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你可知道那镇寺之ใ宝的来历？”罗瑾忽然起了谈兴，这般问，见李岫摇头，他便接道：
“过去，这悟真寺还是一间名不见经传的小庙，直到贞观年间，此寺有僧人在山中ณ夜行，偶然听有人在林中轻颂《法华经》，于是四处寻觅，那声音竟从地下传来。僧人大恐，呼来寺中同伴，掘土数尺，觉那ว琅琅的诵经之声缘来出自一具骷髅。那ว骷髅年代久远，其形枯朽，可是仔细打量，它的嘴唇有肉，颜色鲜润，宛如活人。更教人惊奇的是——它的口中还有一根舌头，故而能诵经念佛。原本悟真寺的僧众以为它是个妖物，正欲将它就地焚毁，此间的方丈却说：‘此物至宝也’。遂命人将它煞有其事地供奉起来。很快，这桩奇闻不胫而走，附近长安的好事人纷纷过来观看，小庙因这佛宝赚了不少香油钱。”
罗瑾捻了捻唇上新า冒出的胡髭，不以为然道：“还说我哩，今次你也不带你家那ว相好的出来玩儿，难道是想……”说着便意味深长地诡笑起来，李岫瞪了他一眼，面上染绯，却没有再说什么。
罗瑾同李岫相交甚笃，平时便默契十分，今次察言观色，觉好友的异状，先是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嘴里又半是揶揄半是调侃地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诨话。
李岫愣了一下，接着又听崔浩é慢条斯ั理道：“我画的只是他脸上的面具而已๐。”
面具？
李岫跑得累了，便坐回了蒲团之上匀着气息，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仔细谛听，仿佛除却自己้还有另外一人被困在这内槽之中。这么想着，耳后一麻，似乎ๆ是有人冲着那ว儿轻轻吹了一口气——唬地李岫立马从蒲团上跃起身，他朝着身后一通张望，可除却自己的影子，什么都没有瞧见。
李岫努力定了定神，想着自己้光明磊落，不畏邪祟，刚阖了双眼，想要杜绝心中杂念，就隐隐听得有人在唤“云生”——那声音无比飘忽，似乎十分遥远。李岫凝神细听了一阵，听出是赵元，有些惊喜地应了两声，可赵元竟像没有听到一般，依旧呼唤着，声音渐远。
李岫微愕，刚要推拒，赵元却说：“我体热，并不畏寒，这氅子还是你用吧。”
对着这忽如其来的殷勤，李岫面上赧然，还想致谢，赵元却岔开话题，道：
“玲儿，你怎么来了？”乍见妹妹，哥舒放似乎有些局促，“不是叫你在家等着么？”
哥舒玲白了他一眼，嗔道：“唤你去买一味佐料，一个时辰还未归，要是我不出来寻你，大哥你是不是今个儿一整天就赖这儿赌钱了？”
听得这记咳嗽声好生耳熟，李岫抬起头，这才现自家表兄不知什么时候就这样立在身前，此时正一脸古怪地打量着他和白晓谷。李岫脸上一红，急急拉开白晓谷，先将他藏于自己身后，这才唤道：“表兄。”
韩湛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昨晚我在永兴坊内遇见白公子，就先将他带回府中住了一宿，今天坊门一开，特地送他回来。”
看到李岫，罗瑾似乎也怔忡了一下，返过神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云生，你都有晓谷了……怎么还来这种地方？”
“这是怎么了？”李岫焦急地问，说话时吐出来的热气化成一团白雾。白晓谷遂将手心里的翠哥儿掬起来给李岫看，李岫先是一愣，旋即了然，有些哭笑不得地拍了拍白晓谷的脑袋，道：“是蛞蛞冻僵了吧？没事儿，待会儿我就教它醒过来。”言毕，就领着白晓谷走进自己房内。
长安的大雪天一向都是难熬的，虽说是太平盛世，可是每年冬季还是会有冻死路边的尸骨，城里的那ว些高门大阀、富豪贵绅反倒有闲钱将花椒捣碎和上泥巴来涂ิ墙壁。李岫虽说也是个官儿，可是俸禄微薄，过得也有几分清苦，往年过冬他只有晚上才会灌一只汤婆子取暖，不过自从白晓谷搬进来之ใ后，他特意购了一只碳鉴准备隆冬之ใ时使用。
李岫虽然没听说过什么“风流画ฑ师”，可是《梵天变》却是知道的，靖善坊前段时候被人挤得水泄不通，其间的兴善寺香火鼎盛，香客们络绎不绝，据说只是为了一睹《梵天变》。当时李岫巡值路过那儿，还以为此画是吴生（吴道子）的又一力作，没想到却是出自这样一位青年才俊的手笔。
“崔浩不但擅佛画ฑ，还工ื于仕女图，不少艳姬ภ伶官、淑女名媛为ฦ求一画，还主动献身的。”罗瑾这么เ说着，露齿一笑：“不如我这就去拜他为师，学点画画ฑ的皮毛功夫，说不定也能教美人们心折呢。”
异兽先是绕着李岫转了一圈，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背，而后便走到白衣人的跟前，蜷起四肢，俯卧下身子。白衣人潇洒地跃至它的背上，异兽遂起身，又扭过头看了李岫一眼，之后低吟着足下生风，竟腾空朝着月空飞去。
李岫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非但没有被吓到เ，脑中ณ尽是嫦娥奔月之类的旖旎遐想，直到เ白衣人和异兽的身影渐渐消融隐匿在月色之中ณ，李岫才猛地惊觉：
罗瑾点点头，从袖中摸出一个ฐ锦囊，递予李岫，李岫接过打开，只闻得一阵异香扑鼻，接着便看到锦囊中躺着一颗大如燕卵，黑如桑椹的玩意儿。
“这是什么？”李岫问。
“脸？”那人“咯咯”轻笑起来，“莫非是在下脸上有什么เ古怪吗？”
白晓谷摇摇头，道：“你……没有……脸。”
李岫回到宣阳坊小宅，今次难得看到小桃没有溜出去玩，不但恭敬地前来应门，还早早备好了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