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
花店外,一桶桶刚送来的新鲜花叶整齐地排放著,原本湿黏地令人有滑倒恐惧的地板也被冲刷干净了。
虽然仍有些杂乱,但…无妨,这还是全市花材最齐全、价格最公道的花行,许多颇็富盛名的插花教室都是从这里订花。
与店员们来来去去,忙著拆箱、浇水、分类、盘点订单的脚步相比,轻撩著裙ำ摆在花丛中伫立、犹豫不决的小姐太太们,步调实在显得太过缓慢。
“工作?你为什么เ突然想要出去工作?”君子兰前,有一位穿著淡绿色凉鞋的女子这样问道。
她一边问著身旁与她长得颇相似的女子…一样的标致,却更高傲了些,然后一边伸向那一束束淡紫色的花。
“好玩啊。”回答的人挪动了下脚๐步,闪过店员那不长眼睛的水管,让自己雪白的凉鞋逃过一劫。
然后,那双明亮,却带有一些冷然的眼睛凝视著妹妹手上的君子兰,略眯了下眼,抽起一旁的著莪,塞进她的手中。
“又是著莪。”言初桐瞧了那青翠的叶子一眼,叹了一声。“插生花的时候,我永远不知道要怎么补叶。”
“那是因为你从不好好学。”言幼榕冷冷的声音很平淡,一边看着言初桐手中的两样花材,一边转头物色其他能够搭配的花。
“深山樱怎么样?”言初桐在旁边问著。
“不好。”她摇头,又看了一阵子,才指向一旁的桔梗。“抽两ä枝给我。”
言初桐将手中的花材先递给她,然后任劳任怨地走到一片因为互相挤压变得有些扁平的桔梗前面,拿起一束,很技巧地将底下的橡皮筋拉掉,没让上头的水滴到自己的衣服上,然后抽起了两ä枝。
接著,言初桐继续方才的话题…
“你又不缺钱,为什么要去过著那种朝九晚五的生活?”
“我只是想要体验看看啊,而且是进revere那样的大公司哪。”言幼榕ษ应道。
“那里可是以虐待员工出名的,对于你这种对金钱一点需求也没有的人来说,加班根本就是一大损失。”言初ม桐有些担心的说。
“你放心好了,我这个ฐ未来的上司是我在高中ณ的学弟,凭我们的交情,他是不敢使唤我这个ฐ学姐的。”
“所以你算是靠关系进去的?”
“你要这么说也是可以,但我认为ฦ有能力的人利用一点人脉也没什么不好。”言幼榕笑笑的回答,走向收银台,看着店员从收银台下抽起一张透明塑胶包装纸,俐落地将花包整好。
言幼榕付了钱,与言初桐相偕离开。
“走吧,我们去看一下以后我要上班的地方。”
在一片低声恭迎“总经理”的说话声中,一个高大的男人快步地向前走去,旁边那ว些谦恭有礼的声音对他来说已๐经习以为ฦ常,完全没有搭理的必要。
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称得上是温和的线条,他的英俊,就如同他的杀气一般,是无须ี质疑ທ的。
“那个言家?你是说董事长已经和那个言家牵上线了吗?是多久的事情了?”男人低沉冷淡的声音存在著些许困惑,却没让任何人听出来。
他说话的速度5f8๖8;๓febຘ;,声音极具权威,每一句话都像是严厉质问一样,让人无法招架。
这是个令人烦躁的星期一,在崔烨昕这种习惯一切井然有序的人的眼里,简直就是灾难。
他手边还有几项提案要交给董事长,可偏偏,身为董事长的父亲却陪“那ว个言家”的人打小白球去了。
这个事实,让他不知道该喜该悲。
在政商界ศ,任谁搬出了“那个ฐ言家”这四个ฐ字,闻者必肃然起敬。
这四个字,代表的是传奇的、权力的、惊死人的、金光闪闪的、不可随意侵犯的。
言家的人不多,虽然不怎么管事,对于金钱财富也不是多么追求,但那些想要在政商界ศ爬得很高很高的人,都要藉机跟他们攀亲带故一下、逢年过节送礼一下、用力吧结一下,以讨他们的欢心。
一般那些社会地位很高很高、钱很多很多的人们,都是随便一本商业杂志抓来就可以在上面找到名字照片的。
但言家人不同,他们低调到不能再低调,别ี说杂志了,他们连公开、私人场合都鲜少出现。
