会天,她叫我到เ库房里看了看。在那儿我看见那ว条上海ร出的猎枪,就不顾它已经放了两年没卖出去的事实,把它买下了。傍晚时我拿它到เ小河边试放,打死了一只鹭鸶。这时军代表从场部ຖ回来,看见我手里有枪,很吃了一惊。他唠叨说,这件事很不对,不能什么人手里都有枪。应该和队里说一下,把王二的枪没收掉。我听了这话,几乎要朝他肚子上打一枪。如果打了的话,恐怕会把他打死。那样多半我也活不到现在了。
我听了这话,觉得很奇怪。我不应该因为尖嘴婆打了我一下而存在。也不应该因为她打了我一下而不存在。事实上,我的存在乃是不争的事实。我就为这一点钻了牛角尖。为了验证这不争的事实,慰问团来的那一天,我从山上奔了下去,来到เ了座谈会的会场上。散会以后,队长说,你这个样子不像有病。还是回来喂猪吧。他还组织人力,要捉我和陈清扬的奸。当然,要捉我不容易,我的腿非常快。谁也休想跟踪我。但是也给我添了很多麻烦。到了这个ฐ时候我才悟到,犯不着向人证明我存在。
那天晚上我没去找她,倒进了医院。这事原委是这样:早上我到牛圈门前时,有一伙人等不及我,已经在开圈拉牛。大家都挑壮牛去犁田à。有个本地小伙子,叫三闷儿,正在拉一条大白牛。我走过去,告诉他,这牛被毒蛇咬了,不能ม干活。他似乎没听见。我劈手把牛鼻绳夺了下来,他就朝我挥了一巴๒掌。我当胸推了他一把,推了他一个屁股蹲。然后很多人拥了上来,把我们拥在中ณ间要打架。北京知青一伙,当地青年一伙,抄起了棍棒和皮带。吵了一会儿,又说不打架,让我和三闷儿摔跤。三闷儿摔不过我,就动了拳头。我一脚把三闷儿踢进了圈前的粪坑,让他沾了一身牛屎。三闷儿爬起来,抢了一把三齿要砍我,别ี人劝开了。
勒农直着嗓子吼:“王二!坝打得不鸡巴牢!”
1队长家不存在一只母狗;
陈清扬说,当时她刚ธ好醒来,看见我那颗乱ກ蓬蓬ศ的头正在她肚子上,然后肚脐上轻柔的一触。那一刻她也不能ม自持。但是她还是假装睡着,看我还要干什么。可是我什么都没干,抬起头来往四下看看,就走开了。
我写的交待材料é里说,那天夜里,我们离开后山,向作案现场进,背上背了很多坛坛罐罐,计划是到南边山里定居。那ว边土地肥沃,公路两ä边就是一人深的草。不像十五队后山,草只有半尺高。那ว天夜里有月亮,我们还走了一段公路,所以到เ天明将起雾时,已经走了二十公里,上了南面的山。具体地说,到了章风寨南面的草地上,再走就是森林。我们在一棵大青树下露营,拣了两块干牛粪生了一堆火,在地上铺了一块塑料é布。然后脱了一切衣服衣服已经湿了,搂在一起,裹上三条毯子,滚成一个球,就睡着了。睡了一个ฐ小时就被冻醒。三重毯子都湿透了,牛粪火也灭了。树上的水滴像倾盆大雨往下掉。空气里飘着的水点有绿豆大小。那是在一月里,旱季最冷的几天。山的阴面就有这么潮。
陈清扬说,她醒时,听见我在她耳边打机关枪。上牙碰下牙,一秒钟不只一下。而且我已经有了热度。我一感冒就不容易好,必须打针ฤ。她就爬起来说,不行,这样两个人都要病。快干那ว事。我不肯动,说道:忍忍吧。一会儿就出太阳。后来又说:你看我干得了吗?案前的情况就是这样的。
案时的情形是这样:陈清扬骑在我身上,一起一落,她背后的天上是白茫茫的雾气。这时好像不那么冷了,四下里传来牛铃声。这地方แ的老傣不关牛,天一亮水牛就自己跑出来。那些牛身上拴着木制ๆ的铃铛,走起来出闷闷的响声。一个庞然大物骤然出现在我们身边,耳边的刚毛上挂着水珠。那ว是一条白水牛,它侧过头来,用一只眼睛看我们。
白水牛的角可以做刀把,晶莹透明很好看。可是质脆容易裂。我有—把匕,也是白牛角把,却一点不裂ฐ,很难得。刃的材料é也好,可是被人保组收走了。后来没事了,找他们要,却说找不到了。还有我的猎枪,也不肯还我。人保组的老郭死乞白咧地说要买,可是只肯出五十块钱,最后连枪带刀,我一样也没要回来。
