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杰三天后回到康叔叔家里。康克理简单询问了汪杰大致的想法和打算,两个人交流了一下意向,康克理说不用担心资金的事,门脸他也看了看,就近就有个不错的,提议汪杰一起出去看看。
汪杰又看了一会儿,感觉着真是不错,这东西价格便宜不贵又很新鲜ຒ,买一个ฐ送给姨妈挺好,不过,就是这位师傅的手艺看着有点儿粗糙,要不然当做工艺品送一个给宛然也不错。
汪杰说着想着,想到เ宛然穿小碎花灯笼裙的样子,他眼睛闪闪的,嘴角翘了起来,心里也偷偷地笑了。
“哇噻,撞得还真猛。”两个人几乎同时反应。
冉杰和宛然两个对望了一眼,互相笑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看见了,我刚才就看见了。你看他老婆推着他,还有他们那两ä个孩子,女孩儿穿着白纱裙儿跟个小公主ว似的,干净漂亮,男孩儿都那么เ大了,他爸爸还抱着他坐在自己腿上,挺好的,我觉得他们一家人父慈母爱、儿女双全的,真是和乐่甜美的一幅图画ฑ,挺让人羡慕的。怎么เ了,你认识他们呀?”
“嗯,也只能这样了。”
“你怎么来啦”?她走了出来。
“我弟弟其实也不淘气。平时我舅舅、舅妈他们都忙,我妈虽说在家的时候多,可她总爱心烦,一心烦就不怎么เ有耐心收拾家里,今年我又在外面打工了,家里就比上次您们来找汪杰哥哥的时候乱多了”。
康克理很肯定地再次步上台阶,老青石台阶的质感,一种厚重和踏实,还有,还有柔情。汪家四合院的台阶保留着他更多的感性。
按照汪爱萍的嘱咐她不愿意儿子汪杰参加她的葬礼,正好汪杰也一直没有回家,康克理和汪爱莲夫妇商量,认为不能ม不告诉汪杰他的妈妈已经去世的消息,更不能不让他参加葬礼,钟奇生找到冉杰家里,说是他俩一起出去了好些天还没回来。汪杰没能来也只好作罢。
两个月多的多愁竭思硬是累积着堵在了她的心里,想着汪杰又想起王蕴,种种痛心都鼓鼓地袭来,她的身体更是明显的衰弱了,头也更疼。
汪杰看见了妈汪爱萍依旧ງ像往日一样,修长的身材略略斜ฒ倚着她的钢琴静坐,面色白皙却泛着些许不常见的红晕,双手托腮,双眸凝神,沉默默的望着窗外,出神。从他这稍远的角度看去,妈正犹如一尊艺术家创น作的中年美妇雕塑。
夫妇俩想来想去,总觉得跟汪杰玩儿得来的朋友实在不多,不忍心太过于打击孩子,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跟汪杰说得更清楚,也就一直耽误到现在。爱莲见姐姐真的着急了,又怕姐姐再上了火病更重,想想汪杰那ว种肯定的态度,两边都不好一下子能ม说明白,只能先硬着头皮应付了姐姐,汪杰那里再想办法,让他和冉杰分开或者是尽量能少见面。
这回轮到汪杰说话了,伴着店老板的鼾声和冉杰的哼唱,他向冉杰简单讲了自己้这三年的经历。听着汪杰哥哥讲述,冉杰的歌儿从哼唱变成了哼唧,再从哼唧变成了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这位汪杰哥哥,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汪杰哥哥又遇上了比上次他们认识时更严重的事情,他觉得汪杰哥哥怎么就那么เ倒霉呢,要说也没干什么坏事,怎么就接连两年都生了意外呢?实在想不通。
汪杰判断ษ,他应该是给那位老板兼厨师打杂工的。他脖ๆ子上的锁骨很凸出,不仅不胖,还显得瘦。身上那件半旧ງ的白色厨师褂子,色底灰,已๐经不是纯白了,尽管能看出刚洗过,但上面那ว些大块小块的油渍,是洗不下去的。褂子的第三颗纽扣也已经掉了,应该是他日常做的活计特别ี容易碰触到เ的位置。
汪杰惊奇了,这男孩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纪,比他矮点儿有限,身材匀称的甚至透出一股子女性的优美,却又不扭捏造作,长相清爽,又透出些许忧郁,后来他告诉汪杰他的忧郁๗是模仿悲情王子王杰模仿出来的。
康凯眉目清澈,没长像他父亲一样的大秤砣头。汪杰俊秀白皙,只是他的眼睛有些变化,越来越像他的母亲,不知道打从什么เ时候开始,长睫毛下的大眼睛,多生出了些若有若无的迷茫。
她又坐了一会儿,感觉好些了,忙去翻看钢๐琴上摆着的台历。
“爱萍,我还需要一杯咖啡”。康克理抬头看看挂表,刚刚ธ六点四十分,还有一些时间。
“嗯,我想现在就去看看,然后再去吃饭。”汪爱萍直视着丈夫的眼睛。
开始报学校了,汪爱萍心里盼望着汪杰能早点儿回来选择学校,汪杰没有丁点儿消息。
“这‘淘气儿’可能是卖鸟的在野外逮住的,买它的时候就看它忒欢实,圈在笼子里上蹿下跳的,总没个老实劲儿,养不住跑了就跑了吧,过阵子我再去鸟市溜达溜达”。
“看,我床头,那ว张照片就是我妈妈,她很好看吧?”
