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你的嘴唇在笑,你的瞳仁却没有办法笑。他说。
一整个晚上他坐在离她最远的沙发末端。也不唱歌,只是默声喝酒。有人说,任浩树是我们这里真正的酷男ç人,就是能够做到เ不发声。他说,有点累了。而且我也不会唱歌。然后他就跑进跑出,给人家端可乐拿点心。在过道里他点了一根烟,听着周围的寻欢作乐่的浮浪,心里索然。
周一开例会的时候,矛盾终于激发。安想做一个系列专题报道,是关于寄居在地下通道和车站的流浪儿。所有的人似乎都在反对这个选题,大家一条一条地摆出论据,群起而攻之,不甚快意。
他们会问我,林,到底是你不能够爱别人,还是别人不能够爱你?我通常微笑无语。这个问题也许毫无意义。我首先想等待一个人,然后再去分辨是她无法爱上我。或者我无法爱上她。
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碰翻了我的杯子。
上班的路上,每天都会遇到เ一个瘸腿的女人。拎着一只包,和我相向而过。
那ว些写诗的人,有些也许是在地球的另一端,有些曾是在公车上擦肩而过的一个。倪辰不清楚诗歌与物理之ใ间的关系。但他知道这是生活中重要的两ä个部分。
午后的冬日阳光很温暖。在拥挤不堪的淮海路上。到处是世纪末焦灼不安的人。表情空洞地疯狂购物。他们混杂在人群里。有时候他走在她的前面,他在后面伸出他的手轻微地示意。她快步跟上去,把自己的手指放在他的手心里。肌肤的温度很暖。在穿越过车流纵横的马路后,他放开了她的手。
乔是一个女子。我们在夜校的英语课上相遇。
曾经的那些文字,已经不属于现在的我,也不代表现在的我。但无可否认,曾经是我的组成部分。
joe问她,深海是黑暗还是如花美景?
那段日子她常常下班了也不回家,等在公司里争取加班的机会。加完班了,深夜11้点左右,依然不想回去。回去能ม做什么?守在电话机旁边等待他的电话,还是对着冰冷的空气回忆他曾经出现过的身体和眼神?
就这样挂在网上看新闻,做心理测验题。然后不时有陌生人在oicນq里问候她。她不愿意和别人说话,看到เ对话的框框跳出来,就把它去掉。一次一次重复。直到他问她。深海是黑暗还是如花美景?
3盲的鱼
有很多个ฐ夜晚,小恩都是失眠的。她能ม清楚地记得每一个失去了睡眠的夜晚。她在电脑上给她的男人写信。有时候她写,我想明白我们之ใ间大抵只是一场误会。有时候她写,我对你没有任何目的。除了我爱你。
写完的信最后一律都是丢弃到回收站里。然后她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冰冷的咖啡,走进卫生间,用冷水洗脸。穿着一条宽大的蓝色条绒裤子趴在窗口上,看渐渐明亮起来的清凉的天空。
空下来的烟盒里,还剩下最后一根香烟。小恩划了火柴点上,呼吸,对着窗外清冷的空气轻轻地吐出烟雾。
那大概是她26岁的生活里最煎熬的一段日子。她不明白自己为ฦ什么เ陷入这样一场寂寞的感情。海ร水苍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岸。
然后joe出现。她在公司中的电脑里看到他的第一句问话。
她回复他,坠入会什么都看不到。只会变成盲的鱼。
渐渐习惯了每天都在线上和他聊一会儿天。那个在上海ร做软件的男人。如果彼此刚ธ好没有在同一个时候碰到,就会留下几句问候。这样陌生而温情的关系迅速地膨胀和扩大起来,渐渐占据了生活,变成一个坚强的支柱。
她一直叫他joe。那是adpitt扮演过的一个角色。是他和她都很喜欢的男ç演员。joe在电影里和一个喜欢的女子相遇,一起喝了一杯咖啡。刚刚分手道别,就在大街上遭遇了死神。那是一部关于死神和感情的电影。
joe很少谈到他自己。只是倾听小恩。小恩把那些不能ม对身边任何一个熟悉的人诉说的语言,托付给一个ฐ遥远的陌生人。
然后12月的时候,joe说,他会来北京出差ๆ。
小恩说,如果你来,我带你去我最喜欢的酒吧。
