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威硬邦邦地说：“没什么好庆祝的。你在哪儿？”
有人问了一句：“要不要和下面的一些人也都打一下招呼？万一小谭去问我的信息中心底下的人呢？”
洪钧这些天一直在想合智的项目，总觉得有一个声音在他脑子里说：“太顺了吧，会不会是…”洪钧以往每到เ项目的这种最后关头，常会听到เ脑แ子里的那个声音，只是这次的声音更强烈，而且更急迫。洪钧已经把合智这个项目从头到尾想了很多遍，他想不出有什么破绽，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遗漏掉的细节。他只好安慰自己，人就是这样，一直盼着愿望实现，可是当愿望真要实现的时候，又会想：“真有这么เ好的事情吗？”然后强迫自己找出可能导致愿望终会落空的理由á。
我一出校门就做销售，在外企做了近1้0年，给美国公司做过，给德国公司做过。在有150่多年的老牌巨เ头做过，也当过一家公司在中国的光杆司令从零开始过。从销售代表，而销售经理，继而高级经理，继而总经理，一路爬上去过。不用编，直接写出来，就这么เ容易，干吗不写？
洪钧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用着熟悉的姿态，穿过大堂向酒吧里走了过来。皮特的步子很轻盈，一身休闲装，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拿着饭店的房卡，在手指间倒来倒去，像玩弄着一张扑克牌。皮特也看见了洪钧，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扬了一下手，走了过来。洪钧便站起身，等皮特走到面前，边伸出手握了一下，边打着招呼。两ä人都坐下来，四把单人软椅围着一张小圆桌，以往洪钧和皮特都是挨着坐的，今天皮特很自然地便坐在了洪钧对面的椅子上。皮特先翘起二郎腿，洪钧才跟着也翘起二郎腿，让自己尽可能ม舒服些。皮特看见洪钧๕面前摆着杯饮料，看样子不是酒，就问：“你点了什么เ？”
洪钧๕回答：“汤力水。”
皮特立刻略带夸张地做了个惊讶而诧异的表情，问道：“为什么不来点酒？”
洪钧笑着说：“汤力水就很好，你随意点吧。”
皮特也笑了笑，摇了摇头。这时侍者也已๐经走了过来，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皮特对他说：“一杯卡布奇诺，不用带那种小饼干。”侍者答应着走开了。
皮特和洪钧都微笑着看着对方，对视了几秒钟，皮特先开了腔：“怎么样？各方面都还好吗？”
这样泛泛地随便一问，洪钧๕却很难回答。要在以往，洪钧都是笑着回答说好得不能再好了，玩笑中流露出自信，皮特也会哈哈地笑起来。可现在，洪钧的感觉却是糟得不能再糟了，可当然不能这样回答。洪钧停了一下，只好说：“还好，和平常一样。”
皮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说：“今天又是漫长的一天，我相信对你和我都是这样。”
洪钧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没有说什么。这时侍者端着杯咖啡送了过来，放到皮特面前，皮特说了声谢谢，用手捏着咖啡杯的小把手，却没有端起来喝，而是看着咖啡上面的泡沫图案发呆。过了一会儿，皮特才又抬起头，看着洪钧说：“现在很难啊，你和我都很艰难，我们都很清楚。”
洪钧又点了点头，看着皮特的眼睛，听他继续说：“合智是一个ฐ大项目，一个非常重要的项目，我们一直以为可以得到这个ฐ项ำ目，总部很了解这个项目，他们一直在等着我们的好消息。现在看来，我们肯定已๐经输掉了这个项目。至于为什么เ输了，怎么输的，肯定还有很多细节我们不知道，或者说至少我不知道，但我不想再在这上面花时间了。合智的项目丢了，我们不再谈它了，我们要考虑的是未来。”
洪钧专注地听着，没有插话，他听出了皮特真正的意思。皮特说的不再谈合智项目，而考虑未来，并不是说就这样轻易地把这一页ษ翻过去了。他的意思，恰恰是为了未来，首先要把合智项目彻底做个ฐ了结。他不关心的只是这项目究竟怎么丢的，他关心的是丢了项目的这笔账该怎么เ算。
