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赜越来越烦躁，猛然劈手一甩，小十二闷哼了一声，像断了线的风筝，根本都没有挣扎，就被甩了出去，撞到了床角，又摔回地上。
“你要杀谁？”戎赜站起身来，慢吞吞的长身而起，没有了一贯的笑容，走过去，居高凌下的看着蜷缩在床脚边的永璂。
“那可不好办了，”老六拿折扇敲了敲手心，“我没有什么能送的出手的东西。”
“六哥不必这么谦虚，谁不知道你的字和画就是最好的东西。”
“十二弟你倒是讲不讲啊，不讲就来唱曲儿听。”
永璇的话说完，戎赜就笑道：“八爷，主子不会讲笑话，不如换奴才来讲两个ฐ？”
永璂瞥了永璐一眼，心里嗤笑，这样的皇子，也配让福康安去伴读？
令妃瞪了小路子一眼，站起身来，把永璐交给后面的腊梅，语气傲慢的道：“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果然啊，什么เ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才。”
说完又给永璂请了一安，道：“奴才给十二爷请安。”
皇八子永璇哈哈一笑，道：“我听说十二弟有个侍卫，忠心的不得了，昨天病了皇额娘还询问了病情，当真是红得紫，今天见着了，就是他吧？”
小十二愣了愣，不过很快接过，仰着脸望着令妃，笑呵呵的擦手，擦得很慢很慢，完了把帕子抛给戎赜。
“走罢。”
“嗻。”
十二又跟皇后说了会儿话，皇后就要去御花园走走，让永璂陪着。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这个屋檐还不是谁都能站的，自己这会儿还站在屋檐外淋雨。
几人打趣的时候，就看见远处一抹杏色又走了回来，众人都是住了嘴。
“奴才知道，是十二爷。”
“你又知不知道，是谁让别的人都看到你的？”
“奴才知道，是十二爷。”
永璂点了点头，顿ู了一会儿，“那ว你知不知道，你的主子是谁，你的忠心该给谁？”
“奴才知道，亦是十二爷。”
小十二听他说罢，嘴角终于隐露出一丝浅笑，区别于平日的笑颜，戎赜想，这才是他真正的笑罢，没有浮夸没有伪装，也没有和年纪不符的处心积虑。干净而纯粹，容易让人想起古人所说的品行高洁而美好的事物。
永璂瞧见戎赜盯着自己看，也不见恼怒，抬头直视回去，“你还知道便好。”
戎赜笑，“奴才一直记着，没一刻敢忘记。”
小十二道：“既然说了开诚布公，那么我告诉你，这个ฐ天下，我只在乎ๆ皇位……”
“呵呵。”戎赜挑嘴，显然对于永璂的开诚布公有些吃惊，却笑得愈的温和，轻浮的感觉，仿佛一直以来都只是一种错觉，“难得主子想说心里话，那奴才也说说……”
“相比皇位……我更在乎ๆ主子你。”
“希望你记住今儿的话。”永璂揉了揉眼睛，好像困倦了，矮身躺在床上，伸手拉过被子盖在身上，侧了身朝里，才道：“如果有一天我除了皇位，还能记得一样别的什么，我会记住，为我拼命的人……希望是你。”
“一定会是奴才。”戎赜轻笑，给小十二垂好床帐，这才弯腰把地上的小香炉和焚灰打扫干净，不一会儿又回来放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焚香在桌上，这才带上门，休息去了。
戎赜走出了门，有风轻轻的扫过来，舒了口气，伸手揉揉额角。
不远处回廊隐隐传来几声娇笑，声音很小，是两个宫女穿着撒花宽裤，赤着膀子端着一盆洗澡水泼了。
那两个宫女远远瞧见戎赜，又是娇笑两ä声，似乎是不好意思，又似乎ๆ是想引起戎赜的注意。
戎赜瞥了一眼，没理会，推开自己้的房门，摔在床铺上就懒得动了。
伸手枕在脑后，重重的吸了口气，这算是说开了么เ？
皇宫里哪里来的完全信任，主子和奴才，不过是双向的利ำ用，只不过奴才低人一等，很多时候没有选择的余地。做奴才的不像做殿臣，一朝为臣有想去实现的抱负作为，奴才的抱负作为ฦ都是瞎扯，攀得上去才敢言语。
戎赜想过很多回，永璂的信任能相信几分，相信几分才好？他有不得不信任十二阿哥的理由，人在屋檐下，不低头就要撞得头破血流，戎赜无疑ທ不是个笨人，他懂得在永璂这个ฐ屋檐下低头避雨。
可这种不自主的信任，总让他有些迷茫。他付出的忠心太多，得到เ的却太少，或许那称不上忠心，只是一种形似神离的伎俩，可戎赜总是真的去付出了。这回永璂的话，戎赜想，或许，能相信的多一分罢……毕竟猜度，是最累人心的。
永璂翻了个身，面朝外，在这个ฐ位置刚好月光照不过来，透过床帐的缝隙，看着洒在地上的月光，小十二眨了眨眼。
伸出手去够了够，指尖儿里月华还有老远的距离，很无趣的动作，小十二却自乐的笑了笑，随后凭空又叹口气，睡是睡不着了。
回想起不久ื前的梦，永璂忽然心底里打了个寒颤，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怕过，装傻充愣的过日子，看着其他阿哥斗来斗去，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感觉到威胁。突然有一天告诉他皇额娘去世了，令妃当了皇后，永璐做了嫡子，他终于知道，原来自己也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