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金宝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着就是顺应社情民意，决定在本村的地界上，开通一条三华里的便道，它基本与主公路平行，刚ธ好绕过收费站。他们在便道中间横了一根竹竿，派一帮妇女轮班守候收费。
这些妇女老少不一，衣服也穿的五花八样。虽不如收费站职工ื戴帽着装、坐在空调间操作电脑神气，但就在露天里一站，手一挥，竿子一倒，大小车辆都服服帖帖的刹车停下，往常吊儿郎当看不起乡巴佬的司机，居然满脸堆笑，乖乖๔的掏票子。她们执法的优越感油然而生，还有自肺腑的惊叹：嘿！这就是权力呀，有权就有威风，谁都得望而生畏ั、俯帖耳。
现实告诉他们，靠辛辛苦苦上班拿薪水不可能富起来，转而寄希望于博采。希望运气好时赌赢一把点小财，运气差的不怨天尤人，正如买体育彩票、福利彩票一样，输赢是命运天数，总得有人垫底做贡献。手里的钱输光了也心安理得，不再想入非非，老老实实又去上班挣那ว辛苦钱，盼望下一轮再进入总决赛。有朝一日时来运转打出了姚明的水平，那就全家欢呼举国同庆了。
这项大赛极富人情味，冠、亚军从来不独吞胜利果实，总要慷慨解囊，拿一笔彩头请所有的选手猛吃海喝一顿。至此，输家也兴致勃勃心花怒放了——赚钱不赚钱，赚个肚儿圆，钱搁在自个儿荷包里，谁舍得拿出去下馆子。别看他们成天诅咒领导胡吃海灌，自己的口嘴肚腹也怪痒痒的。
拆窑的现场灰烟弥漫。夏天的气温本来就高得很，窑内一千多度的熟料刚ธ卸完，温度更高。工人们身上的汗水裹着灰，成了一块泥巴壳，人人都是一肚子怨言。牛行知跑到郎局长面前牢骚：“郎局长，我们被人牵去卖了，还在帮忙数钱呢。”
郎局长以为他对水货耐火砖不满，问：“你这是什么话？”
因为ฦ有苟业富弟兄的宣传鼓噪，韦玉仙又早早地在善男信女中作了串联，指定他们一定要来敬奉香火、祈่福求财，开光仪式非常隆重。早晨太阳刚ธ露头，鞭炮齐鸣，鼓乐喧天，断断ษ续续到晚上延绵不绝。炮仗的烟雾如祥云缭绕，鼓乐声中似有神仙往来。
山道上，人头攒动，拥来挤去。摩托车、自行车，一辆接一辆。不时还有形形色色的小汽车光临。
“十个司机九个嫖，剩下一个在坐牢。”这句顺口溜流行了几十年，说的是开车的司机地位很高、挣钱也多，馋得女人来巴结，他们也就见机而作了。坐牢的一个亦非无关风月，仅仅是因为他目无王法、搞错了对象，不是破坏军婚，就是奸污了下乡知识青年，毁我钢铁长城，破坏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不让你蹲进钢栏铁栅的条花布帐子才怪呢。顺口溜一篙子打了一船人，编的未免过了头。但这也怨不了旁人，最初总结出如此精辟名言的，还是司机们自己。他们单身出门在外，白日里行船走马三分忧，到夜晚孤苦伶仃无享受，碰上个搭便车、捎私货的女人，偶尔来点桃色事件解个闷也无可厚非。今天，导演睡演员、小秘陪领导、明星傍大款，人人司空见惯，谁还当回事。只怪那时国门未开，西方的一夜情尚未引进来，司机们身体付诸了行动，思想却还没有开化，总有一点负疚感。油腔滑调的逗个哏儿，也是他们出门在外的乐子。于是，你有艳遇我笑话，我越轨了你讥诮，冷嘲热讽开来，便把它当成了自己้这一行的职业病。自觉这病是一门富贵病，没有条件的，不干咱们开车的这行职业，你还休想得上身呢。
个人档案管理讲究家庭成分时，我们的主人公苟业权出身于地主之ใ家，又身居广阔天地开垦地球，开车当司机这样的美差，他做也没敢想。改革开放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全国人民的成分一夜之ใ间都被刷新了，大家成了一个样。苟家也享受到了公平待遇。他们一家人沙里淘金、积积攒攒，好不容易买了一台新崭崭的解放牌大货车。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好几年的苟业权朝驾驶室一坐，人们都称他为师傅了。自古以来，师傅的称谓都挺荣耀，中国的传统，师徒如父子，师傅要高人一辈。那年月，连工厂里的工人、饭堂的大师父也响当当的。公路上奔驰的汽车少，连突突突喘气的拖拉机也屈指可数，当司机的倍显尊贵。苟师傅开上了“解放牌”车，思想也彻底解放了，油门踩得呼隆隆，喇叭按得脆嘣嘣，神采飞扬的，这下好了，职业病也水到渠成地传染上了身。
“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是一回事，也不能编成曲儿到处唱啊。以后你说话得注意一点，这可是上下有别ี、内外有别的。”
于得水无心同他理论上下内外问题，眼前最着急的是追回那ว五千块钱。
“我已๐经通知了诸自明，要他马上把钱退还你。”兰治安一本正经地转告他，“这些伙计们精得很。他们的工资奖金跟罚款创收挂了勾，抓到一个案子生怕有领导、同事和亲友来说情，收到เ钱三把两把就开了罚没单。罚没单都是财政局下来的，一张一张都编了号，数据复印到了存根上，财政局按存根上的金额核实入库。单据一开，谁找他们说情时，已是板上钉钉取不出来了。”
“我的钱才收了几个小时，不至于开票吧？”于得水急忙问。
“咳！我说的就是你的钱。你也算老同志了，这么一点经验都没有，当时坚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