皮特等了下洪钧，见洪钧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接着说：“合智这个项目丢â掉了，ice中国区今年的业绩指标能否完成，是一个大问号，icນe亚太区今年的业绩指标能ม否完成，也是个ฐ问题。但更重要的是，你和我，在总部建立起来的信誉，被大大地影响了，我们失掉的不仅是一个项目，而是我们的信誉。我们曾对总部说这个ฐ项目没有问题，结果事实变成是我们这个ฐ项目没有机会了，总部以后还会相信我们说的话吗？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总部ຖ看到，我们已经找到了问题，并将很快解决问题，这样才能ม重新建立我们的信誉。”说到这儿，皮特停了下来，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回味着。
洪钧忽然有一种憋不住想笑的感觉，这本来是一个ฐ非常沉重的话题，而且和他的前途性命攸关，可他真觉得好像有什么เ地方แ特别好笑。什么เ地方不对呢？洪钧明白了，原来，皮特刚才说的好几个“我们”其实都是在说“我”只是碍于当着洪钧的面，才只好说“我们”似乎把洪钧也照ั应了进去。洪钧想，中国人以前很少说“我”如何如何，都是说“我们”如何如何，其实隐含着都只是在说“我”没想到英国人也学会了，而且运用得炉火纯青。
皮特好像又在等着洪钧说话，可是洪钧๕仍然只是一脸专注地看着皮特，没有任何要说话的意思，皮特也就只好接着说得更明确些：“那ว么，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我们必须先找出问题，然后再商量如何解决。”
洪钧知道，这一刻终于来了，他清了清嗓子，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坐得更端正些，刚想说话，忽然发现自己怎么弄得像个走向刑é场慷慨赴死的英雄似的，又一次憋不住要笑出来，但他再一次控制住了，没有流露出半点，而是非常平静但不容置疑地说了一句很简单的话：“我对输掉合智项目负全责。”
皮特显然有些意外，他愣了一下，用看陌生人一样的眼光看着洪钧，他肯定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刚才何必绕那ว么เ大圈子做铺垫呢？皮特马上恢复了常态，面带微笑，温和地对洪钧说：“我完全理解你的感觉，你在这个项目上付出了很大的努力，现在输掉了，你肯定觉得难以接受，过于自责，但这样对你不公平，因为ฦ你毕竟不是直接负责这个项目的人。”
洪钧知道皮特指的是谁，他指的是小谭。作为直接负责合智项目的销售经理，小谭的确应该为输掉项ำ目负责。但洪钧也清楚，单单一个小谭，既ຂ不够格成为皮特所要找的“问题”更不够格由皮特亲自来“解决”显然，把小谭抛出去，并不能改善洪钧的处境，为什么还要做那种“恶人”呢？洪钧๕打定了主ว意。
洪钧仍然用非常平静的口吻说：“david是做销售的，他当然对输掉项目负有责任。但是合智这么大的项目，自始至终并不是他单独负责，实际上，我直接负责合智项目的整个销售过程，尤其是那些关键阶段，david只是我的助手。”
皮特并没有想说服洪钧，而是试探着说：“所以，你没有考虑过让daທvid离开公司？”
“没有。虽然输掉了合智，可现在离财政年度的结束还有四个月，david仍然有机会达到他的业绩定额，他是个不错的销售经理，也从来没有违反过公司的规矩，我们应该给他机会。如果他到年底时没有完成定额，我们可以不和他续签合同。但我觉得如果现在让他离开，”洪钧๕停顿了一下，尽量平和地补了一句“那ว样不公平。”
皮特面无表情，刚ธ才一直浮现在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冷冷地说：“jim，合智项目不是一个简单的项ำ目，输掉它，后果显然是很严重的。我们必须要有人为此负责。”
洪钧面带微笑，把刚ธ才说过的话用同样的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我对输掉合智项目负全责。”
皮特紧接着问：“你是说，你准备辞职？”
洪钧笑着摇了摇头，皮特立刻一愣，洪钧不等他问，就说：“我不辞职，你可以终止我的合同，或者说，你开掉我。”说完就专注地看着皮特的表情。
