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着急了：你这人，怎么เ说你才能明白！
下葬那ว晚，母亲一晚没睡，大头看她的样子疲惫之极，多日来的操劳和悲伤已经快要将这个老妇人消耗殆尽。她可能ม随时要倒下沉沉睡去，又可能ม保持这种状态到明日后日。大头望着天上清晰得有些残酷的圆月，眼皮微微犯沉。这些母亲根本没注意到。他希望睡去又害怕睡去。他不知道身为母亲，看到儿子在这个日子里睡去会怎么想。是心疼还是心酸。就这样注视着母亲，不知不觉就到เ了清晨。新的一天开始，睡意全无。昨日的睡眠属于昨日，即使未进行也一样属于昨日。
果然还是男子先开口：你常来这里吗？
不远处的二人桌两个ฐ情侣对面而坐，男的面前一杯橙汁，女的面前一杯可乐。两个人面带微笑，是那种毫无理由的微笑，因眼睛完全注视着对方แ的脸，以至于吸管中的饮料好容易爬上来又一再跌落回去。至于饮料é有没有进入口中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这样下去，两ä杯饮料é是喝不完的，相爱的两个ฐ人看来处处都有天长地久。安东月陷入疑惑，真正的爱情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吗？
一对小情侣买了一份臭豆腐，盛在一个餐盒材质的白色小碗里。四只手全用上，每人伸出一只手合端着小碗，剩ທ下两只手各拿一个牙签，你一块儿我一块儿交替着吃。安东月看在眼里心生羡慕，同时默默祝福他们。也许他们吃完还会再买一碗，然后再一起吃。在他们的世界里，吃臭豆腐也许就应该这样吃。同时买两碗，然后一人一碗的吃法，缺少了梦幻的滋味。
早晨，在刺๐眼的阳光中醒来。根据太阳的位置判断，时间大约上午十点。看一眼表，十点。不知道是判断得准确还是醒得准确。安东月很擅长判断时间和地点，逻辑思维比较强。以前去陌生的地方面试，去之前通过地图查看位置，然后判断行程所需时间进而决定出时间。两个原则ท，绝不允许迟到，绝不容忍早出。逻辑思维强的人往往从表面和言语交流中看不出来，越是感情细腻越是说话直接。好像心里想得多，嘴上就懒得说了。自己明白，以为ฦ别人都明白。很快就现其实别人不明白，甚至理解的意思与自己所想正好相反。紧ู接着下一个性格特征就出现了，懒โ得解释。
房间里很快嘈杂起来，凭听觉判断始终稍晚一步，动作有些慌乱，方便面被拉出包装袋的瞬间，听到碎粒掉落在地的声音。面饼坠入水中，屋内骤然安静，才承认那嘈ฤ杂并未来自厨房之ใ外。手机是否趁着嘈杂响过？伸手一摸，安静地躺在牛仔裤兜里。苦笑。一直以来都活的精细明了。有的时候，真的好讨厌。
袁青和去她手中ณ接行李，她没有反对，将手指一松交接完成。接过行李后，袁青和始终低着头，偶尔抬头望着姚â菁去的方向，面露焦急。这是他抬起头，眼睛又不看安东月的唯一去处。然后他马上意识到，这个本以为ฦ缓解尴尬的举动，所带来的负面效果远大于其产生的那点作用。
车厢里拥挤闷热，座位设置紧凑。选择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透过窗玻璃照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直挺挺地坐着，污浊不堪的靠垫反复扼制着睡去的欲望。车载电视里播放港台老电å影，随着乘客不断ษ上车，只剩下听不到声音的画面不停切换。车子动的声音，在混沌中ณ靠近下一个混沌。
