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八”纪念大会在红楼大操场上进行着。人群在昂扬地呼喊，激愤地搏斗，余永泽却默默地坐在图书馆里的硬木椅上，好像与世无关地思索着自己้的事。开始，他读不下书，由于气忿、懊ิ恼，安不下心。当他抬头望望图书馆里各个长桌上疏疏落落的几个同学，看着这些常碰头的埋头读书的熟ງ面孔，他的心就渐渐安静下来。不久，就认真地凝神聚思地读起来了。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卖国求荣的国民党！”这些激昂悲壮的口号声，不时远远地传送到เ图书馆里肃静的空气，好像平静的水面有哪个ฐ淘气的孩投下了小小的石。但引起的波纹不久就消เ失了。这几个ฐ埋头在图书馆里的学生，不过抬起头蹙着眉望望窗外，他们不安的心情很快就都安静下来。
许宁突然满面涨红。平日这欢腾的爱笑爱闹的小伙变得期期艾艾地说不上话来。他翻着眼皮对墙上一张贝多芬的画ฑ像望了一会儿，然后回过头来含着一种无可奈何的苦笑说：“小林，你别误会，我爱小崔和爱小白是不一样的。要不是因为我妈妈、因为快要毕业，我就和她一同到เ东北参加义勇军去了。……小白这家伙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了。”道静不会说那些俏皮锋利的话，她不满意许宁这种对待爱情的态度，但是她只能诚恳地直率地对他说，“许宁，别ี忘了小崔。你看，那姑娘够多好。”
“卢兄，”道静又发问道，“你刚才说青年人要斗ç争、要反抗才有出路，可是，我还有点不大相信。”
卢嘉川稍稍惊异地睁大了眼睛：“怎么เ，你以为要当顺民才有出路么？”
道静赶快把门打开。只见一个ฐ衣衫褴褛的衰弱的老头站在屋门外。他一边扑打着身上的雪花和尘土，一边哆哆嗦嗦地问道静：“您、您……余少爷是住在这儿吧？”
“您进来吧！”道静刚要往里让老头，余永泽走到เ门边看着老头，问：“你找谁？”
晓燕同情地望着她，说：“你别ี总是难过。就住在我家，叫爸爸帮你想办法。”
“好吧。”道静苦笑着。两个女孩相对看了几秒钟，道静忍不住了，忽然抱住王晓燕的脖在她耳边说：“知道余吧？……我们好了……”
过了两天，下午下课之后，两ä三个教员正坐在教员休息室闭聊，余敬唐捏着一叠信，口里哼哼唧唧地走了进来。一看见道静正在翻着报纸，他走到เ跟前喊了一声：“林先生，信！邮ุ政局要搬到咱杨庄小学校里来啦，看，好大的一搭啊！”
没等道静站起身来，他把信高高地举到头顶ะ上，冲着所有其他的教员笑嘻嘻地说：“林先生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开个邮政局啦。一来信就是一大搭——全村的人也没有她一个人的信多呀！”说到这里，他脸色一变，眨动着眼皮，板起面孔，一字一板地说：“林先生，我可不能不劝劝您，村里可早有人说了闲话。您明白么？为ฦ人师表必得注意风化，男女……”
“哦，哦，林先生，放心！放心！不成问题——鲍县长就要回来啦。”
“哦哦，请问——不揣冒昧，林先生结婚了吗？有未婚夫吗？……对不起，随便问一问。”
秀妮的孩，林伯唐替她起名叫林道静。开始林伯唐夫妇还很喜欢她，后来当她三岁时，徐凤英自己้也养了个儿之后，小道静的厄运就来了：不断ษ挨打，夜晚和佣人睡在一起；没有事，徐凤英不叫她进屋，她就成天在街上和捡煤渣的小孩一起玩。
一年冬天，有一天徐凤英不知为什么高兴了，把道静叫到屋里，和她说了几句话，看她一边呐呐地回答，一边不住地浑身乱ກ动，她惊奇地揪过她来，问她怎么了。
小老头一把抓住他的胳ฑ膊，连声说：“好险！好险！宪兵三团的，今个也要抓您哪吧？”
“也许是吧，不多抓点老百姓，他们发得了洋财吗？”卢嘉川一边说着，一边脱去了老头的衣服，并且替他叠好被，扫去尘土，打开窗户。老王手里提着一把水壶站在当地怔怔地看着他。多么紧ู张严重的时候呀，可是这位年轻的学生，还对他那么亲热地笑着，还不慌不忙地替他收拾着房间。老人深深被感动了。这位饱经沧桑的老工友，什么เ样的人全见过，可是像这样的年轻人他可见的不多。他忘了该做的事情，弯着矮小的身，挨在卢嘉ล川的身边唠叨起来：“哎！哎！这伙东西还是什么国民政府呢，还称什么เ孙山的徒弟呢，简直哪――您哪，可别ี嫌我说的难听，简直是比土匪还不如！我亲眼见的多啦，哪个好小伙只要一说救国，一说抗日，一看什么红皮的书，这就比挖他们的祖坟还着急！什么共匪呀，赤党呀，什么捣乱学府呀，全扣到人家脑袋瓜上来。您想想，人的脑袋瓜全是肉长的，谁可受的了呀！一回一回从我眼前抓走的好小伙数不清了。”他叹了口气，“我老头见不得这个。唉！卢先生，您哪说说，这可是个什么เ世道呢？”老头儿喷溅着唾沫星，滔滔地说起来。卢嘉川ษ满有兴致地站在地上听他讲，可老头儿却圆睁着眼睛改变了口气：“您哪，准是忙着呢，我别老说废话啦。我真是喜欢你们，我有好几个ฐ朋友――学生，全像您这样，可是他们都被捕啦。……唉，我不叨叨了，您忙着呢。您哪，您先别走，要走，我到เ外边先给您瞧瞧去，万一留แ下狗腿……您哪，等等吧！”
老王提着大水壶蹑手蹑脚地走出去了。
卢嘉川坐在老王的小屋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