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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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直言不讳的朱丽,从一开始就对蚊子和蒋小楠所谓的爱情持怀疑态度。有一次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她突然对我说:

在那个ฐ晚上,在熟识他的人眼里千杯不醉的大雄把自己灌醉了。他不停地给自己้灌着酒像灌溉干旱ທ的土地一样,同时他又清晰地为我们讲述着一生都不会淡忘的故事。

其实,大雄过人的运动天赋在他只有六七岁的时候就已๐经有所表现了。

“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我第一次感受到生命处于危险之下的痛苦。如果站在我眼前๩的是个同龄人,也๣许我会无所畏惧地与之对抗到底。但眼前这位红着眼的成年人让我感觉他无懈可击。我渐渐丧失了自信和倔强的意志,打算低头认罪了。

“你……你坐下吧!”

可是就在我低头的瞬间,意外地现了他的破绽。我气息奄奄的信心在瞬间获得了新生。在酝酿了一下感情之后,我抬起头用悲天悯人的目光望一眼他,再低头看一眼他脚上那双足有两个月没有擦拭的斑驳的皮鞋,仿佛那双令我伤心的皮鞋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一般在他那ว里饱受摧残。如此反复引导了数十分钟之后,他顿时恍然大悟。自己低头一看,目光中的杀气顿时烟消云散。刚才还杀气逼人的化学老师๲此刻用一副无辜自责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求得原谅。那双泛着血红的眼睛也忽闪忽闪地眨得可爱起来。我伤心地望着他和他的那双皮鞋,让他感觉它们真的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一般。

化学老师语气和蔼可亲,让我以为自己้坐上了李素丽阿姨ถ售票的公交车。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他那样拥有柔弱而又坚毅目光的男ç人。因为ฦ疯狂地爱上一位读艾略特原文诗集的女孩而毁掉了自己无限光明的前途之后,他当了几年风吹日晒的小商贩。这位才华横溢的大学老师蹲在自由市场形形色色的商贩们中间,除了他拥有坚毅的目光以外,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在他拥有了这间取名为麦地的酒吧之后,他将自己藏了起来。没有人知道他在成为酒吧老板之前๩,还是一位能写诗的大学老师。他深爱的诗歌出卖了他,也毁了这位即将成为那ว所大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授的前程。他的诗歌之心也๣永久地死亡了。

在他给我讲述自己在成为酒吧老板之前的经历时,他并没有对那些才情与鲜花的回忆流露出怀念与留恋,反而对现在的这种生活方式表现出了极大的满足。

我也很少见有男人能够像他那ว样细致并且从容不迫地擦拭一只玻璃杯。在那些我们讲述各自秘密的夜里,他在谈谈的灯光里安安静静地听着,手中擦拭着一只只透亮的玻璃杯。当他现我在注意他时,他冲我微微一笑便将我轻而易举地打了。他柔弱而坚毅的目光让你很难长时间地凝视他。似乎他可以看穿你的心思,看到你内心最不愿为人所知的地方。在我单独去他酒吧的那个ฐ夜晚,他和我相对而坐。在暗淡的灯光里我看到他目光如炬。我很难想象在他热情洋溢的时代,他是如何在纷飞的大雪中吟诗,在阳光闪耀的冰面上围着蓝色围巾滑冰。我想象中的他神采飞扬,让我崇拜不已。但眼前的他已经蓄起了精致的胡须,经常穿着的那件褪了色的棉布格子衬衫让我联想到黑白照片。

当我和我的朋友们坐在青海湖边谈论着海子的时候,我再一次想起了这位曾经在大学里将要前途无量的酒吧老板。他像一经久ื耐读的诗,文字简洁朴素甚至字眼有些冰冷,但从字里行间渗透着足以点燃生命的热情。

当蚊子他们头也不回地进入大学之ใ后,谁也没有再去过麦地酒吧看看这位将上唇的胡须修剪得很精致的朋友。在我最后一次走进那间陪伴我们走过高考的酒吧,再一次见到他时,油然而生的伤感让我哽咽起来,泪水在眼眶里蠢蠢欲动。

被遗忘的友谊像具尸骸一样横摆在那里惨不忍睹。在友谊还鲜活的时候我们手足相连,但当他被遗忘被抛弃而死去之后,谁也不去收拾我们没有生命的友谊,他就这样被陈尸荒野了。

我之所以不愿再走进我最喜爱的麦地酒吧,是因为自己怕见到那ว具无法收拾的友谊的尸骸。

让我欣喜的是大雄并没有忘记那ว里。他告诉我酒吧老板成了他最要好的朋友之一。两个沉默寡言的人不用语言交流便开始了他们天长地久的友谊。这让我想到了抱着马脖子痛哭流涕的尼采。他当时在喊:

“兄弟,只有我理解你!”