此时，小璐的肩膀开始抖动。夜深了，人的抵抗力降低了。袁青和走过来，准备安慰安慰她。刚ธ伸手，连亚已经把手抚在小璐肩上。小璐索性趴下身子大声哭泣，头顶着连亚的膝盖。袁青和手足无措，呆呆站在原地，突然间觉得自己变得特别胆小，不敢出声，亦不敢离开这屋子半步。他希望可以融入他们两ä个，和他们共同悲伤，可是他也不敢。他宁可三人各守阵地，独自悲伤，也不愿出现阵营化，尤其是在总人数为奇数的情况。落单的人，悲伤显得那ว么空洞，变得没有耐性。两ä个人抱着流泪，仿佛悲伤都能ม上瘾。
姚菁：吉他手。巨酷。被他挡住了。
袁青和：水呢？
姚菁补充：师傅，是工人体育馆，八点一刻的演唱会，快！
袁青和：我在下面等你。
说完朝姚â菁的方向送一个眼神，那意思好像在说，知道不是你穿，帮你的女朋友挑选挑选。
小璐：没有。
袁青和忍不住插嘴：给你举ะ个例子，一个人把肉包子扔进狗窝，一天之后去狗窝把肉包子拿回来，并以此为证据指着狗说它偷了他的肉包子，你觉得这人的目的能ม达到吗？
小璐：一会儿看表现吧！
小璐：你没打，我打了。
安东月心里明白，不由一阵酸楚，不忍心再逗母亲，因为ฦ这种感觉像是在给哭泣的自己้讲不可笑的冷笑话。
安东月嘴巴丝毫不服软：嗯~就是！
第二天清晨，安东月起的很早，吃过早饭。问母亲：我今天要出去吗？
放下杯子，冲袁青和嘿嘿傻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星仔：喂…
姚菁见袁青和看的投入，不忍心打扰，于是应情入景，在旁边读起碑文：三年来……永垂不朽。一遍碑文读完，袁青和依然岿然不动地屹立在原地注视着岿然不动屹立在原地的纪念碑。姚â菁不由心生崇敬，急忙闭上嘴巴๒保持无限安静，她觉得此时表达崇敬的最好方法就是屹立。
姚菁：咱们坐公交车吧？
袁青和下意识摸摸口袋，对着她脑袋小声说：我没想走，我想告诉你，那边有警察，要不改天吧。
院子的东南角有一个排水口。排水口不远处蹲着一堆妇女，地上摆着好几口大锅，成摞成摞的碗从里面水淋淋地拿出。这些妇女基本上都是本家，伯母婶子亲戚邻๑居之类。形态各样，有小声急切交头接耳者，也不乏็笑声爽朗的。手底下的碗也受到相应不同待遇。落在交头接耳手中的碗，飞旋๙转，落在爽朗笑声女人手中的碗则ท猛灌一口水，然后拍几巴๒掌，仓皇逃走。前者像游泳，后者像跳水。同学的母亲只要一不忙就会加入进来，凝眉瞪眼跟她们扯一些自己้并不感兴趣的话题，见别人笑赶紧跟着笑。有时候因为ฦ并不感觉好笑坚持笑了两声就接不上了，有时候因为害怕不礼貌强迫自己持久ื大笑，高兴程度完全出了话题本身所包含的快乐。
母亲：他妈。
母亲：东月。
另一扇窗户前放一张大床，是父亲用砖头和木板堆成的，方แ便忙累็了随时坐下或躺下短暂休息。母亲先行至床边，背对洗漱间坐下，用手反复抚弄旁边的位置，直到褶皱的床单被抚平整。随后，手乖乖๔放回腿上，端正地坐着。时不时扭回头朝洗漱间里看，美美地笑。
安东月：你还好吧？看样子混的不错。
袁青和直口夸赞：人才啊。
安东月：站着没法进行？
说时迟那时快，袁青和话没说完便抄起一个ฐ酒瓶，劈头砸过去。不料酒瓶刚举到高空还没来得及下落，被阿凡一手擒住。阿凡在打篮球的过程中经常遇到เ这样的招式，当对方将球举ะ过头顶ะ准备投篮时，跳起来一把盖掉。阿凡擒住酒瓶后继续朝下力，按此路线延伸下去，终点正好是袁青和的头顶。袁青和现自己้的力气远不如对方，正面抗衡绝不是对手。突然想起大学时期学过的太极拳，其中ณ有一招，当对方一掌打过来，无论力多猛，只需轻轻用手将其手臂向旁้侧一拨，再大的力量也被化得无影无踪。于是，依样画ฑ葫芦，将手向旁侧一偏，果然对方的攻击顿时改变方向，并且像被了一下似的整个ฐ身子向前踉跄。袁青和感觉这一偏幅度不小，粗略目测了一下，力的终点大约已经转移到了安东月头上。急忙缩小些幅度，往回偏了一点。此时，阿凡最后加一把蛮力，酒瓶终于落在袁青和的左肩上。
阿杰念念有词：所谓喝酒闹事，玩物丧志。喝酒乃闹事玩物丧志的前奏。