只有少数权力特高、钱特多、透过管道中管道的人,才有可能ม跟他们认识。
如此这般的介绍,所有企业家都会让自己้的子女反覆背诵,并期许他们能ม够结识到เ言家人,要求不多,认识一个就好,以保自家产业蒸蒸日上。
而revere的董事长如今变成那ว些少数能够认识言家人的其中一人,崔烨昕实在应该高兴才是,但他却因为手边的事情没有办法如预期一样地消化而懊恼。
确定今天中ณ午以前董事长是不会进revere了,他将手机合上,松手让它落入西装口袋中,瞪著专用电å梯缓慢地下降,他吐了一口气后,推开旁边那扇白色厚重的门,决定走楼梯。
或许,这是一个能ม够让他稍微冷静一下的方式。
他黑亮的皮鞋节奏平板地踩在每一个阶梯上,就像是他5f8๖8;&ุ#x5febຘ;๙地平复下来的火气一般,很沉稳地、一点一滴地消逝。
但远远的,崔烨昕听到了两个很杂乱的脚๐步声,忽快忽慢地往下,时而轻快、时而缓慢,还夹杂著她们轻松的聊天内容。
“那你什么เ时候开始来这里上班?”一个声音这样问道。
“下星期一。”另一个声音回答。
崔烨昕稍稍停下了步伐。
那ว个ฐ声音…那个说著“下星期一”的声音,让他觉得好奇…好奇是个怎样长相的女子才会拥有这样好听的声音。
它不像甜美女孩的娃娃ใ音、也不似活泼女孩的爽朗,那是个ฐ很沉稳、具有磁性的声音,而他更注意到เ了,那个ฐ蕴藏在话语中的冷然。
那声音的感觉很冷很轻,像是一出口便会蒸发似的飘缈。
他并不是个对声音敏感的人,但他的确对这个ฐ女人产生了好奇。这并不寻常,他鲜少会对事物产生兴趣,尤其是对女人。
从脚步声来判断ษ,他知道她们仅在自己的上一个楼层,他抬头望去,看到了一双白色凉鞋、曲线完美的腿、米白色的裙ำ子…
不知道为何,崔烨昕知道这就是他想要找的那位,而非另一个穿著红色凉鞋的女孩。
他继续往上走,也持续盯著那女子…
优雅的姿态、瓜子脸、细致的五官、高傲的眼神…她一直走到他的面前。
崔烨昕侧身让她们先行,毕竟这是个ฐ不甚宽敞的楼ä梯,她从他面前走过,没有瞧他一眼,但似乎知道他正在看她,用那ว失礼的眼神。
她技巧性地稍抬高手,用手上那束花半掩住自己้的面容、遮挡他的视线。
她一定不知道这让她看起来更为美丽了。崔烨昕勾起一抹笑。那紫花轻轻贴伏在她白皙的脸蛋上,若隐若现地引人遐思…让他不禁疑惑起,那拂过他鼻间的香味,是来自那花朵,还是她?
的确是个美人,赏心悦目的美人。
“你有想要闯出一番大事业吗?或者是钓个ฐ金龟婿?”她们的对话持续著,穿红鞋的女孩这样问她。
“完全没有。”她回答得干脆,高傲不驯的眼睛微微往后一瞪,没有对上他的眼睛,但警告意味十足。
崔烨昕的笑意更深了,这名即将成为revere员工的女子,或许不知道自己้已经以下犯上了吧?
他将最后一抹笑容收起,脚๐步再度往上,心情有些轻松愉悦,稍早那ว些因为ฦ繁杂事务而积压的烦躁已缓缓逝去。
***
一个星期后
中午十二点,会议室的预算审核仍在进行,公司的大老们、高级主管们,正一个个面色凝重地讨论著。
这里是revere,一个极度欢迎工ื作狂的地方แ、一个能让有志之士飞黄腾达的地方แ、一个…
一个ฐ好闷的地方。
言幼榕紧ู抿著红润柔嫩的唇瓣,暗自打了这个会议中的第三十七个哈欠。
好闷、好困、好无聊…
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啊?这些工作狂都不用进食的吗?
言幼榕ษ稍抬手,挪了下粗框眼镜,即使内心在叽哩呱啦地叨念著、在脑中ณ霹雳啪啦地计画著中ณ午的午餐,她那张即使只是上了淡妆、依然如上天精心雕琢般的脸蛋仍是一副精明干练、全神贯注的模样,完全没有显露半分情绪…
简直就是个尽职到不能再尽职、专业到不能再专业的最佳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