他久久的留恋,留恋着爱人的味道,留แ恋着清爽的味道,留恋着阳光的味道。
“唉,请等一下,请必须ี说明,我的孩子到底为ฦ什么被关的。”康克理上前一小步。
“姨妈,别ี哭了——姨妈”。汪杰看着姨妈的样子,心里不忍。
“没偷?不偷你瞎转游什么เ呢,别蒙了,没一个问问就承认的!”那人又厉声道。
好花不常开
临行,汪杰把自己准备换季的厚棉被抱了出来,晒在打扫干净的凉台上,嘱咐母亲说如果他回来的晚就帮他收起来。
“咚咚——”两下轻轻的敲击声。
“你姐姐?”他疑ທ惑了。
汪杰耐不住,无聊地跑到旁边的摊位转悠。
“别ี说话了,快穿衣服,要五点半了,马上吃早饭啦”。钟็奇生回答。
汪杰只好放弃,怆怆地跑到姨ถ妈的房里。
“你,你给他吃了什么เ东西吗?难,难不成你想杀了我姐姐?”汪爱莲语无伦次。她怀疑姐姐是否还活着,赶紧ู试试姐姐的鼻息和体温。
“你——你逞脸!汪爱萍,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不知道吧!”王新国跳脚了。一巴掌抽过去,虽没用上所有的愤恨劲儿,也打开了不少锁住他心头的压抑。
王新国呜咽着念叨,念叨着又想起了什么เ。
王新า国上身只穿了件衬衣和毛背心,光着头没戴帽子,手里握着一把平头大铁锨,正一大锨一大锨的在堆大雪堆,干得起劲。
“他们家两ä个孩子呢,大的是男孩儿,没什么เ毛病,挺好看的,像汪医生”。
汪杰离开门口,转悠到了煤气灶边上。
“嗯,可不是,谁说丑了,一点儿都不丑,瞧这眼睛黑亮黑亮的多有神采呀。”
钟姆妈低头尾随着儿子钟็奇生,听着儿子大人似的话,看着儿子大人似的行动,两行深刻๑的泪水和着鼻涕,自她那骤然憔悴的脸上直淌到院里满铺的青砖上,咸涩的泪,打湿了青砖之间匀称的缝隙里生长着的绿绿的小草。
世事更替,194๒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了。抗日战争一结束,钟老先生就让李头多次托人帮忙寻访钟็姆妈的丈夫,还没有音信就到了1้946年1้1月,报纸上流传着梁漱溟的一句惊叹“一觉醒来,和平已经死了!”这么简单的句子,标示着国共和谈结束,两ä党又打起来了。几年过去,战火烧遍大江南北,钟家两子女在解放战争后期向父母辞行避居海ร外,钟老夫妇故土难离不愿同行。
平时汪杰总是要缠在妈妈身边的,这天早上汪杰睡醒了,现自己睡到爸爸这一边了,看到爸爸倒是在妈妈的被窝儿里,抱着妈妈睡得呼呼香,想着妈妈和爸爸更好,心里难过,坐在床边放声大哭。
“阿杰,再学一次,奇——奇——”。
晚上两点多钟,汪爱萍醒了,饿得不行。王新า国赶紧在提前准备好的鸡汤里煮了一锅挂面条,打上两个ฐ荷包蛋,服侍妻子吃了两ä大碗躺下再睡,他就着妻子的碗,盛了剩下的面条和汤,囫囵地迅吃了下去。
终是进了家门,王新国急急地把暖水壶放到桌子下面,没等汪爱萍回神,他已经又回到เ了门口。
王新国当然有把子蛮力气,他自小就习惯了体力劳动,个子虽说不高,结实健壮。
王新า国大学毕业被分配到เ大西南这家军工单位工ื作后,汪爱萍毕业也分到了这里,几年过去了,一个而立之年仍然未娶,一个年近三十因家庭问题难嫁,为了解决王新国的个人问题,由厂里组织上出面作媒,汪爱萍答应嫁给王新国,最能平衡这个婚姻关系的,也是对汪爱萍最有说服力的条件,就是能在家庭成份栏里填上贫农。
