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雯刚开始还认真听了一阵，暗暗佩服妇女主任的博大胸怀和撰稿人的文字水准，后来耳朵里冒进来的尽是四面八方涌来的听不甚清楚的窃窃私语，像蜜蜂般在耳边上下飞舞、嗡嗡嘤嘤，索ิ性靠在椅背上，双目矇眬，休息养神。忽儿有掌声响起的时候，她也跟着拍几下。这样拍手的机会并不多。
“不知道。”
那种沉醉的感觉，他从蒋小雯那ว儿似乎从来都没有得到เ过。多年以前，是他死缠烂磨地追求蒋小雯，剃๙头挑子一头热。蒋小雯似乎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一句温软暧昧的话，她是那种含蓄内敛的女人，对他一直都不温不火。当然，他不是她心目中ณ最中意的男人。这点他很清楚。
“该死的丝巾！”蒋小雯心里诅咒着，言不由衷地应付道：“挺好挺好！”
“对了，妈妈，刚才有你的电å话，我怕吵醒你，替你接了。是黎美阿姨ถ。我说你病了，在睡觉，她就挂了。”
因为ฦ急促，也因为紧张，蒋小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慌慌地把李国栋的钱包掏出来。
蒋小雯没理他，径自到เ卫生间去洗漱。她洗漱的举动，表明她一会儿就要出门上班去。她不能ม不上班。
有什么事让李国栋忙乎到เ回家都顾不上吃饭的地步？他干啥去了？这么晚不回来，没听说他要加班啊？
菜摊师傅冷不丁一吆喝：“哎，你还没付钱呢！”蒋小雯吓得一激灵，手中的袋子差ๆ点掉在地上。周围的人迅地把目光投了过来。
这么多年来，自己踏踏实实、兢兢业业地工作，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混个ฐ一官半职，说起来耳朵好听，走出去脸面光彩，与其说是为ฦ了自己，不如说是为ฦ了蒋小雯。蒋小雯这样优秀的女生被自己追在手里，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家感到后悔不是？
是谁说过一句话：“机遇是永远给有准备的人的！”这种准备落实到李国栋的头上，那就是应该时时刻刻地注意跟领导同志、尤其是主持全面工作的大领ๆ导同志保持一种亲密的联系。这种亲密的联系是指生活中ณ的亲密联系，而绝不是指工作中的亲密联系。有了这种生活中的亲密联系，在机遇来临ภ的时候，再辅之以重型的“金色炸弹”，就不愁那ว个机遇不在你的脑袋上炸开了花。人们都说：“不跑不送，原地不动”，“跑”就是要在日常生活中跑出一条亲密联系的路子来，“送”就是要在机遇来临的时候沿着那条路子送上具有足够杀伤力的“金色炸弹”。这二者缺一不可。前者是一种铺垫，后者起决定性的作用。
但女儿却一根筋似的，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愣是不开窍，啥也不考虑，硬是让李国栋给软磨硬泡地拿下了。唉，这孩子，嫁给李国栋多少是有点委屈自己้了。论家庭、论学历、论长相，哪一点不在李国栋之上？按理应该找一个ฐ更为优秀一些的年轻人，可为什么เ就偏偏找了李国栋呢？
莫名其妙。
她只能安静地躺着。当一个人困顿劳累需要睡眠又能倒头即睡的时候，这个“躺着”的动作实在是一种至高的享受。可是当一个ฐ人渴望睡眠却不能进入睡眠的时候，这个“躺着”的动作就成了一种酷刑é。蒋小雯浑身的骨节都处于酸软困乏疏ຕ松状态，像浸入水中而逐渐沉没的一块海绵，那种难以名状的痛苦是没有失眠经验的人所体会不到เ的。
“嗯。”蒋小雯几乎ๆ是把刚才的反应重新า复制ๆ了一遍。
李国栋去门口刷็皮鞋。
蒋小雯站在柜子跟前，却找不出一件可以换的令她满意的衣服。外套没什么可换的，总共就那么几件，都半新不旧，灰不溜秋。毛衣倒是刚ธ买一件，跟小白一起去买的那件，打折的，洗过一次，有点脱色，但比比也就数它新了，就换上。镜子里照ั照，并不满意，但也别ี无选择。倒是毛衣鸡心领ๆ的样式，让她脖ๆ子上的玫瑰项ำ链突显出来，算是一个亮点。
去卫生间洗把脸，镜子里看看，眼角和额头现出一条条细纹。女人，总也逃不了这一天，变老，变丑，变得自己都不想看自己。搽了油，找出来久弃不用的眉笔、唇膏，还算耐心细致地描眉。描一次，不满意，纸巾蘸水擦掉；再描，再擦；最终也没有满意，不过可以凑合了。描眉实在是一项技术活儿。平常不练，应急的时候难免有点勉强。唇膏还好，涂涂了事。涂完看管壁上的日期，下个月到期。多会儿买的，早ຉ就忘却，只是买来后很少用。没有用的习惯，或者说没有用的心情。
收拾妥当，一起下楼。一前一后走出小区院门。期间遇到两三个ฐ邻居，寒暄地打打招呼，蒋小雯脸上挤出几丝笑容，之后就平静如水，像夏日午后晒得蔫的湖面。
李国栋拦了出租车，自管自上了前排。蒋小雯拉开后车门钻进去，不一言。跟司机师傅也懒得开口。
李国栋心情似乎并没有受到蒋小雯平淡反应的影响。他一上车就跟司机师傅聊天，不聊别的，就聊车。这可是司机师傅的长项。
他们聊高档车，好几百万的，那ว些名字都是蒋小雯听也没有听过的，或者说听过也根本记不住的。聊低档车，满大街跑着的，三五万的，尤其是那ว种前边两只眼像青蛙、后边两ä只眼像猫头鹰的。聊合资车，各个牌子的，美系的、德系的、日系的、韩系的。美系、德系的皮实、耐用、经折腾，但油耗高；日系、韩系的经济、省油，但不经折腾。聊国产车，老牌的红旗、长安，新贵的奇瑞、吉利。聊公车，大官坐的，小官坐的；聊私车，有钱人开的，没钱人开的；聊出租车，前些年清一色的黄面包，这些年外饰花花绿绿的。聊适合男ç人开的车，聊适合女人开的车。等等等等。
两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唾沫星子四溅，蒋小雯却半听半不听，晕晕糊糊，迷迷离离，像在一种混沌状态中游走。
但司机师傅的最后一句话她听真切了：“伙计，对车这么有研究，看来是要给老婆来一辆了？”
心红杏出墙啊！我们可听说武太太靓着呢！”
武征途打哈哈道：“真要出墙，那在家也看不住啊！靓不靓，我也审美疲劳了，现在就想距离产生点美呢！”
“哈哈，美是美了，别ี美过头，你可收不回来了。”
“你可别吓我，我神经吓出毛病来，回头找你老公理赔！”武征途说着往蒋小雯那个方向看一眼。
蒋小雯沉默着不说话，大伙笑的时候她也跟着笑，但笑的节拍总比别ี人慢一些，笑的程度又总比别人浅一些。
武征途突然想起什么，说：“你们听说没有？柳婷好像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