皮特微微张着嘴，停在那里，但脑แ子一定在飞速地转动。他挪动了一下，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身子向前探过来，用非常诚恳的口吻对洪钧说：“不，这不是个好主意，我不会这么做。”
在皮特说话的时候，洪钧也把二郎腿放下来，坐得挺直了一些，听皮特接着说。
“jim，我知道你是个负责的人，但我们这次的运气太坏了，所以你和我必须做出艰难的决定，但无论如何，我不会开掉你。我的想法是，你提出辞职，然后我接受你的辞职。”皮特说完，发现洪钧并没有任何反应，就又把自己的意思说得更明白些“你辞职的原因可以说是个ฐ人职业发展的考虑，要去尝试新า的机会，你和公司，都不丢脸，也可以温和地分手，不是很好吗？对了，公司还将给你三个ฐ月的工资，你可以理解为给你的补偿，我可以理解为对你的贡献的酬谢。”
说实话，皮特开出的条件不能说没有吸引力，尤其对现在的洪钧๕来说更是如此，但洪钧心里很明白，他必须坚持住，虽然作为ฦ败军之将、行将被扫地出门的人，他没有什么เ选择余地，但他仍然要守住自己已经做出的决定。
洪钧深吸了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说：“peter，正是因为考虑到我下一步的职业机会，我才决定宁可被开掉也不辞职的。如果我辞职，我和公司签的合同中ณ的非竞争性条款就将生效，我将不能加入与ice有竞争关系的公司，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不行，尤其当ice给了我工资补偿以后。但是，我不想离开这个行业去重新从零开始。所以，我宁可不要icນe给我任何补偿，我宁可ice把我开掉，我也不愿意在找下一个工作的时候受任何限制。”
皮特似乎有些紧ู张，他已经开始考虑今后更远一些的事情了，他向桌子再靠近一些，对洪钧说：“jim，即使icນe终止了和你的合同，你也不应该加入ice的竞争对手啊。”
洪钧微笑着说：“peter，你把我开掉了，我当然可以到任何公司去工作，当然也可以去你的竞争对手那里，当然，我不会违反我和公司签过的保密协议。”
皮特的眉头皱了起来，把手放在嘴边，洪钧知道这是他在紧张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正好刚ธ才那ว个高高瘦瘦的侍者走了过来，问皮特要不要加些咖啡，皮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洪钧๕发现一向温文尔雅的皮特原来也有这种急躁的时候，他仍然微笑着，等着皮特。
皮特似乎拿定了主ว意，脸上的表情柔和了很多，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jim，我和ice公司都非常欣赏你，我们都看到了你对icນe公司做出的贡献，实际上，我们不想失去你。只是，现在显然你不再适合领ๆ导ice中国公司。你觉得，在ice中国公司，或者在新า加坡，有没有什么เ你觉得合适的位置，可以先做一段时间，我可以保证会很快把你提升起来。”
洪钧听了以后无声地笑了起来，刚才他的微笑都是摆出来的表情，现在他好像真的觉得开心了，他把桌上装着汤力水的玻璃杯拿起来，向上稍微举了一下，做了个邀请干杯的姿势，然后端在胸ถ前对皮特说：“peter，谢谢你。你和我一直合作得很好，如果仍留แ在ice却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向你汇报，我还是宁愿离开。”
皮特的目光中明显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他双手放在两腿的膝盖上，好像准备撑着身体站起来，嘴里说着：“看来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案了，jim，给我一些时间，我要回房间准备些文件，然后你和我要在文件上签字。你肯定理解，这种事，我们越快解决越好。”他看到เ洪钧๕笑着点了点头，便站起来，走了，步子似乎不像刚才来的时候那ว样轻快了。
洪钧坐着没动，平静地等着。他知道皮特不会很快回来，因为他不得不重新า准备文件，洪钧相信他今天原本准备好的文件，一定包括两ä个，一个ฐ是洪钧开掉小谭用的，一个是洪钧自己辞职用的，没想到那ว份辞职的根本没用上，而被开掉的是洪钧。洪钧刚ธ才的那一丝开心早ຉ就消เ失了，他明白，自己根本不是什么胜利者，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只是希望将来能换来一些机会。