一股新暖壶的味道直冲鼻子,他赶紧把新壶放回原处,又到书桌下面拿了一个他平时用的几乎已经退尽颜色的镂空绿铁ກ皮暖水壶出来。他倒了一杯水,给依靠着墙坐在床边的新娘子端了过去。
从饭店出来,老大上了车,大块头手把着车门冲冉杰甩了句“明年今天,你小子老地方找我。”说完,大块头看了眼汪杰“到这儿就没你的事了,以后咱们不用见面。”他开车走了。
汪杰看了看冉杰,冉杰低了头没吭声,汪杰就没问,两人打的回了店里。
不管怎么样,终于把表当了出去,还正好当了两万块钱。其实汪杰不知道,当表的事,冉杰一开始就没有跟汪杰说清楚,就此,埋下了隐患。
汪杰有了资金,紧忙找到了老魏,请他帮忙赶紧张罗收拾店里,自己和冉杰忙着跑外面的事。
八月二十八号,花店开业大吉。
花店开业后,生意还算可以,营业额稳中有升,除了房租、水电等项ำ开支,再去掉汪杰和冉杰在学校的饭费,前俩月都结余两ä千元上下,汪杰按照两ä人事先说好的,把结余的钱。四六开,冉杰少拿点儿,汪杰多拿点儿。
两ä个ฐ月的时间,忙里忙外,花店的营业事项都熟ງ悉了,周围的环境也随之ใ熟悉了,
一楼的老夫妻几乎每天都会路过花店,他们每天出东门去菜市场买东西,也全当遛遛腿脚๐,他们家的老先生还经常在花店坐会儿,和汪杰聊聊天儿,奶奶每隔五天七天的都会买一次花儿。时间长了,遇有汪杰不忙的时候,老先生还和汪杰下下五子棋,有的时候老爷子自己้出来了,买了菜回家路过,跟汪杰下上棋了,就让冉杰跑一趟,把买的菜先给他们家里的奶奶拎回去。
老魏清闲的时候也会经常过来待会儿,有时候还大半天的看着汪杰和老先生对弈,也有的时候汪杰和冉杰都忙不开,他也顺便搭把手。
老先生很喜欢汪杰。前些天一个大型会议预定了几家酒店,会议组办方临时联系上了汪杰,跟他们定八千元的鲜花和花篮供应会议,下午四点前就要送到เ。见有这么เ大的订单,汪杰和冉杰都非常高兴,可会议对花篮和鲜花品类是有要求的,店里没那么多现货,资金就周转不过来了,汪杰去了趟教学楼ä找康叔叔,康克理正带研究生,只好先回店里。这时候老先生买菜回来也呆在他们店里,他知道汪杰急需用钱周转,就跟汪杰说自己和老伴年龄大了,血压心脏都有问题,平时身边总会留些现金,备着临时急需上医院的,老先生回家拿了五千块钱给汪杰周转。汪杰非常感谢这位爷爷,三天后结款回来,他买了些吃的,还给奶奶带上一大束鲜ຒ花,和冉杰一起拎着大包小包去还了钱。
一切都算顺ิ心。汪杰又在花店后面隔出来间睡觉的地方,摆上了老先生家给他的一张老三屉桌和一个简单的单人床。汪杰躺在床上,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席之ใ地。
心里感觉踏实了,他去买了一本庞中ณ华钢笔字帖,和一个新的日记本。
当晚,他在日记本上工整的书写:
晴,月朗星高,夜凉如水。有风,不大。
我开始了新的生活。明天,我要鼓起勇气,去找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