我和陈清扬在饭店里作案之ใ前聊了好半天。最后她把衬衣也脱下来,还穿着裙子和皮靴。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把她的头撩了起来。她的头有不少白的了。
陈清扬烫了头。她说,以前她的头好,舍不得烫。现在没关系了。她现在当了副院长,非常忙,也不能每天洗头。除此之ใ外,眼角脖子下有不少皱纹。她说,女儿建议她去做整容手术。但是她没时间做。
后来她说,好啦,看吧。就去解乳罩。我想帮她一把,也没帮上。扣在前面,我把手伸到后面去了。她说看来你没学坏,就转过身来让我看。我仔细看了一阵,提了一点意见。不知为ฦ什么,她有点脸红,说,好啦,看也看过了。还要干什么?就要把乳罩戴上。我说,别忙,就这样吧。她说,怎么,还要研究我的结构?我说,那当然。现在不着急,再聊一会。她的脸更红了,说道:王二,你一辈子学不了好,永远是个混蛋。
我在人保组,罗小四来看我,扒窗户一看,我被捆得像粽子一样。他以为案情严重,我会被枪毙掉,把一盒烟从窗里扔进来,说道:二哥,哥们儿一点意思。然后哭了。罗小四感情丰富,很容易哭。我让他点着了烟从窗口递进来,他照ั办了,差点肩关节脱臼才递到我嘴上。然后他问我还有什么เ事要办,我说没有。我还说,你别招一大群人来看我。他也照办了。他走后,又有一帮孩子爬上窗台看,正看见我被烟熏得睁一眼闭一眼,样子非常难看。打头的一个ฐ不禁说道:耍流氓。我说,你爸你妈才耍流氓。他们不流氓能ม有你?那孩子抓了些泥巴扔我。等把我放开,我就去找他爸,说道:今天我在人保组,被人像捆猪一样捆上。令郎人小志大,趁那时朝我扔泥巴๒。那人一听,揪住他儿子就揍。我在一边看完了才走。陈清扬听说这事,就有这种评价:王二,你是个混蛋。
其实我并非永远是混蛋。我现在有家有口,已经学了不少好。抽完了那ว根烟,我把她抱过来,很熟ງ练地在她胸前爱抚一番๘,然后就想脱她的裙子。她说:别忙,再聊一会儿。你给我也来支烟,我点了一支烟,抽着了给她。
陈清扬说,在章风山她骑在我身上一上一下,极目四野,都是灰蒙蒙的水雾。忽然间觉得非常寂寞,非常孤独。虽然我的一部ຖ分在她身体里摩擦,她还是非常寂寞,非常孤独。后来我活过来了,说道:换换,你看我的。我就翻到上面去。她说,那一回你比哪回都混蛋。
陈清扬说,那回我比哪回都混蛋,是指我忽然现她的脚很小巧ู好看。因此我说,老陈,我准备当个ฐ拜脚狂。然后我把她两腿捧起来,吻她的脚๐心。陈清扬平躺在草地上,两手摊开,抓着草。忽然她一晃头,用头盖住了脸,然后哼了一声。
我在交待材料é里写道,那ว时我放开她的腿,把她脸上的头抚开。陈清扬猛烈地挣扎,流着眼泪,但是没有动手。她脸上有两点很不健康的红晕。后来她不挣扎了,对我说,混蛋,你要把我怎么办。我说,怎么了?她又笑,说道:不怎么。接着来。所以我又捧起她的双腿。她就那么躺着不动,双手平摊,牙咬着下唇,一声不响。如果我多看她一眼,她就笑笑。我记得她脸特别ี白,头特别黑,整个情况就是这样的。
陈清扬说,那ว一回她躺在冷雨里,忽然觉得每一个ฐ毛孔都进了冷雨。她感到悲从中ณ来,不可断ษ绝。忽然间一股巨大的快感劈进来。冷雾,雨水,都沁进了她的身体。那时节她很想死去。她不能忍耐,想叫出来,但是看见了我她又不想叫出来。世界ศ上还没有一个男人能ม叫她肯当着他的面叫出来。她和任何人都格格不入。
陈清扬后来和我说,每回和我做爱都深受折磨。在内心深处她很想叫出来,想抱住我狂吻,但是她不乐่意。她不想爱别人,任何人都不爱;尽管如此,我吻她脚心时,一股辛辣的感觉还是钻到เ她心里来。
我和陈清扬在章风山上做爱,有一只老水牛在一边看。后来它哞了—声跑开了,只剩ທ我们两人。过了很长时间,天渐渐亮了。雾从天顶消เ散。陈清扬的身体沾了露水,闪起光来。我把她放开,站起来,看见离寨子很近,就说:走。于是离开了那个ฐ地方,再没回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