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寒水自碧(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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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幽幽,映得墨衣公子宛如一个虚幻的剪影。然而却有一种凛冽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带着某种说不出的黑暗意味,仿佛会唤醒心中某种深藏的恐惧。

木姬显然没有料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她的手掌犹自因段晨浩é内力的反噬而微微生疼。她的左手在黑袖中暗自掐算,十五月能最强盛的时刻即将到来,她已顾ุ不得许多,挥手一扬,身后的门板全部塌陷。

脚踝突然被藤蔓缠住,年轻人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然而他的双手依旧ງ紧ู握着栀子花翠绿的茎秆。扬起的尘埃弄脏了他白净秀气的脸,他却不拭去脸上的尘土,而是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洁白的花瓣。

段晨浩好奇地道:“小辣椒,这些金色的小铃铛是为了防止鸟儿啄食花朵而挂上去的吧,好聪明的法子啊。”

她清楚地看见了展毅好奇的神色,趁着这一刻他放松了警惕,朱倩雪突然将指间暗藏的暗器全部放了出去。各种暗器电射而出,一时间光华纷错,乱人心目。

朱倩雪在盒子里翻了翻,选了一个ฐ翠色的翡翠戒指、一串碧色的玛瑙项链、一对淡蓝色的宝石耳环和一朵粉色的珠花。她笑吟吟地说:“既然小兰姐姐是去赏花,自头以下应该搭配些冷色的珠宝,才能和暖色的花朵形成鲜明的对比,让姐姐在万花从中ณ犹自傲然玉立。而姐姐头上的粉色珠花在蓝天的映衬下则ท能为ฦ姐姐增添一分可爱与温柔。这副耳环是和项链搭配的,而珠花和戒指则是和姐姐这身衣服搭配的。对了,小兰姐姐最好换一双青色的小蛮靴,这样就更完美了。”

经历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飞翔,段晨浩é就觉得自己好像打鬼门关走过一回似的。不过一切和凌芷涵计算的一样,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偏差。他不由得佩服起凌芷涵຅的智慧来,她真的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这一点他想不承认都不行。

段晨浩é眸光霍然变得雪亮,一股杀意从他的眼中ณ急迫而出。他怒意更盛,道:“别装蒜了,我已经知道,倩雪是被你们李家抓走的。快把倩雪交出来,不然我要了你的命。”

段晨浩é和凌芷涵都照ั在怒气冲冲地看着对方,出手毫不懈怠。

段晨浩自信满满地说:“原来是这样啊,这个比法还挺有意思的吗。倩雪,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凭哥哥这天下无敌的身手,我保证,那根簪子最后一定是你的。”

那ว些坐在草地上休息的女孩看见了这个黄衣女孩,都兴奋地喊了起来,“芷涵,是芷涵来了,太好了。”

他勉力定了定神,正当心里惊奇不已๐之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响声,然后就看见一只血淋淋的手从几口箱子后伸了很出来。段晨浩急忙跑过去,发现那个ฐ浑身浴血的人竟然一息尚存,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真气渡给对方,勉强维持那ว人最后一线生机。段晨浩道:“这位兄弟,你坚持一下……”他见此人穿着和黑衣人不同,布๧料乃是上等蚕丝所织,料é想他们这些人应当是黑衣人剑下的受害者。

猛然,一道刺眼的金光划ฐ过林黛上方แ。段晨浩心中登时大喜,“我可找到เ你了,看你这下往哪逃。”他侧身一翻,如一道流星俯冲而下,一头扎进密林深处,溅起许多绿叶在空中盘旋。

冷寒碧转过身去,对乾钰๤吩咐道:“把他带回魔劫宫,投入冥火幽狱,让髡钳先生好好招呼他。冥火幽狱的酷刑,应该够他受的了。但记住,不要让他死。因为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乾ດ钰道“谨尊公子吩咐。”说罢便把昏死的梅傲带出了花园。

冰冷的月光映照着冷寒碧清俊孤独的脸຀庞,他的眼中似乎闪烁着灼灼的火焰。记忆重重叠叠而来,宛如轻纱,被风吹得飘摇乱坠,时而一重重扬起、淡去,时而一重重落下、凝重,仿佛越来越清晰,却又依然很模糊。

十年前,他还不叫做冷寒碧,而是叫做毕寒。他的父亲,便是被天下人唤做“魔尊”的毕落白。阴世魔罗是魔道至尊,在武林中势力极为庞大。而他的母亲、魔尊的妻子,却是蕊珠贝苑的圣女冷冰凝。

魔尊与圣女的魔道之恋,注定不容于世。为ฦ了爱情,圣女冷冰凝不惜放弃修道,自行逐出师๲门,选择了永生永世沉沦世俗红尘,也背上了被正道众人不齿的骂名。

在冷寒碧的记忆之中ณ,母亲一直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自从有记忆以来,母亲便带着他独自生活在桑榆镇外的叠云山之中,远离了一切江湖的争斗和恩怨是非。所以,他的童年是安静而快乐的。

