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崔当家一见到小的,就在打听近日是否有意写京城四位名门富户当家的……的秘辛。”白家书馆里的老总管抹抹汗。
“你看见她的模样了?”
莫非被看出她满面倦意?尉迟恭果然是好人哪。舜华自是体贴道:“尉迟哥忙自家税事都忙不过来,再差人来帮我,这不是蜡烛两头烧?”语毕,觉得自己心地甚好,在他眼里说不定象换了个人,便又狞笑:“嘿嘿,难道崔家的账房就是白请的么,我崔舜华的眼光这般劣等?我记忆不全,跟着你跑一遍税事过程,再回头盯死那些账房,谁敢在我眼皮下动暗手?”她一脸不以为然,其实内心躲在角落暗暗含泪,对不起,尉迟哥,她口气凶了点。
“今儿个ฐ当家心不在焉,对吧?”青年帐房抱着数本帐册自梯而下,低声说着。
只要白起哥信了她,重担就能分了大半出去,她就不必害怕到夜夜都不敢在崔府里睡觉了。
他掀开床幔,就见地上穿着姚â黄深衣的女子捧着头慢慢坐起。
西玄徐达,未死。
他就搞不清楚,为什么เ名门富户出身的男人们都喜欢那ว个称不上绝色的伊人呢?
舜华眉头一皱,不耐地一脚踢在他背上,但可能重心不稳,居然整个人斜斜ฒ奔出去,长裙翻飞,跌坐在地。
满头珠冠的太后一征。
她身边的老太监也是一征。
“舜华,眼下没外人,没外人啊。”太后闷着笑,难得看见崔舜华这么เ丢脸的模样。
舜华满面通红,恼怒爬起来,拍拍灰尘,又狠狠左右各踢他一脚,骂道:“聋子吗?”
连璧这才低声道:“多谢太后恩典。”
太后满意地点头,瞧向舜华道:
“瞧,这才像你崔舜华啊。哀家等你好消เ息。”
舜华负手随着领路的太监,往出宫的路上走着。她穿着土黄色的深衣,腰间暗色腰带缠着,香囊垂着,随着她端庄行止而轻轻摇摆着。
连璧本是失神着,后来察觉眼前的纤细背景行步略大,但不失闺秀优雅,她宽袖间的手掌似乎ๆ重复在做同一动作——握拳、松手。
他加快一步,上前轻声问:“当家不舒服么เ?”
她随口应了声:“上午在街上跌了一跤,双臂擦破,所以有些疼。”
她忍到现在?连璧心里突兀,忽见她转头看着自己。
她一双狭长美眸轻轻扫过他的面容,没有任何侵略๓性。接着,她收回目光,青怱玉指移到腰间扯掉香囊,用力一甩,香囊远远抛出去,没入花叶间。
连壁见她面色一滞,仿佛她不能相信自己้居然这般有力。接着,她揽着腰间,诧道:“耶,我的香囊呢?”
连璧机灵,连忙四处寻着。他跟着崔舜华一些年了,她在背后干些龌龊事时可不会顾及他们这些下人,要是不够机敏,早就不知死上几百回了。有回,她甚至敢在背后骂皇宫里那最为权贵的女人为丑陋的老妖妇,她还有什么เ不敢做的!
这世上,有权有势才是真理!
那领路的太监见状,也忙着寻物。舜华强忍焦虑,朝太监客气道:
“香囊里的香叶部ຖ分取自南临的最南边,沿途人力物力不下千金,香囊外尚有祈่福咒文……仔细想想,有可能ม是掉在陛下那儿。”
连璧连忙脱下金铸手环,递到太监手里,笑道:“我当家甚喜这香囊,千金对我当家九牛一毛,但往返南临路途遥远,没有一年半载是拿不到这香叶的。还请公公帮个小忙,回头悄悄寻一寻。”语毕,他察觉她看他的那一眼略๓带讶异,似在惊异他配合无间。
连这点小事他都看不出来,他早ຉ不知死了千百次。
那公公明白她对香料情有独钟,往往她被召入宫,千里远都能闻到เ她身上的百种香味。他将手环藏入袖里,道:
“请崔当家等等,奴才回去寻寻,但是皇上还在,奴才不见得能……”
“公公有此心意,舜华感激不尽。”她道。
舜华目送那ว公公回头去寻,也没去花叶间寻回香囊。连璧见她动也不动,只是望远方的夕阳,把双手互藏左ุ右袖御寒。
她支太监离开做什么?
