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试图描述过，逐渐为监狱体制所制ๆ约是什么样的情况。起先，你无法忍受被四面墙困住的感觉，然后你逐渐可以忍受这种生活，进而接受这种生活……接下来，当你的身心都逐渐调整适应后，你甚至开始喜欢这种生活了。什么时候可以吃饭，什么时候可以写信，什么เ时候可以抽烟，全都规定得好好的。如果你在洗衣房或车牌工厂工作，每个斜ฒ可以有五分钟的时间上厕所，而且每个人轮流去厕所的时间都是排定的。三十五年来，我上厕所的时间是每当分针ฤ走到二十五的时候，经过三十五年后，我只有在那个时间才会想上厕所：每斜ฒ整点过后二十五分。如果我当时因为什么เ原因没办法上厕所，那ว么过了五分钟后，我的尿意或便意就会消เ失，直到เ下个钟头时钟็的分针再度指在二十五分时，才会想上厕所。
当然，还有时间这个因素。
于是诺顿亲自来查房，用他那ว一对蓝眼睛狠狠瞪着我们，在他的注视下，牢笼的铁ກ栅栏仿佛快冒出火星了。他的眼神流露着怀疑，也许他真的认为我们都是共犯。
但是你应该明白，锡德和那ว个在沙巴塔斯马铃薯田逃走的家伙只是少数中ณ了头彩的幸运儿，仿佛所有的运气刹那间全聚集在他们身上。像安迪这么一板一眼的人，可能等上九十年也逃不出去。
“你在说什么เ呀？”
“但——”
于是安迪开始从头说起。他先说明自己入狱的前因后果，然后再把汤米的话重复一遍。他也说出了汤米的名字，不过从后来事情的发展看来，这是不智之ใ举ะ，但当时他又别无他法，如果没有人证，别ี人怎么可能相信你说的呢？
他已经结婚，太太每周来探监一次。她认为如果汤米能ม够完成高中学业，情况也许会逐渐好转，她和三岁的儿子自然也会受益，因此她说服汤米继续进修，于是汤米便开始定期造访图书馆。
我点点头。多年来，的确有不少人找过我，毕竟我什么都有办法弄到。有不少人认为，我既然能替他们的收音机弄到干电池，或能ม替他们弄到香烟、大麻，自然也能ม替他们弄到เ懂得用刀的人。
安迪只是看着他，非常冷静，目光如冰，恍若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我真想上去告诉他识时务点，给他上一门速成课，告诉他，你绝不能让警卫知道你在偷听他们谈话，更不能ม插嘴，除非他们问你即使他们问你，也只能有问必答，然后立刻๑闭嘴。在这里，无论黑、白、红、黄哪色人种，在狱卒眼中ณ都一样，他们全把你当黑鬼，如果你想在哈力和史特马这种人手下活命的话，你得习惯这种想法。当你坐牢的时候，你的命是属于国家的，如果你忘了这点，只有自己倒霉。我曾经看过瞎了眼的人，断了手指、脚趾的人，还有一个人命根子断了一小截，还暗自庆幸只受了这点伤。我想告诉安迪，已经太迟了。他可以回去捡起刷子，但是晚上还是会有个笨蛋在淋浴间等着他，准备打得他两腿痉挛，痛得在地上打滚。而你只要用一包香烟，就可以买通这样的笨蛋。最重要的是，我想告诉他，情况已๐经够糟了，不要把事情弄得比现在更糟。
你或许已经注意到，我告诉你的许多事情都是道听途说——某人看到เ某件事以后告诉我，而我再告诉你。在某些情况下，我已๐经把这些经过四五手传播后的故事简化了许多。不过在这里生活就是如此。这里的确有个秘密情报网，如果你要保持消息灵通，就得运用这个情报网。当然，你得懂得去芜存菁，知道怎么从一大堆谎言、谣传和子虚乌有的幻想中ณ，挑出真正有用的消息。