每天早晨,阳光都准时照亮窗前那ว片绿盈盈的树叶。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总会透过洁白的窗纱,看到母亲在溪边浣衣的身影。白色的衣物在溪水中轻轻涤荡,宛如落入尘世的浮云在母亲手中翩然流转。

十岁的毕寒,还不知道大人的世界ศ有多么เ复杂。在他的眼中,生活是很简单的。只要他每天很好地完成功课,就会有余下的时间玩耍。

每当看到他背诵道德经时认真的样子,冷冰凝苍白的脸上总会溢满微笑。

虽然背叛了师๲门,可她依旧是善良的。嫁于魔尊为ฦ妻,只是因为ฦ她爱他。然而自幼修道的圣女始终抛不开心中的信仰,她不愿看见自己的丈夫每天都在为了所谓的霸业而不断ษ杀戮,不愿每天一睁开眼睛就看到เ铺天盖地的血色。于是,她选择了离开魔劫宫,一个人居住在叠云山之中。

山中幽静旷远,绿色的竹叶宛如碧玉,将一切的血腥与杀戮净化。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冷冰凝又做回了昔日浅淡从容的女子。

毕落白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去叠云山小住。这时的他,不再是企图问鼎天下的魔尊,只是这个善良女子的丈夫。

他们一起看晨阳夕照,赏烟云璧雨。春来时洒一溪江花随水漂流,于是那些温柔的花瓣便在水光中潋滟。

此刻的魔尊和圣女,只是一对快乐无忧的夫妻,是人世间最平凡普通、却又最令人羡慕的一对璧人。

毕寒出生的那ว天,阳光普照,百花盛开,那个可爱的孩子仿佛是来自天国的一弯白羽,缓缓自天穹飘落,带着无限希望与祝福落入冷冰凝的手心。

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冷冰凝只是想到了一件事——不可以让血腥玷污这个ฐ纯洁的孩子。于是她费尽苦心,不让孩子和魔门扯上任何关系。即使是毕落白,她也会让他换上最普通的装束、收敛身上的暴戾气息,才能和孩子相见。所以小的时候,毕寒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一个ฐ在外地做生意的商人,定期会归家探望母亲和自己。

在想和宁静的环境中成长,周围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所以少时的毕寒,只是一个ฐ像纸一样洁白的孩子。

他会满怀爱心地栽种花圃里的花草,他会为受伤的小白兔料理伤口,他还会做一个小小的窝,傻傻地等待那些飞走的鸟儿……

天真可爱的毕寒喜欢坐在洁白的木槿花丛中,静静地仰望蔚蓝的天空。他的心宛如一个ฐ小小的天堂,将所有的爱与希๶望收入其中ณ。

木槿花瓣迎风飞舞,荡涤出小男ç孩洁净的世界,在这里没有杀戮和血腥,有的只是美好和安详。

冷冰凝看着自己的孩子如此善良地成长,心中总是欢喜的。如果师父看到了自己所做的一切,相信她一定会谅解自己吧。

然而,所有的美好都终结在一个春日的雨夜。

“寒儿,今天吃过晚饭就早点睡吧,明天早上娘带你去山顶看木槿花。”烛影幢幢,冷冰凝细致地为ฦ儿子铺好了床,脸上泛着慈爱的笑。

毕寒听话地点了点头。聪明的他已๐经发现,母亲最近很少笑,她的眉间总是萦绕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愁绪。虽然他不明白原因,可他想让母亲快乐,所以他就要做一个ฐ乖孩子,不让母亲操心。

初春的雨失去了往日的温柔,在这个清冷的夜里变得异常猛烈。仿佛受到了某种惊吓,冰冷的雨滴剧ຕ烈地敲击着窗棂,似要钻入屋内。

睡梦中ณ的毕寒紧ู紧皱眉,额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睡梦之ใ中,他居然看见母亲的身体在黑暗之中发出了夺目的光彩,然后便如同被敲碎的水晶,出现了一条条裂痕,化为了无数的碎片。

“不……”毕寒尖叫着从噩梦中ณ醒来,冷汗湿透了被褥。他在黑暗里睁开眼睛,急促而无声地喘息,手指痉挛地抓着被单,身子在被下瑟瑟发抖。

他再也睡不着了,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惧如同一双大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心脏。

房间里有淡雅的檀香味,窗外有真切的簌簌声,黑影摇晃,那是夜风在雨中摇动着枝条,刮擦着窗户,发出了梦里听见的那种可怖的声音,仿佛有无数鬼魂围绕着这座房子,不停地拍打着窗户,试图闯入室内。