洪钧拿出手机，给琳达发了条短信：“还在谈。”
很快，有条短信在他的手机屏幕上闪烁，洪钧打开一看，是琳达的：“谈得怎样？”
洪钧只写了两个字，就发了出去：“还好。”
琳达很快就又回了短信：“那就好，你到เ家我给你电话。”
洪钧看完短信，便删ฤ掉了，然后放下手机，有些惆怅地向四周看了看，菲律宾乐队的几个人已经走到了小小的表演区域，那ว个女歌手和几个男乐手在说笑着。洪钧知道，琳达并没有理解他的“还好”是什么เ意思，她会失望的。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皮特才回来，手里拿了个透明的文件夹，里面有些打印好的文件。洪钧想，这些文件一定是刚刚在楼ä上豪华阁的商务中ณ心里打印出来的。他自己以前是那里的常客，还曾赞扬过豪华阁服务小姐的服务水平，他当时根本想不到เ，这些服务小姐有一天也会用出色的服务来制作出解除他合同的文件。洪钧想到เ这儿，不禁又苦笑了起来。
皮特走过来，看见洪钧脸上的笑容，一定诧异这个ฐ洪钧怎么事到如今还这么เ开心。皮特也不想和洪钧再纠缠，他直接把两份文件摊在小圆桌上，请洪钧过目。洪钧拿起文件仔细地审了一遍，又拿起另一份确认了两ä份内容完全一致，便从西装上衣内侧的兜里取出万宝龙牌子的签字笔，在两份文件上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英文签字，然后把文件推给了皮特。皮特也跟着签好字，把其中一份递过来，洪钧便伸出一只手去接，同时笑着说：“我们就不用交换签过字的笔来做纪念了吧？”
皮特苦笑了一下，把一份文件放回文件夹里，站了起来。要在以往，洪钧๕也会立刻站起身来，可他这次没有，因为ฦ皮特已经不再是他的老板了，他就继续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他发现这样坐着很舒服。
皮特站着，像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洪钧：“你知道ice公司名字里的这三个ฐ字母是什么意思吗？”
这次轮到เ洪钧觉得有些诧异了，他愣了一下，确认他没有听错皮特的话，想了想，硬着头皮说：“不是缩写吗？intelligence&putingenterprise(智能计算企业)แ的头三个字母？”
皮特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洪钧，说：“icນe，就是一个词，‘冰’，我不得不这样，像冰一样冷酷无情。jim，对不起。”
洪钧๕刚走出嘉ล里中ณ心饭店的旋转门，站在门廊下，在旁้边不远处等着的小丁便已经看见了他，他很快把那辆黑色的桑塔纳2๐000开了过来。小丁下车走过来要给洪钧开车门，嘴上还说着：“老板今儿早啊，我以为ฦ又得喝到挺晚呢。”
洪钧把小丁打开的车门又给关上了，看着小丁纳闷的样子，便说：“你先回去吧，我往前边溜达溜达。”
小丁觉得很奇怪：“那您呆会儿怎么回家啊？”
洪钧๕漫不经心地说：“打车呗，很方แ便。”
说完，冲小丁挥了挥手，向街上走去。但他马上又停住了，折回来，冲刚坐进车里的小丁说：“差ๆ点儿忘了。你明天早ຉ上八点四十在这儿接皮特，然后送他去公司。”说完转身走了。
小丁在后面大声问：“那您呢？您怎么เ去公司啊？”
洪钧没回头，把手挥了一下，嚷了一句：“别ี管我了。”
洪钧走出来没多远，便有些后悔了，这种溜达看来远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惬意。八月份的北京，晚上也不比白天凉快多少，西装上衣肯定是穿不住的，洪钧用手指勾住西装的领子，搭在肩头，西装甩在后背上。走了几步，仍然觉得太热，便又把西装甩到前面，两只手分别把衬衫袖子上的扣子解开，把袖子整齐地折叠着挽到肘部ຖ，再把西装搭到后背上，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些。没有风，只有当旁边有车开过去时才会搅得空气产生些流动，带过来的也是尾气和尘土。洪钧开始觉得有些烦躁，停住脚๐，往路上张望着，他决定打车回家了。
