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往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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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让人觉得有意思的是,每个人面前的餐具,都不是普通人家用的小碗小碟,而是一个个ฐ手感不重,还带个ฐ把手的军用行军饭缸。非常好笑地是,这些饭缸,竟然几乎没有一个没掉瓷的。

幸好憨子和招娣夫妻把小宝交给了悍婆婆抚养了,这才让她在一次又一次追悔落泪的时候,还有一双胖乎乎ๆ的小手,能及时地给她擦去眼泪,让她稍得安慰。

憨子和招娣这才反应过来,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坐上了桌。倒是小宝还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开开心心地爬到เ椅子上,抓起面前盘子里的鸡腿就是一顿猛啃。

“在这里呢!”陪着惠芝的惠芝婆婆,笑嘻嘻地向这里喊:“你们家小宝在这里呢!”

“闺女怎么了!闺女怎么了!”女医生一听就火了:“闺女就不是人了?!孩子的爸爸呢?”

“亲家母,坐啊!”家珍的父亲看见悍婆婆主动教训了成龙,心下当时就宽慰了很多,立刻招呼着:“孩子都是小辈儿,咱们不和他们置气,啊!”

家珍的父亲甚至紧张的祈求上苍:让他的哪个ฐ儿子生女孩子都没有关系,毕竟他有五个儿子呢。就是别让这个ฐ小女儿生女孩子。婆家是寡母独子,如果女儿生不了男ç孩子,那就是一辈子的不痛快啊!

“是的!”悍婆婆回答:“所以,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们家成龙了,对大人小孩都不好!我知道你家能生双胞胎、三胞胎,但是我儿子没福气!孩子啊,大家好聚好散吧!”

传说中的那一天,绝对是悍婆婆家住的那一条街的所有居民的“轰动日”。五兄弟一进门就问谁是郑成龙,等他自己้承认了之后,二话不说,立刻๑拿出麻绳来,五花大绑了以后直接吊在房梁上。等悍婆婆买຀了菜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宝贝儿子成龙早就被吊得尿湿了裤子,吓得处于半昏迷状态了。儿子虽然孬,但悍婆婆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她一看成龙这个样子,又扫了一眼家里的这五个不之客,再想想儿子这几个月来的一举一动,心里立刻明白了八、九分。

众人皆奇怪,怎么这俩人凑一块儿去了?可奇怪归奇怪,人到齐了就开席,大家都饿得够呛,也就不多说了,说也说不动,不如先吃。一直等到每个ฐ人肚里都有点食儿,心宽又自罚了三杯酒之ใ后,他这才开始说原委。

看到เ母亲这欲言又止的样子,成龙立刻๑狠狠地甩开了惠芝的手叫嚣道:“你哪头的?替谁说话呢!那小子克我的子孙运,摔了也就摔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是独苗,我妈把我养大可不容易,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好!”成龙一脸严肃的说“这事情,我姐得给我个交待!”

“你就是宋捍东?憨子?”悍婆婆的目光立刻犀利地扫去。

悍婆婆一方面相信丈夫瞧不起庶出子的说法,觉得小叔可怜;可另一方面,女人的直觉又告诉她,公公反而可能最疼这个老幺。自己้没有儿子的时候不觉得,可自从有了成灏以后,悍婆婆竟然有些开始妒忌公公对小叔的“严加管教”起来。

又是一年后,悍婆婆顺利再生一子,排了八字以后,原打算取名郑成桂。可是这时,悍婆婆的公公却说,好歹她小叔郑忠贵也๣是孩子的长辈,这同音实在有些犯讳。于是,只好退而求其次,取名郑成松。

不幸的是,悍婆婆的次子成松,ไ自从取了这个名字以后,就一直身体不好,结果,还没满周岁就夭折了。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边大家还没有从成松夭折的悲伤中走出来,那边,本来健健康康的成灏又因为ฦ出麻疹而夭折了。

这一年之内连丧两子的打击,对于当时刚满2๐o岁不久的悍婆婆来说,实在是太沉重了。沉重的让她几乎不能ม负荷。如果,如果孩子当时取名叫成桂呢?如果,如果成松不夭折,成灏还会有事吗?如果的如果的如果,可偏偏这个ฐ世界上什么果子都有,就是没有“如果”。

没过多久ื,民国三十四年,也就是1945๓年正月初八,悍婆婆嫁到老郑๳家整整三年的时候,当时郑家的一家之主,悍婆婆的公公郑耀祖,由于受不了次子郑๳忠孝意外死亡的打击,所以忽然中风了。弥留แ的时候,他曾把悍婆婆的丈夫,他的长子郑忠毅叫到床前๩,说了许久ื的话。悍婆婆虽然没有一起进里屋去,但是站在外屋的时候,也隐隐约约的听到เ公公在交待丈夫要善待弟弟的事情。

第二天天还没亮,悍婆婆的公公就去世了。第三天,悍婆婆的丈夫郑忠毅,作为郑家新一代的一家之主,说是遵照先父的意思,将不像郑๳家子弟的四弟郑๳忠贵,立刻出继给了郑家的一个远亲。而其母雁姨娘呢,则逐出家门,永远不准再回来。

悍婆婆永远都记得雁姨ถ娘当时的那张绝望的脸。没有哭泣,没有害怕,只有绝望。在那一瞬间,她曾经产生过劝丈夫留下这对母子的冲动。但一转念,她又想起了自己的那ว两个夭折的儿子,如果没有郑๳忠贵,成松该叫成桂,成桂会夭折吗?如果成桂能够好好的活着,那么เ成灏还会有事吗?于是,悍婆婆选择了沉默。