袁青和：不会吧，你一定看错了，光天化日朗朗乾ດ坤何以出现这等景象？再看。
阿波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了，冲阿凡喝道：还为ฦ什么？一个连鞋带都不让解的女的找她做什么？
更有些招聘信息直接注明只要女生，然后列ต出三项要求：一，形象气质。二，胸襟及视野。三，乐่观向上，反应灵活。这三项ำ要求直接对应聘女生的三个ฐ部位给出了明确指示：一，脸。不说起到舒经活血的效果，起码让人看了心旷神怡。二，胸部。胸ถ怀宽广，朝下看时看到自己脚๐的部分越少越好。三，臀部。评论略๓。
大头吓得手一挥：不吃，什么เ也不想吃……谢谢你啊。
大头送到医院后，大夫马上实施了救治，因为车还没停稳袁青和就马上蹿下了车，并马上交了挂号费。整个救治过程都是在大头熟睡中ณ进行的。大头迟迟不肯醒，呼吸浓重，酒气冲天。给大头实施救治的大夫似乎酒量不济，出来时满嘴打着哈欠。
大头的面部ຖ表情产生细微变化。他想起跟小璐开的那ว个庸俗至极的玩笑，并得到เ了应有的结果。这个结果早ຉ在意料之中，并由自己้一路跟踪使事情顺ิ利结束于此。庸俗的开始，尴尬的结局。这只是一个玩笑，好比预先虚拟出一个自尊，最后使自尊破灭。破灭的只是虚拟出的自尊，没付出任何成本。很划算的一个ฐ玩笑，本该一笑而过。当“自尊”破灭，在空旷的内心深处，笑声匆忙路过，临走却留แ下一件东西，看不清是什么，很模糊，视线里只有一块形状不规则的黑色阴影。
大头：看了。
切完甩开大头的手，立马投入与袁青和的讨论中，仿佛完全没受过干扰。二人显然在大头是个小屁孩这件事达成共识。面对这种情况，大头自己都仿佛看见一个ฐ小屁孩的形象，并且在不断缩小，急向受精卵靠近。
袁青和：没有为什么，就是想打你。
阿波：吃，吃，饭是一定要吃的。不过你先跟我们透漏一下，咱们去哪看，看什么样的？
阿杰补充：怎么看，都看什么？
阿凡：放心吧，一切由我来安排。
阿杰阿波两人仿佛再一次吃了定心丸，于是共同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只看？
第二天早上……
大早晨，阿凡三人来到เ一个早点摊前。三人围一张破旧ງ的小桌子坐下，要了油条豆腐脑แ小咸菜。阿凡拿一瓶白酒，故意狠狠地墩在桌子中间。一人面前一个透明塑料杯子，倒得满满的。阿杰喝一口，嘴巴里出夸张的“哈”声，挤眼皱眉之后露出一副贱骨头的笑容，鼻头红红的，仿佛骤然增大一倍，像一个ฐ小丑。
阿凡：来阿杰，欢迎回到人间。
红鼻头：嘿嘿，来，嘿嘿。
阿凡：人间快乐吧？
红鼻头：嘿嘿。
阿波：此言差矣，无论是天上还是人间都充满着快乐่，天上并不是快乐่的反义แ词，人间也不是快乐的小名。之所以你们会这样说，是因为你们把他们对立起来了，假如把天上和人间统一起来，那ว便处处皆是快乐่，根本的是看你有没有现快乐่的眼睛。
红鼻头：天上和人间统一起来，你说的是天上人间？
阿波：他倒机灵。
阿凡：真敢想。
红鼻头：嘿嘿。
周末，自然醒。手机时间，8点。
手机坏了？打开电脑，8点零5๓分。打电å话给姚菁，约在一个ฐ茶屋里见面。
这个决定相对于她的性格来说显得有点草率，甚至有些鲁莽。一个ฐ纠结了很久ื的问题，最终也没得出答案，一直在拖延等待，却始终困扰着。今天，趁着刚睡醒，在思维启动衡量大小斟酌轻重之ใ前，果断ษ做出决定，断了自己的后路。任凭担忧后悔也已无路可退，只能去面对，或想尽办法，或爱咋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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