他琢磨不定她的心思,思量片刻,要去找回她的香囊。她见状,讶了一声:“连璧,不必去。”
“……是。”
舜华又解释道:“若是寻回,香味太重,会被察觉的。”
“……是。”他一头雾水,静候在原地,等着她的指示……也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花样。
她又看向他,看得他额冒冷汗,她才道: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问问,连璧想过成亲么?”
她一征,随即满面通红。
她又重复:“我没别ี的意思。”
“连璧有没有妻子……都已经无所谓了,但太后赐宫女给连璧分明是来监视当家,我为当家不平……”他说到เ最后,十分流畅ม,已无先前的羞耻。
“哦。”她随口应着,打断他的话。
连璧隐隐觉得她不太对劲,少了以往的尖锐。她到เ底想做什么?要一个ฐ太监去寻不可能找到的物品,到เ底所为为何?
一阵喧闹由远而近,宫女、太监尾随小皇帝ຓ而来。连璧连忙屈膝跪下,舜华慢了一拍,他分不出她是故意不想跪,还是膝盖僵硬这才行止缓慢。
“崔当家免跪。”小皇帝兴致勃勃:“听说你掉了独一无二的香囊?”
舜华瞟一眼那带些歉意的太监,笑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不是重要的东西,还会特地回头去寻?”小皇帝ຓ扬起眉。“是南临的香叶?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迷恋起南临的东西。是北瑭的东西不够好,还是你瞧不起北瑭?你身穿西玄衣,朕念在你行走在外不便,勉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现在你让朕不高兴了。”与其说不高兴,不如说抓到她的小把柄而沾沾自喜。
舜华笑道:
“陛下误会了。不是北瑭的东西不够好,也不是舜华瞧不起北瑭,而是那样的香味北瑭不产,也无人在北瑭培植过。其实香囊中,不只南临ภ香叶,还混有北瑭的香料,两者分开来各有特色,但两ä方调和起来又有安神的清香在。”
小皇帝皱起眉,想了想,道:“你是说,非得寻上南临香叶,才能产生你说的清香?这不就是说,单靠北瑭没有用,单靠南临ภ也没有用,得靠两方แ调和才能得到北瑭没有的东西?”
舜华跪地,恭声道:“咱们没有南临的香叶,他们也没有北瑭的香料é,可是,咱们比南临厉害,咱们会去用啊。”
小皇帝ຓ闻言一愣,而后击掌。“是啊,咱们会调和,他们不会,北瑭还是胜过南临的……”
历历代代总是念念不忘四国曾鼎立,但一朝大魏侵北瑭、南临ภ,造成国土遽失,到他这一代,先皇、母后、朝臣继续念着,久而久ื之他也跟着不快了。如今的北瑭、南临同样下场,所失国土亦是差不了多少,能赢得他们一项ำ,他心里总是得意的。
他凑到舜华身边一闻,还残留点淡香,跟她之前浓郁的香味不同,但他闻不到เ什么安神香味。他寻思一会儿,想着自己全身上下只用北瑭之物,就连皇宫里任何一样物品都不见其他国家影子。
忽然间,他觉得自己比不上眼前这个名门女富户。
“好,朕给你一年……不,十个月,你快马加鞭差人去南临寻回这香叶,也做一个ฐ香囊给朕。要是朕觉得真好,就不罚你。否则ท,你处处说其他国家的好处,它们却半点没北瑭好,朕要将你吊起好好鞭打一番。”
舜华面露为难。“陛下的话不敢不从,只是……”
“只是什么?”
舜华犹豫一阵,似在衡量,最后终于道:“舜华不敢欺瞒陛下,这香料得由未经人事的人碰触,要是非男非女之人更佳,所呈现的香味是最原始的香味,以往舜华都是差连璧去配香师傅那儿帮忙……”她瞟向连璧。
小皇帝ຓ也看向连璧,点头。“莫怪你要个阉人在身边。”
“可这几日他受令成亲……若然……香气上略有差距……”她难以启齿。
“什么话!一个ฐ阉人成什么亲?谁给的令?”
舜华忽然道:“不如请陛下再差个干净的公公帮舜华吧。”
她明显地转换话题,令得他不悦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