来不及多想了,毕寒匆匆穿上了衣服,跑出了自己的房间。

“娘……娘๤……”小男孩急切地敲打着母亲的房门,可回应他的却是如死的沉寂。他心一急,用力推开了房门,可室内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毕寒的心突然变得空空的,洁白的牙齿咬着嘴唇,眼中有晶莹的泪水在打转。窗外风雨交加,突然,一道蓝色的闪电照亮了竹舍的四壁,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声,浓稠的夜色似乎也被切开了一道口子。

毕寒不由á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他踮起脚๐,取下了墙壁上的一把伞,胆怯地望了望窗外漆黑的夜色和珠帘般的密雨,然后咬了咬牙,便匆匆走出了竹舍。

叠云山的山脚๐是一片桑树林。在这个凄冷的雨夜,这个ฐ原本无人问津的林子似乎热闹了许多。

冷冰凝持伞而立,她的周围分别是猛虎堂、烽火会、天理盟以及白云观的首脑级人物,为首的便是猛虎堂的堂主梅傲。这些门派所在地离叠云山比较近,所以她能ม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人而已。

冷冰凝道:“各位,冰凝得知阴世魔罗拟定了血河计划,企图对正道展开全面进攻,所以还请各位尽快通知正道中人,对魔道此举多加防范。”

烽火会的卫长青冷冷地道:“冷冰凝,凭什么เ要我们相信你?你早ຉ已๐自甘堕落,嫁于魔尊为妻,难保你不会帮着你的丈夫设计全套来陷害我们。倘若你放出的是假消息,那我们这些人岂不是落个一个和邪派有染的罪名吗?”

白云观的华云道姑厉声道:“是啊。你昔日是蕊珠贝苑的圣女,云素师太最钟爱的弟子,今日我等也是看在云素师太的面子上才来赴你之约,所以,你最好给我们一个值得信服的理由。”

冷冰凝有些焦虑地说:“冰凝自知罪孽深重,已无຀法宽恕,可我做人的良知还是有的。冰凝也曾经是正道的一份子,自然不会见正道有难而坐视不理。冰凝虽嫁于魔尊为妻,却也日຅日心怀家师教诲,虽不敢再言普度众生,但却也๣心中坦荡,未曾做过一丝一毫伤天害理之事。所以请各位一定要相信冰凝。血河计划兹事体大,倘若正道不提早防范,必定会伤亡惨重。”

良久,猛虎堂掌门梅傲将一把刀扔在了地上,道:“若是要我们相信你,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自断一臂,以示诚信。”

冷冰凝举ะ起了刀,眼中闪过了一丝决然,“好吧,为了证明我所言非虚,冰凝甘愿自断一臂。反正这也是我背叛师门应有的报应。”

毕寒撑着伞,沿着崎岖的山路不断地寻找。他白皙的小脸已经冻得通红,手脚๐也冷冰冰的。忽然,他发现了不远处有火光闪动,于是加快了脚步。

他终于看见了母亲,那一刻๑,他的脸຀上漾起了安心的笑。“娘,娘,寒儿终于找到你了,寒儿好怕。”小小的毕寒扔掉了手中的伞,飞快地跑到母亲的身边。他并没有注意到เ那些凶神恶煞ย的大人们,他的眼中,此刻๑只有母亲。

冷冰凝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她抱起了儿子,关切抚摸着他的脸颊๐,“寒儿,你怎么跑来了?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来多危险啊。”

毕寒亲昵地拽着母亲的衣袖,道:“寒儿醒来看不见母亲,好害怕。”

在母亲的怀抱里,雨水也不再冰冷刺๐骨了。

梅傲抢步喝道:“这是你和魔尊的儿子?他是小魔头,是魔鬼的孩子,将来必定会像他父亲一样为ฦ祸武林。你让开,让我杀了他为武林除害。”

小毕寒听得那样的话,激灵灵地打了一个ฐ冷颤。他紧抿着嘴唇,站在母亲身后,害怕地看着眼前๩的人。他不明白,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啊。在母亲的眼中,自己一直是一个善良懂事的乖孩子,可为什么这些大人却用厌恶而愤恨的眼神望着自己,就好像自己是一个ฐ十恶不赦的恶魔。

冷冰凝握紧ู了儿子的手,道:“梅掌门,寒儿他只是个孩子,况且他很善良,你怎么可以……”

天理盟的方天岚道:“魔尊的孩子居然善良,呸!像他这样的小魔头,应该早早除掉才是,免得他日弄得江湖再生波澜。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说罢便拍出一掌,那ว是方天岚的独门绝学赤砂掌,至阳至刚,霸道凌厉。

那一掌震开了挡在毕寒身前的冷冰凝,毫不留情地拍在了毕寒的身上。

小毕寒只是觉得好疼,自己的心肺好像突然炸开了,痛苦的灼热感令他窒息,他渐渐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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