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俊英见这一招又被曹振德击破，惟恐再僵持下去会被指导员彻底打垮，就向女人们大喊道：“不要听他的甜言蜜语！
“对啊，找曹振德去！”冯寡妇呼喊着，“什么เ事都是他做出来的，他官最大啦！”
“这话你有事实依据吗？”振德质问道。
淑娴怔怔地注视着江水山走进村，深深地叹息一声，随后也向村里走去。
“胡说，干部听你吩咐？”
豆禾开花，捞鱼摸虾。阴雨连绵，一阵大一阵小，一时停一时下。玉米、谷子、高粱，齐戳戳青森森地长满了田à野，都出缨窜穗了；地瓜、花生的蔓叶，象层厚实的深绿色的被子，把地面遮盖得寸土不露——好年景在望了。
“还是那些话，要大家不流泪，使出吃奶的劲打反动派……”王镯子又骂起来，“这个四肢不全的江水山，国军来了先把他那只右胳膊砍去，再叫他挥着枪，‘向反动派开火’！”孙承祖沉闷地说：“国军来了还能ม留着他的头？不知怎么เ闹的，为什么เ还打不过来？老在西面停着？”
没等绳子全开，冷元老人鼓足一切力量，挣出他们的手，大叫道：“快来人哪！坏蛋抢公粮啦！”老人伤重气短，声音并不高。他向山下猛跑。
“俺给你拿点咸菜。”桂花以为他拿着夜里充饥的。“不用，他们家有。”
冷元沉默了一会，对着灯火抽着烟，气消了，感慨地说：“唉，嫚子！你想得不对头。你哥为ฦ革命豁出命，就该要政府的救济吗？不，不能这末想。他死，爹是没在跟前，不过我心里好象有他留下的一句话，叫咱们想尽法子，多为ฦ革命出力气，这才对得起他。你说我身子不好，这没关系。早ຉ些年给地主ว家扛活，饿着肚子也得干，还受气挨骂。如今比旧ງ社会强多啦！就是吃点苦，那ว是为咱自个ฐ。为穷人前程吃苦受罪，心里情愿，浑身舒坦！你……”老人见媳妇脸上显出自惭的颜色，就煞嘴了。
江水山一想，也点头了。他们送走治安干事，站在胡同口，振德低声说：“我去王井魁家看看动静，再去布置人进行监视……”他见有人走近，就住口了。
冯寡妇口气庄重地回答：“白猫精叫江水山放跑啦！这次它回来钻进老叔子的心肝，不使劲呛，它不出来。”“啊，人哪架住这末呛？”儒修也怕起来。
老东山为了保命，咬着牙交上东西——这也是他最肯破费的地方，换回黑黑的十个ฐ大“仙丸”，一茶盅“白猫尿”。冯寡妇很痛心地说，这是从她妈那里传授下来的仙丸，谁也舍不得给。她为老东山整整一夜跪在神位前烧香磕头，神仙托梦于她，把要来的酒、肉、米、面供在案上，白猫精夜里来吃了，撒滩尿在酒蛊里。她要老东山用白猫精的尿就着仙丸ฤ吃下去，很快就会病消康复。
“孩子！咱们要象你冷元大爷，你春梅姐一样，想念着自己้的亲人，心里就升起股热气，干起工ื作来更有劲，把一切力气都使在为ฦ革命上面，争取全中国的解放，共产主义แ社会早ຉ日建成！这末想这末做，心里才不会窄巴๒，倒觉得畅快。玲子，我看咱们共产党员的心怀，就该这末样，你说呢？”“对的，爹，就该这样。我现在做得不够，可是要下劲向这上面学习，只要有象爹常说的革命志气，一定能做个毛主ว席的好闺女！”春玲纯真地向父亲表示了决心。姑娘那健美红润的面庞，又严峻，又妩媚。
“怕划着，你为ฦ么把袖子挽上去？”巧儿姑娘问桂花。“干这活可难呀，里面一点风不透，依着那热劲不穿衣裳๙也够受；挽上袖子，那叶子又象刀似的，直往肉上割……唉！”桂花愁苦地说。
“没有必要。少张嘴，少出事。”
曹振德看着他那高大的身躯，右臂有力地挥动，左面空洞洞的衣袖耷拉着，心里禁不住发热，气全消เ了。他拉水山到เ场边的草埂上坐下，沉思了一会，感慨地说：“水山，你的心大叔明白。论说，你劳累了一天，受了那末多气，我该安慰安慰你才是。你也知道我，难道大叔遇到เ这些事就没有气吗？有，也不比你少些。你对蒋殿人的作为，也是不正确的。咱们不能用那种方法。发现了他场上的破绽，就该叫上蒋殿人，当场搬草挖地窖，使他没话好说。可你为了出气，憎恨地主的态度，就……好，蒋殿人毕竟是地主ว，又那末死皮赖脸，做就做了，群众也不大反感，还有不少人拍手，所以我没多说话。可是你对老东山、孙守财他们，那就错了。我也知道，你对他们也讲道理，他们不听，惹你火了才来硬的，而且最后也没怎样他们。不行，就这一点也不行！他们是中ณ农，是咱无产阶级革命的帮手。中ณ农占人口很多，虽说富裕的居少数。不假，他们有些人很落后，有怕变天的思想。可是他们是劳动人，受过旧ງ社会的压迫。咱们多教育、说服，他们能跟共产党走，是革命的力量。你想想，逼他们借出点粮食事大，还是叫人家说共产党说话不算数、说团结中农又动强迫得罪了中农事大？水山，对自己้人和对敌人，完全是两码事。这一点含混不得。你说我的话对吗？”