大雄在遇见让他疯狂追逐死亡的米佳之ใ前,是个活泼开朗的好青年。但是在那个秋雨连绵的火车上,遇见了一个命中注定要遇见的女孩,开始了他们毫无经验可言的恋爱。最后米佳用死亡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年轻且旺盛的痛苦,留给了大雄一个沉默而又漫长的生命。当大雄在夕阳中跑向误以为是向自己驶来的火车时,已经注定要重新开始自己有如铁ກ轨一般漫长的生命了。

我在那个夜晚亲眼目睹了大雄内心深处的痛苦和愧疚。他泪水汪汪地低着头,一颗๣透明清亮的鼻涕像挂在丝线上的蜘蛛一样划进了他的酒杯。随后他将这些改变他性格的痛苦一饮而尽。在这之后我每喝下一杯酒,仿佛都能感受到เ他内心那ว种使自己้苦不堪言的痛苦。

在大雄讲述自己้和米佳的故事的那个夜晚,我这位身体强壮的朋友将自己喝的烂醉如泥。这是我见他唯一喝醉的一次。在我们的这个小团体解散一年之ใ后,我和大雄在另一家酒吧豪饮了一个晚上,那ว个晚上我把自己้灌醉了。

在大家都讲述完自己的故事后,大雄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我的秘密。可当我将自己的秘密公布于众之后,大雄又摸着留在自己脑袋上的包说起了自己那位暴力狂一般的数学老师。

“那种老师毕竟是个另类啊!现在肯定没有了,你放心吧。”

朱丽在摸完大雄头上永不消退的肿包后安慰大雄说。

“大雄不可能再回到เ学校上学的,你叫他放什么เ心啊!”

我说完这句后大家都笑了,只有殷雅没有笑。她似乎还沉浸在我的秘密之中。

在我刚上高一的时候,我喜欢上了教我生物的女老师。她讲课的声音无຀比温柔。她的面容让我在安详之中ณ感受到甜美。尤其是她的嘴唇,让我联想到秋天丰收的果园。为了遏制内心内容丰富的幻想,我在她的课上不得不捂住耳朵闭起眼睛。可结果就是被她叫起来回答问题。在我惴惴不安地说不知道后,她为我一个人重新讲了一遍,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因为ฦ以往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同学在说不知道后,都无一例外地直接让坐下了。而我却站着听她为我一个人讲课。我看着她的嘴唇,仿佛自己置身于一个即将丰ถ收的果园。

每周两节的生物课是我听的最认真的课。我在她的课上偷偷地为她画过肖像,为她写过几蹩足的诗。我开始暗恋她了。当我偷偷地细心观察她之后现,她的嘴๨唇只能用善良来形容。

我在她课堂上的幻想进入了胡思乱想的阶段。我胡思乱想时总想鼓起勇气告诉她我爱上了她。那种在毫无价值的幻想中ณ鼓起的勇气像气球一样膨胀着我。我感到自己้浑身都是无຀穷的力量,可每一次的下课铃声都像一根针ฤ一样将我这只气球扎破。我就会像一张橡皮膏一样贴在课桌上看着她走出教室。

我估计处于幻想之中ณ的自己肯定是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一次她又将我叫了起来,微笑着说:

“你不认真听课什么呆啊!”

我哑口无言直到下课时她叫我去办公室才清醒地意识到机会来了。在去办公室的路上我不断鼓励自己要将心里话说出来,于是我紧握着双拳跟着自己้暗恋的老师走进了她的办公室。这位有着善良嘴๨唇的女老师端坐在我面前,她微笑着问我说:

“你上课为什么总是呆呢?”

我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到她。我看着她有如秋天丰收的果园一般的嘴唇,内心颤抖不已。紧握的双拳给了我莫大的勇气,我颤抖着嘴唇说出了第一个字。

“我……我……我……”就这样,我将这一个字重复了数十遍,坚持了足足有一分钟之久。那些大而无用的勇气没能继续鼓励我将其余的字说出口。

最后,我竟然憋出“我错了”三个字。这让我自己失望不已。我垂头丧气地走出办公室时,回头看了她一眼。她依然冲我微笑着。很可惜的是在分了班之后,便不再教我了。之后每当我回想起那位有着善良双唇的老师时,都感觉暗恋自己的老师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在听完我的讲述之后,蒋小楠问我是什么星座的。我告诉她我是白羊座时,她说:

“这不能怪你,白羊座的人都有严重的恋师๲倾向。”

这句话在我进入大学遇见自己有着灿烂笑容的英语老师之后,清晰准确地浮现在了我脑แ海里。然后我便无药可救地暗恋上了自己的英语老师。她灿烂的笑容让我时刻想起纯洁而温暖的春天的阳光。

殷雅在听完我的讲述之ใ后一言不。这并不让我觉得奇怪,只是她前所未有地一口接一口地喝起了自己手中的苦丁茶。我笑着对她说:

“今天这茶加了糖啊!”

殷雅没有理睬我。所有的人都一声不吭地看着我。他们早ຉ就明白殷雅是怎么เ回事了。我也明白,只是我竭尽全力地逃避着。我怕自己会伤害到她。我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我与她之ใ间的感情,但我一直努力避免出现的结局还是出现了。在那个呼吸着青海湖略带咸味的空气的夜晚,我们都孤注一掷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就在我抓住殷雅冰凉的双手郑重其事地对她说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之后,她固执地认为我喜欢上了别的女孩而从此与我形同陌路。后来我才明白,正是因为自己的小心翼翼才失去了那份弥足珍贵的感情。在这份感情要从蛹化成蝶的时刻我彻底失去了它,也不可挽回地失去了这位很容易流泪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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