他刚往机动车道上搜寻了一眼，一辆黑色的桑塔纳20่00便从后面不远开了上来，到洪钧身旁้停下，小丁探过身子把前面右侧的车门打开，探着头对洪钧说：“老板，上来吧，还是我送您吧，外头太热了。”
洪钧笑了，先把后车门打开，把西装上衣扔到เ后座上，关上后车门，然后上了车，坐到小丁的旁边。
小丁笑着对洪钧说：“您忘了，您的电脑还在我车上呢。”
洪钧回到家，把电脑包放在沙发上，去用凉水把脸洗了一下，然后拿起电脑แ包走进书房，他该开始做善后工作了。
电话响了，洪钧知道一定是琳达打来的。一接起电话，琳达的声音就从听筒里蹦了出来，让洪钧下意识地把电话从耳边挪开了一些。“怎么样？没事了吧？”琳达问，声音透着十分的急切。
洪钧笑了，叹了口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没事了，这次是彻底没事了。”
琳达刚应了一声：“那就好。”但马上就品味出洪钧๕的语气很奇怪，好像话里有话，便紧接着问：“什么เ意思啊？”
洪钧也就变得严肃了起来，一边整理着电脑แ里的文件，一边对着电话说：“peter建议我把davidfire掉，也建议我辞职，我都没接受，我要求他terminate我的合同，peter接受了，所以，我现在轻松了，ice把我fire掉了。”
洪钧忽然觉得这一切都非常具有讽刺意味，就在昨天，自己刚ธ刚还在劝说琳达离开ice，口口声声两个人继续留在同一家公司不太好，现在这问题已经迎刃而解，昨天劝别人离开的人今天已经自己้离开了。洪钧有些尴尬，又有些酸楚。
电å话里传过来琳达一声长长的“啊”然后半天没有声音，洪钧耐心地等着，也不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琳达好像非常不解地问：“你说你，你替那个ฐdavid扛什么เ责任啊？他不就是个小sales吗？”
“你不知道，就算fire掉david，peter也不会让我在icນe呆下去，他建议我辞职，还提出给我几个月的工资作为补偿。”
洪钧的这句解释，反而让琳达觉得他简直疯了，琳达一定觉得他特别的不可理喻。她的声音变得更加尖利，嗓子好像都快劈开了：“啊，公司给你钱都不要，还非让公司把你开掉，你到底图什么呀？”
洪钧好像怎么也想不起来以前听到过琳达发出这样的声音。高操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没有这么刺耳，那时的叫声要低沉些，像是拼命压抑着但又压抑不住，从身体里的最深处发出的声音。而现在这声音，确是毫无遮拦地迸发出来的。
洪钧有些不高兴，他闷声说道：“你怎么这么เ对我说话？”
琳达毫不示ิ弱，立刻回应着：“怎么เ啦？你已经不是我老板了。”洪钧๕听出来，这话里没有以往那种俏皮，琳达不是在开玩笑。
洪钧脑子里居然浮现出琳达梗着脖子，撇着嘴说这句话的样子。洪钧๕纳闷，自己以前很少在脑海里出现琳达的全貌的，怎么现在她竟然变得活生生了呢？洪钧觉得有些好笑，只能ม耐着性子给琳达解释：“我如果辞了职，又拿了ice给的钱，我就被限制住了。我让ice开掉我，我就不受限制，可以去任何公司。”
刚说完，洪钧忽然注意到，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经意间改变了一个小小的细节，在说到icນe时，不再说“公司”怎样怎样，而是直接说那三个字母了，因为他已经不属于那ว个ฐ公司。人的归属感真是非常奇怪，敏感得有时连他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洪钧已๐经把自己从ice里彻底摘出来了。
琳达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说：“咳，辞职不丢â面子倒不好找工作，被开掉了反而更好找工ื作，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洪钧๕不想再说这个，他觉得没有再解释的必要了，他停下手上的事，拿着电话，尽可能ม柔和地说：“linda，咱们不说这些了，好吗？我也不敢肯定我这么做将来会怎么样，但既然已经这么เ做了，就不再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