“嗯，哎……”王镯子煞了喜风，又忙解释道，“我对谁也不瞎说，是见舅不出门，有事就跑来关照你几句。舅，你也别见外呀！”
新子挺慷慨地说：“行，你打仗够格啦！这次有功，赏给你吧，可不要叫它走火炸啦！”
春玲觉得有理，就跑着叫人去了。
“不错。”老东山闭眼抽烟，安静地听完，简练地回答。“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在组织，我也不开。”孙守财立刻站起来。
晚上，山河村正在开村民大会，动员大家自动借出粮食、地瓜干，救济缺吃户，区通信员小王送来上级的紧ู急通知，要一位主ว要负责干部带着五辆小车、七匹壮实的牲口，立即赶到转运站，有重要军用品急运。
玉珊接口道：“要是水山哥在跟前，早整治她啦！咦，民兵队长呢？我找他去。”她一阵风地出了门。
“你别扣大帽子！”明轩吃不住了。
孙俊英思忖，自己้去干这事又要挨批评，还是少一事为妙。她推脱道：“我不去，有事忙。你还不知道曹振德的门？”“知道是知道……”冯寡妇见求她不应，就迈着小脚向外走。
“说的是，往后可少不了求你。”老东山很是感激，问她道，“他嫂子，你怎么让孩子走的？”
老东山冷淡地说：“俺娴子属小龙的。”
“好！镯子，煮ุ饺子吃吃，吃了有大事！”蒋殿人板起了面孔。
“嗳呀，你们看明轩和明生！”谁在门口叫了一声。
“怎么เ都交啦？”春玲指着囤子道：“里面还有呀！”
“春、春玲，我……”他声音颤抖着说。
“怎么说？”
千秋万古留美名……
外面传来热闹的锣鼓声，呼喊声。
淑娴怨恨地怔怔地瞅他一霎，赌气地说：“你工ื作很好！”转身就走。
从这天开始，淑娴ຒ的感情陷入了痛苦的矛盾中ณ。她对江水山有情意，敬慕英雄追求高尚的心，使姑娘愿意爱这位革命战士；但是，淑娴ຒ的这种爱情还是不坚固的，想到他少一只手臂，想到自己去和一个残废人结婚，让他做她一辈子依靠的丈夫，姑娘就惊慌起来，简直不敢多想下去。如果是别ี的姑娘，也许早就做出何去何从的抉择了，这淑娴却不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两种感情，两ä种滋味，越来越激烈地在她心房里交织着。这时间，有人来给江水山做媒，水山母亲还同她体己้的干女儿淑娴磋商。淑娴的心跳个下停，非常紧ู张。她希望给水山找个ฐ比她强的媳妇，却又怕他找上别人。她几乎是理所当然地觉得，对于江水山，她是独一无二的亲人了。她切望有人提她，可又担心水山母亲说出自己的名字。倒也奇怪，不知为什么，水山母亲象忘记了淑娴是个黄花闺女，竟从来不提及她。这甚至引起淑娴姑娘的不平之感，觉得这是看不起她。
昨天中午，春玲同老东山交过锋之ใ后，就急跑着找到父亲，红着脸儿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向指导员做了汇报。姑娘想，父亲一准会皱起眉头，帮女儿解决她应允马上嫁到老东山家去的困难事。然而，曹振德并没过问春玲认为ฦ的中心问题，却思虑着说：“你这丫头在哪学得这套本领，把老头子给整住了……不过，参军要尽量做到亲人的同意，儒春他爹不是真心自愿……”
“什么？”她发狠地说，“你知道江水山怀的啥鬼胎？告诉你吧，他早ຉ对我眼红啦！”
春玲激怒得两ä腮泛红，声音提高了：“你说这话不害羞吗？参加解放军打反动派，这是最光荣的事！有出息的人谁不愿去？是地主分子，想去我们都不要。哼，你的心事我算看透啦！”
“啊，你！进来吧。”老东山惊奇地招呼道，把狗喊住，让春玲进来。
母亲理了把苍白的头发，坐到儿子对面，叹息地说：“唉！有话你好好对他说呀，我不信仲亭这孩子会变坏，想想他爹他妈……”
“老哥，过去的苦楚，不说它啦！”振德见他很感伤，把话打断了。
“这不要紧，到县上有人检查，行就去，不行就回来。”水山安慰他说，“看你的身子、面色都挺好，你放心吧，一定会重新上前线。唉，我多眼红啊！”
妇女们，不简单，全国人口你们占一半，样样工作你们要不干，要想完成难上难；参军工ื作要做好，更得你们起模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