4已๐经够了
joe不让小恩去机场接他。他说,我处理好公事,就给你打电话。
那天早ຉ上,天气很阴冷。天空是一直灰蒙蒙的颜色,很压抑。小恩在办公室里忙碌,中午抬起头看天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下起了白茫茫的大雪。宽阔的大街上,光秃秃的槐树上,已๐经堆满了积雪。
办公室里有人发出轻轻的惊叹,但马上又恢复了工ื作。小恩靠在落地玻璃窗前,看得心里发痛。她已经递交了辞职报告。这几天在做最后的交接工作。她已经不能再继续面对那个男ç人。
他的感情,他的温暖,他的自私,他的虚伪。
已经够了。
5下雪的夜晚
下班的时候接到เjoe的电话。他在手机里对她说,我现在在马甸附近,下大雪了,路上打不到车。小恩说,我在国贸,我们选择一个中间的位置,然后一起过去。
两ä个人两个小时之后走到เ约定的地点。头发上,大衣上全是雪花,头发潮湿,一身狼狈。
那个男人清秀而干净,单眼皮,短发,有长得很漂亮的嘴唇。他穿着松松垮垮的牛仔裤和黑色大衣。他走过来叫她,小恩。
小恩略略๓失神。突然觉得有些惆怅。不,不会是这样高大而真实的一个男人。她已๐经习惯了把他的气味保留在她的情绪和记忆里。那样遥远的一个ฐ男人,在电脑里陪伴了她无数个日日夜夜,他的微笑,他的语言,他的风趣,他的温情,都是熟ງ悉的。
但是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男人。她倒退了一步。
joe微微一笑。他明白了她。他说,小恩。我们是朋友。
他们伸开双臂拥抱在一起。
找了一家做烤鸭最好的小餐馆。两个人都吃得少,吃一会儿就停下来抽烟,看窗外的雪。他抽的烟是茶花。烟盒上有两句话:和君初ม相识,犹如故人归。
街上都是拥挤的车流和人群。堵塞得厉害,喧嚣一片。很热闹。所有的人都回不了家。
小恩说,你什么时候回上海?
应该是明天。
就那么短的时间?
是啊。出公差ๆ只能ม这样。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小恩。他说,你这样看过去很好,小恩。在线上谈话的时候,我总是担心你。担心你走不出来。但是你的眼神是这样坚强。
我已经辞职了。joe。我会离开他。
不要作勉强的决定,那样只会累了自己。当你真正想做的时候才做。
我明白。
6音乐่
吃完饭,他们步行去三里屯。路上的雪冻成了冰,小心翼翼地走着,还是不时会失去控制。小恩一边走一边笑。joe伸出手,说,来,搭着我的手。摔一跤并不好玩。
路上有出了事故的汽车停在马路当中。很多人在走路。两边的公寓楼里投射出温暖明亮的灯光。小恩扶住joe坚实的手臂。
三里屯却一如从前,有很多兴致勃勃的人。他们在这里集会,做各自喜欢的事情。吆喝,唱歌,聊天,走路,喝酒,发呆,大笑,或者沉默。人常常在夜晚才会自由自在。小恩把joe带到她常去的酒吧。
酒吧位于南街。比北街冷清一些。里面很大,经过走廊,还有深深长长的位置。墙壁是黯黄的,天花板是深绿的。所有的木头桌子和椅子都是笨重的,朴实的。酒杯里的威แ士忌,是灼热的。放的是民谣。墙壁上挂着圣诞节的树枝和花环。
他们挑了一个墙脚的位置。
小恩说,你喜欢吗?
joe说,喜欢。他又问服务生,放音乐的机器在哪里?
我们只放店里的音乐。
你放心,店里的客人会听到更棒的音乐。
他拿了送给小恩的cd跑开。一会儿,音乐就换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在空旷旷的房间里回荡。他唱的是一首平静的、冗长的、饶舌的歌。咬字很奇怪。
joe走回来,坐回到小恩的对面,拿出一根香烟点上。他的脸上露出愉快的表情。
他说,等会儿我们离开的时候,记得提醒我要取回cd。
小恩点头。她微笑。你的记性这么不好吗。
不。我只是常会以为好的东西不会太容易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