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文明的中心是雅典,但要深人了解它,先要荡开一笔,看看它的背景性土壤。那么,理所当然,先去伯罗奔尼撒半岛。这个ฐ半岛的名字只要稍有世界史知识的人都会知道,因为雅典城邦衰落于公元前五世纪中ณ后期爆发的伯罗奔尼撒战争。伯罗奔尼撒半岛地域广阔、生态落后,其中斯ั巴达人更是好战尚武,政治保守,真把一个发达、进步、繁荣的雅典给活活拖垮了。
一个立着很多洁白石柱的巨เ大峭壁出现在海ร边。白色石柱被岩石一比,被大海一衬,显得那么精雅轻盈,但这是公元前五世纪的遗迹。
这次世纪之交也是千年之ใ交。在即将跨越这道千年山梁时,不能不回头看看以前的那几道千年山梁。这一看不要紧ู,发现满世界ศ的热闹其实都发牛在脚底下最近的山谷里,美国、澳大利亚这些特别ี年轻的地方姑且不论,即使是铜锈斑á驳的欧洲,一个个ฐ国家数过去,绝大多数话题也只在千年之ใ内。因此,眺望第一道千年山梁已๐是人迹寥落,更不待洗第二、第三道了。
在这样一个历险过程中每天写‘篇日记,不太容易。我是随香港凤凰卫视的越野车队进行这次历险考察的,起初ม谁也没有指望我能坚持把这些国家一个个ฐ走完。每天行车十几个小时,沿途买不到เ什么像样的东西下肚,找到เ旅馆后还是饥饿不敌困倦,倒头便睡,但伙伴们人睡前都会关切地看我一眼,大家知道我还要熬夜写作。我不会抽烟,要提神只能靠喝茶,但沿途十个ฐ国家的旅馆客房都没有开水供应,同车的赵维便每天端着自己的保温杯,满面笑容地到餐厅向侍者讨半杯剩余的红茶,讨来后就倒给我。另外一些伙伴知道我喜欢吃萝卜,每到一座城市便满街找,终于在伊朗买到เ一种黑萝卜送来,可惜这种黑萝卜实在戈汉生吃了。
在纳夫里亚海滨,我又一次体味了希腊的单纯明晰。这些城堡虽然给祖先带来痛苦,现在既然狰狞不再,那ว就让它成为景观,不拆不修,不捧不贬,不惊不咋,也不借着它们说多少历史、道多少沧桑。事情已๐经过去,大家只在海边钓鱼、闲坐、看海。千净的痛苦一定会沉淀成悠闲。悠闲是痛苦的补偿,痛苦是悠闲的衬垫。希腊并不富裕,很多地方年久ื失修,拥挤简陋,却也很少见到急切的叫卖和招徕。对物质的追慕,对他人的防范,他们都看捌反轻,闲散之ใ间埋藏着一种无须攀比他人的自重。
大底下重要的是独立个人,这是他们两ä千五百年前祖先的遗训。因此他们减少了大量不必要的人际关系痛苦和个人挣扎痛苦,使前面所说的那ว种有关文明衰落的痛苦更加干净,不着污尘。
以前我走遍意大利南北,一直惊叹意大利ำ人的闲散,但中ณ国驻希腊ຘ大使杨广胜先生告诉我:论闲散,在欧洲,意大利ำ只能排到第三。第一是希腊ຘ.第二是西班牙。在意大利ำ时,经常遇到เ这种情况:几个外国人在一个机关窗口排队等着办事,而窗口内办事的先生却慢悠悠地走过两ä条街道喝咖啡去了,周围没有人产生异议。在希腊,每次吃饭都等得太久ื,只能去吃快餐,但快餐也要等上一个ฐ多小时。希腊ຘ人想:急什么?吃完,不也坐着聊天?
他们信奉那ว个大家都熟悉的寓言故事:一个人在鱼群如梭的海边钓ี鱼,钓到两条就收竿回家,外国游客问,为什么เ不多钓ี几条,他反问,多钓ี儿条千什么。外国游客说,多钓可以卖钱.然后买船、买房、开店、投资……“然后呢?”他问。
“然后你可以悠闲地晒着太阳在海ร边钓鱼了。”外国游客说。
“这我现在已๐经做到เ”他说。
既然走了一圈大循环还是回到原地,希腊人也就不去辛苦了。
当然这种生活方式也包含着诸多弊病。有很人一部分闲散走向了疲惫、墉懒โ和木然,很容易造成精神上的贫血和失重,结果被现代文明所遗落。
闲散是健康的结果,仁u丈分闲散则ท会损害健康.唯独希腊是万万不能失去健康的,因为它是奥林匹克的故乡。
一九九九年十月一日,希腊伯罗奔尼撒半岛,夜宿纳夫里亚nafpia,ไ的凡ng一inus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