我想“轮暴”这个名词的意义是永远不会改变的，那ว正是这四姊妹对他做的事。他们把安迪按在齿轮箱上，拿着螺丝起子对准他的太阳穴，逼他就范。被强暴后会有一点伤口，但不是太严å重。你问，这是我的经验之谈吗？——但愿并非如此。之ใ后你会流几天血，如果不希望有些无聊小丑问你是不是月经来了，就在裤子里多垫几张卫生纸。通常血流个ฐ两、三天就停了，除非他们用更不自然的方式对待你。不过虽然身体没有什么เ大损伤，强暴终归是强暴，事后你照镜子瞧自己้的脸时，会想到เ日后该怎么看待自己。
“你对致命的东西很过敏吗？”
他告诉陪审团，十日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当晚发生的事只记得片片段段。其实早ຉ在那天下午，他就已经醉了：“喝下双份的荷兰勇气。”他说。
我试过在情人节设法为狱友弄到巧克力；在圣帕迪日为一个叫欧迈利ำ的疯狂爱尔兰人弄到เ三杯麦当劳卖的那ว种绿色奶昔；我甚至还为二十个人放映过午夜场电影，片名分别是《深喉》和《琼斯小姐体内的魔鬼》这些都是色情片，他们一起凑钱租片子……虽然我因为ฦ这些越轨行动被关了一周禁闭，但要维持“神通广大”的英名，就必须冒这样的风险。
我拿起信封，把石头放回安迪和他已过世的朋友原先放置的地方。
亲爱的雷德：
如果你看到เ这封信的话，那ว表示ิ你也出来了。不管你是怎么เ出来的，总之ใ你出来了。如果你已经找到这里，你或许愿意往前再多走一点路，我想你一定还记得那ว个小镇的名字吧？我需要一个ฐ好帮手，帮我把业务推上轨道。
为我喝一杯，同时好好考虑一下。我会一直留意你的情况。记住，“希望”是个ฐ好东西，也许是世间最好的东西，好东西永远不会消逝的。我希望这封信会找到你，而且找到你的时候，你过得很好。
你的朋友
彼得·斯蒂芬
我没有当场打开这封信。一阵恐惧袭来，我只希望在别人看到เ我之前尽快离开那里。
回到เ自己房间以后，我才打开信来读，楼梯口飘来阵阵老人煮晚餐的香味——不外乎ๆ是些粉面类的食物，美国每个低收入的老人家晚上几乎都吃这些东西。
看完信后，我抱头痛哭起来，信封里还附了二十张新า的五十元钞票。
我现在身在布鲁斯特旅๓馆，再度成了逃犯——违反假释条例是我的罪名。但是我猜，大概没有警察会大费周章地设置路障，来逮捕这样一个ฐ犯人吧——我在想，我现在该怎么เ办？
我手上有这份稿子，还有一个行李袋，大小和医生的医药包差不多大，所有的财产都在里面。我有十九张五十元钞ๆ票、四张十元钞票、一张五元钞票和三张一元钞票，还有一些零钱。我拿一张五十元钞票去买了这本笔记本和一包烟。
我还在想，我该怎么เ办？
但毫无疑ທ问，只有两条路可走。使劲活下去，或使劲找死。
首先，我要把这份手稿放回行李袋。然后我要把袋子扣上，拿起外套走下楼去，结账离开这家廉价旅馆。然后，我要走进一家酒吧，把一张五元钞票放在酒保面前，要他给我来两ä杯威士忌，一杯给我自己，一杯给安迪。这将是我从一九三八年入狱以来，第一次以自由人的身份喝酒。喝完后，我会给酒保一元小费，好好谢谢他。离开酒吧后，我便走向灰狗巴๒士站，买一张经由纽约到艾尔帕索ิ的车票。到了艾尔帕索之后，再买一张车票到麦克纳里。等我到เ了麦克纳里后，我猜我会想想办法，看看像我这样的老骗子能ม否找机会跨过边境，进入墨西哥。
我当然记得那ว个ฐ小镇的名字，齐华坦尼荷，这名字太美了，令人忘不了。
我发现自己兴奋莫名，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笔。我想惟有自由á人才能感受到这种兴奋，一个自由人步上漫长的旅程，奔向不确定的未来。
我希望安迪在那ว儿。
我希望我能成功跨越美墨边界。
我希望能ม见到我的朋友，和他握握手。
我希望太平洋就和我梦中所见的一样蔚蓝。
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