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破烂王啊，快进来喝口热茶！”店主ว一边说一边擦掉手上的油污，招呼破烂王进了店，月英下车跟着进了去。
金龙朗声道：“娘，我明天就可以上学了。”
金龙叫着箭似的冲了出去。
接代往袋里摸出一包纸烟，拔出一支递给秦水，秦水在炉火上点着后又给接代引烟。
“对！这个是很有必要的。走，先去看看他们的情况。”两ä个ฐ人说着走进了急诊室的走廊。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接代无力地靠在墙上道。
一会儿，他拉出马，套上车子，装上筐，拉紧绳索ิ。
催产婆没顾得上喘息，快步走到床边扶起女子道：“月英啊！你不能这样熬下去啊！俺劝你还是去医院吧！不要管你男人了，否则ท，你会没命的。”
店主ว点头道：“是啊，我和家乡的朋友就是凭着你这句话，在这个ฐ城市扎下根的，破烂王啊，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安叔一定尽力而为。”
破烂王站起来告别：“那以后有劳你们了！
店主ว拉住破烂王道：“难得你来店坐坐，怎么说也得喝一口热茶！”说完叫小二砌了三杯茶，坐下来跟破烂王聊家乡的人和家乡的事。
月英虽然听不懂他们讲的家乡话，但从他们爽朗的笑声和亲切的语气中，她感受出了家乡人的那ว种温暖。
破烂王带着月英又认识了几家小店，有的是喝茶的，有的是饭店，店主们对破烂王都很热情。
回来的路上月英好奇地问道：“他们都是你同乡？”
破烂王笑了笑道：“有些是，有些不是。”
“那他们似乎ๆ都很感激你？”
破烂王笑了笑，然后陷入了沉思。
“对不起！”月英觉得自己也许不应该这样问破烂王。
“没什么！“他叹了口气，然后仰起头道：
“我曾试着去忘记过去，忘记一段刻骨铭心的岁月，但生活就像留แ下的伤疤，会让你永远摸不去那段痛苦的经历……”破烂王抬起了头，往事历历在目。
“我住在这个ฐ城市里的一个ฐ小镇上，父亲是那ว个镇的镇长，母亲是一个很贤慧的女人。我十六岁那年，国家取消了高考，大多数人都认为我们干坐在学堂里还不如下田挣几个工分实惠，大批学生被流放到เ各个乡村去，有的跑到了边境。我随着这批人来到了一个穷僻的小山乡，那ว时候‘四人帮’势力到处蔓延，我们之中ณ谁也不敢公开身份，只要能挣到工ื分，有碗饭吃就知足了。”
“村里有一户人家，一家三口，父亲、母亲和他们的女儿，女孩的父亲在一次公社炸石中被石块压断了双脚，不能干活了，终日躺在病床上，她母亲是个ฐ很要强的农村妇女，拼命维持这个家，但一家三口的工分靠她一个人干是挣不完的。那ว时候我经常帮他们干些活，一天忙到เ天黑，累็了的几天就在她家过夜。后来日子长了就索性在她家附近搭了个草棚，住了下来。”
“我带了一些初中的书，还有一些我爱看的小说，其中有一本是《牛虻》，有一次夜里，我看书被她现了，她硬要我教她识字，她还学会了查字典，渐渐地字识多了，她就开始读我带的那些书。她读起来很认真，每次来都是我催着她去休息的。后来她越读越有兴趣，催我教她小学和初ม中的课程，她进步很快，两ä年就学完了我九年才学完的课。我们经常在一起讨论小说中的内容，最多的就是《牛虻》中的人物。这本《牛虻》我不知道读过几遍，主人公的形象深深刻在我和她的心中。我和她一起哭过，一起笑过，一段日子下来我们现我们的性格是那么的相似，生活也更加密切起来。”
“有一年的秋天，连续几天的瓢泊大雨把村上的水库挤满了水，堤开了缺口，情势十分危急。但那ว时候的人们只顾着你争我斗，村干部谁也不敢出风头，更不敢把情况往上头反映。我一急，就顾ุ不得局势了，跑到父亲那ว里请求解决问题。”
“父亲听完我的请求后，却一口回绝，我当时想不通，与他大吵了一番๘。但父亲为了家庭和他的末来始终没有答应下来。我没办法，只能用断裂父子关系来要挟他。他听后气得当时就倒在地上，我这才想起父亲有冠心病，送到医院时他已๐经再也醒不过来了。母亲为此深深恨着我，我也很痛苦，当天晚上我就跑回了农村，深夜我拉着她痛哭了一场，那时候，我觉得在这个ฐ世界上她是我最亲最爱的人了。”
“第二天，我带动所有下乡的知青赶往水库修堤。村里人知道后也来帮忙，几天的苦战才把大堤化险为夷，村里也免遭损失。”
“后来全村人携老带幼的约好了前来谢我，原来，他们知道了我家里生的事，我心里又难受又高兴，眼泪哗哗地流到地面上，她一看急了，拉着我跑进小草棚，村里人才知道，原来我和她已经相爱那ว么深了。”