终于,郑忠贵母子离开了。八个月后,悍婆婆生下了第三个ฐ儿子,她那已是一家之主ว的丈夫执意要给这个孩子取名郑成桂。一年后,已经会牙牙学语的成桂被三叔郑忠慧抱出去买຀风车后,叔侄俩就再没有回来。悍婆婆夫妻在花了无数冤枉钱๥,走了无数冤枉路以后,才找到两人的尸骸。根本没人知道到底生了什么,据警察估计,应该是智商不足的郑๳忠慧有财外露,这才导致了叔侄俩人的这场杀身之ใ祸。

悍婆婆再次选择沉默。因为她知道,哭闹和悲伤都是没用的。此刻,她唯有的,就只是她的丈夫,那个一家之主,郑๳忠毅。一个不是单传的单传,老郑家现在唯一的男丁。而郑忠毅呢,反而似乎一下子就被这个悲剧击垮了,足足病了大半年。

民国三十七年,也๣就是1้948年秋,悍婆婆生下第四子,取名郑๳成雄。这个孩子很健康,给郑家所有的人都带来了新的希望。

次年,公元194๒9๗年4月2๐3日,nJ๴解放了!郑๳家的家财大多取之不义แ,自然要归还民众。而郑忠毅呢,做惯了大少爷的他,离开了祖๢产,其实什么都不会做,也๣什么都做不了。一家三口,就只能ม依靠变卖随身带出的细软过日子,活得分外艰难。

大人还好说,本来就娇生惯养的小孩子是受不了这种苦的。虽说夫妻二人已๐经有过不少的孩子,但由于从前都是由奶妈照ั顾的多,所以,其实两ä人的育儿经验都不足。于是,不到半年的光景,悍婆婆的第四个ฐ儿子成雄也病死了。

成雄的夭折,彻底让悍婆婆的丈夫郑忠毅放下了所谓的少爷架子。他开始学着出去工作,一番磨砺,一番挣扎之ใ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份小学教师的工作,生活也终于安定了下来。

195๓1้年初,悍婆婆次生女,取名郑招娣๵,就是小宝的母亲。郑๳忠毅虽有失望,但终归还是开心的。他觉得,先开花,后结果,或许只有这样,儿子才能养大(ps:๘这个ฐ观念影响了悍婆婆一辈子)。

1956年末,悍婆婆终于顺ิ利生下第五子,这个儿子实在是来之不易,让他们夫妻足足盼了将近六年。那个ฐ望子成龙啊,于是取名郑成龙。

次年,也๣就是1957年冬,悍婆婆再诞一子,取名成斌,寓意文武双全。这孩子非常可爱,很少哭泣,一逗就笑。夫妻二人更是喜欢他得不得了。

可惜好景不长,这一天,悍婆婆一边搂着才满周岁的成龙和出生不到2๐o天的成斌躺着休息,一边看着丈夫郑忠毅带着已经快七岁的女儿招娣๵一起忙前忙后的做饭。忽然的,几个公安模样的人走进屋来,宣布郑๳忠毅被划为ฦ右派,是反革命分子,以前还有血债,所以要立即逮捕归案。悍婆婆惊呆了,随即跳下床来,拼命的试图阻止他们铐走丈夫。纠缠中,三个孩子都哭了起来,还没有满月的成斌更几乎ๆ被甩下床来。

终于,郑๳忠毅还是被抓走了,无论悍婆婆怎么เ闹都无济于事。不但如此,家变那ว天差ๆ点被摔下床的成斌还受了惊吓,生病了。悍婆婆一气一急,奶水也缩了回去。起初两天,这孩子还会哭,再后来,他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很快就奄奄一息了……

“对了!”悍婆婆一下子从回忆中蹦了出来,睁开眼,猛然坐了起来,她紧紧抓住守在床边的招娣的手说:“你小弟,成斌啊,其实并没有死啊!1้9๗57๕年我偷偷把他丢在医院了啊!没有了右派和反革命父亲的背景,应该会有好心的医生愿意救他一命啊!谁说一定就不在了?还有希望,一定还有希望的!对不对?”

“是啊!一定还在!我们可以找啊!”招娣๵一看母亲又有好好活下去的希望了,开心极了。

也许就是悍婆婆命不该绝,有了小儿子成斌的牵挂,反而让她重燃了生的希๶望。于是,在女儿女婿的悉心照ั料下,几乎两ä只脚都要迈进鬼门关的她,终于还是挺了过来……

由于大病初ม愈的悍婆婆变得异常害怕寂寞,于是孝顺的憨à子和招娣夫妻俩还是决定让小宝和她一起生活。经过憨子重新粉刷和装ณ饰以后,小宝住进了之ใ前成龙夫妻住的里屋里,而悍婆婆呢,依旧ງ住在外屋。虽然,成龙一家依然没有露面。可开心也๣好,不开心也罢,这日子终究还是要过下去的。

每天孩子们上放学的时候,悍婆婆就会搬把椅子坐在自家门口,口袋里再装ณ些零食。每逢小龙、小虎、小豹三兄弟路过的时候,她就会热情地把他们叫过来,再把口袋里的零食都分给他们。看着这三个和自己丈夫越长越相似的男孩子,悍婆婆的心里非常清楚,这就是老天爷给自己的惩罚。这辈子,她是注定要把这份心痛带进棺材里去和亡夫一起分享了。

而丢失的成斌呢?憨子和招娣专门去那家医院打听过,三十多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查无可查了。找回的可能ม性是几乎没有了,大家只能希๶望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开心就好!

至于成龙一家三口,那是“外甥打灯笼,一切照旧(舅)”。每年除了过年的那几天,他们还会回来领个红包什么的,其他时间几乎ๆ都不见踪影。一直到旧ງ房拆迁,悍婆婆正式宣布余生将和女儿招娣一家一起度过以后,他们一家才又开始频繁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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