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晓冉的心一下子变得冰凉至极，但他仍不放弃最后一线希望：“难道一张假票就要开除？谁没犯过错，你敢说你从来没有？”
田韵夕耳根一热，似乎觉到เ了理亏，原本浩é然正气的目光，不敢再与松晓冉对视，而是垂落下来，乱扫地面，嘴里争辩道：“你别搞人身攻击！何光绪，他什么เ时候进取过？连续倒数，还弄假饭票——”她竭力为自己้的观点寻找论据支持——“还打架，你看他额头，假票的事儿还没了结，就打架，他哪里在乎自己会不会被开除，换我是校长，数罪并罚，也该把他开了。”又欲折身离去。
松晓冉乱了方寸，他哪见过这般情景，手臂抬起又放下，完全不知如何安慰因极度恐惧而失声痛哭的同桌。教室里没了议论，同学们个个扭头后望，都突然难过起来——谁都知道何光绪没父母。赵蕊蕊也注视着后面，为何光绪怜悯的同时，却将更多的目光笼罩在松晓冉一人身上，甚至幻想：如果哭的人是我，由á他安慰，我应该哭得很幸福。
不知谁叫：“校长来了。”同学们窸窣声一片，快调整了坐姿，松晓冉也赶紧用肘子去顶何光绪，警示他刹住哭声。胡达进来了，并未现异常，只是扫视全班说：“田à韵夕呢，出来一下。”
松晓冉憋得难受，精神濒临ภ崩溃，几欲脱口而出：别拍马屁，我比你强不到哪里去。终究还是没有。他艰难地说：“有件事情你并不知晓，我成绩虽好，但最不擅长的就是辅导别人，譬如，很多习题，我瞟上一眼就知道怎么做、答案是什么，但让我讲，却脑子一片空白，突然什么都不会了。”何光绪难以置信：竟有这等怪事。松晓冉继续：“的确如此，我属于埋头苦干的那种，务实派，但口才不行，心脏也不好，一旦让讲点什么，特紧张，经常心肌缺血，还被送过医院，留下了后遗症，具体到学习上，就是恐“讲”症，小到给同学讲题，大到演讲比赛，统统不行，所以在上海，出风头的事情我从来不干，而且将来我最不适合当老师——我明天找田à韵夕谈假饭票的事儿，顺便替你说好话，以后仍然让她帮你辅导，即便你不是倒数第一，只要她对你有好感，肯定会接着帮的，如何？”
何光绪点头。松晓冉暗松一口气。
何光绪快抬起手指，左右拭去眼泪，噗嗤，笑了，因鼻孔堵塞，笑声齉。他深吁一口气，说：真丢人，让松哥见笑了——也没什么，我五岁时候，爸爸去县城挖煤，年底领完工资，回来时，遭其他两个工ื友抢劫，尸体被塞进废弃的窑洞里，凶手抓住了，却因证据不足，拖了七八年，听说早放出来了——爸爸死后不到半年，妈妈就改嫁了。松晓冉听得心理难受，眼眶也跟着难受，为了不露破绽，有意将目光躲向墙角处。何光绪继续：自小受人欺负惯了，麻木了，胡达说得对，我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因此，即便有感情也得掖藏在心窝里，不能说，谁让我是垃圾呢，倒数第一名呢，初一时候，田韵夕第一次帮我补课，那么เ小一个ฐ女孩，第一次受异性关心，我居然认为那就是母爱，为了不失去，我只好连续考倒数第一，我没有其他任何办法。松晓冉被何光绪一堆话折腾得鼻子酸眼睛涩，恐怕再听下去，情绪也要失控，他不敢抬眼去望何光绪，目光乱扫着说：好了好了，大老爷们，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喝酒喝酒——没等何光绪举杯，自己先一饮而尽，才勉强抑制住起伏的心情，他暗自叫骂：王八蛋，差点把我弄哭，我眼泪贵着呢，哭了，赔得起么，母爱，难道我就有母爱了？
桌面上一盘花生米，本是油炸的，此刻却被酒水泡皱了皮，两人默不作声，盯着花生米紧ู吃。吃完最后一颗，松晓冉说：“田韵夕知道你喜欢她么？”
松晓冉内心活动激烈，仿佛有东西在里面彼此碰撞，他提高声音道：“这么说，是田à韵夕指示崔爽打你的？”话音刚落，所有神经绷得紧ู紧的——很希望何光绪的回答不是如此。
“怎么会，田韵夕根本不喜欢他。”
松晓冉吃惊地望着田韵夕身影，犹如受惊的小鹿，颠颠儿地向厕所方แ向逃。他心想：岂有此理，我还没问清楚怎么回事呢，就想跑？他飞身前跃，只三个跨步，就冲到田à韵夕前面，急转身，双臂向外一张，将她拦个严实。田韵夕误以为刚ธ逃离了险境，正憋足小劲往前冲，眼前突然多出一堵胸ถ膛，刹车不及，咣咚，撞了个完完美美。
“哎哟——你到底要干什么เ？”田韵夕有些害怕，揉着生疼的额头，惊恐地盯着松晓冉，声音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紧ู张。不远处，三三两两来往的人群，也将目光汇聚于此，并有窃窃私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