“一年后，也就是一九七七年春天，国家恢复高考。我们那ว帮知青都要回去准备秋季的全国统考了。但我已๐经习惯了农村的生活，只想在这里陪她平平安安地度过一辈子，没有她，我这一生是不会快乐่的。后来母亲来了一封又一封的信催我回去。我没有回她的信，最后，母亲一个人跑到เ农村里哭着要求我回去，她在我母亲百般求饶下心软了，只说了句以后不要忘了她，就跑开了不再见我。”
“回去后，我每天都沉浸在和她一起生活过的那ว段日子里，她的身影随时出现在我的脑海ร里，母亲看见我魂不守身的样子。先是埋怨，后来见我呆头呆脑แ的无动于衷，才知道无药可救了。母亲问我怎么办，我向母亲提出了去见她的请求，母亲没法也只得答应，只是叫我带上那ว些书，在当年的十二月份参加全国高考。”
“她简直不敢相信我回到了她的身边，那ว时候我们觉得这个ฐ世界就像是属于我们两个的一样。”
“她太爱书了，而且那ว么聪明，连我弄不懂的地方แ，她一看就明白了，在她的帮助下我慢慢学完了高中的课程。有一天她问我她能不能ม参加高考，我想高考制度既然已๐经恢复，只要报了名，肯定是可以的，第二天我就上城里为ฦ她报名去了。到了那里，才知道高考要求必须初中ณ毕业，要有毕业证书才可以参加报名。我当时急的团团转，没办法只能向母亲求助，母亲觉的她的儿子已经不可思议了，为ฦ了一个女人竟连国家规定的东西也想改变了。我被她骂了一通后，心灰意冷，在深夜的街道上，我一个ฐ人坐在孤独的路灯下呆，慢慢地我的眼睛开始朦胧，梦中只见她渐渐朝我走来，她在我身边擦肩而过，我伸手去抓，惊醒后才知道原来抓住了电å线杆。那时我不断回忆着那ว个梦，我突然醒悟原来我怕失去她，我猛地从地上跳起来，一口气跑到高考办公室，叫醒值班人员，向他讲了我和她的故事，最后，我说为了她我可以做一切，甚至可以让她顶替我参加高考的资格，最后我为她给值班人员下了跪，他被我深深的感动了，他说会尽一切办法帮我的，叫我等他的回应。”
“第二天，我得到เ消息，高考办的负责人说可以答应我的条件，我欣喜若狂，那时我简直想一步回到เ她身边，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但是，我没有回去见她，只给她写了一封信，我写道：‘兰妹，在农村的一段生活，使我懂ฦ得了人为谁而生，为ฦ谁而活。在我的生命里不能ม没有你，只有看到你幸福、快乐，我才会感到一生幸福。我走了，我要在某个ฐ城市等你，你要好好地考试，为了我，你要考到这个ฐ城市来，一定！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所作所为，一切为了你！’我又写了一封信给母亲，希望她能明白我的苦衷，我知道她是永远不会明白的，所以我后来一直没告诉她我在去处。”
“来到เ这里后，我找不到好的工作，就捡起破烂来，一开始没有车，手里拿个袋子，扛在肩头。城里人瞧不起我，想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干这个行当，我自己้心里也很难受，但那时我心中有她，一想到เ她我就温暖就坚决，只要她考上大学，她就会来到เ这个城市与我一起生活的。但渐渐地，这种落迫的生活使我失去了信心，我开始担心她的出现。几个月后，高考分数揭榜ึ，我打听到她上了线，后来又知道她到了这个城市的一个中学里教书，我知道她是为ฦ我来的。但我现在这样的身份，只会害了她，我宁愿自己痛苦也不想让连累她！我避着她，过着这平静的生活。几年下来积累็了点钱，买了间老房子。”
“后来，有一些乡下一起修过水库的朋友来这里谋生，他们有什么难处我就尽力的帮他们，他们几乎都在我那里住过。他们中大多知道我和她的故事，所以她有什么事他们就来告诉我，我请求他们不要说出我的景况，就这样一晃过去了七年，也就慢慢地把她给忘了，忘了！”
破烂王重复着最后几个字，月英坐在后头听得不敢出一点声音。
太阳似乎害怕跑到เ地平线下面去，尽情地把最后的光辉撒向城市，夕阳把破烂王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在这金黄色的暖暖的色彩中ณ，城市又笼罩了一层朦胧的神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