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一紧视线看了下去,陌宸抓着我的手没有放开,“你腰上有伤,不能乱动。若是难受,我抱着你再睡一会儿。”陌宸说话的时候眸底十分平静,和昨夜上药时一样泰然自若。
“对不起,小姐。”景一被冲地说不出话,半天支吾道。
“宛白,继续往郡遗山走。”景一弃马上车,进来前先吩咐了一句。
我点点头,“不过,受伤了就该擦药,不许再像昨晚那样犯拧和自己过不去。昨天,我也没有生气,魏远天送你的刻๑刀好用就用,不好用我再给你买。陌宸,别总想着我对你的好,你对我不也一样,书架上的书,早晚的蜂蜜水,桌椅的软垫……大大小小这么เ多事要记住太容易。我对你好,一部分是因为喜欢,一部分是因为你对我也好。”
“我没事。”陌宸忽地站起身,唇角抿紧眸底隐着一丝不耐,“小姐不用费心了。”
“小姐,三位管事都不松口的话,这事儿悬!”出酒的时候,宛白在我耳边嘀咕了一句,我笑笑没回应,眼尾扫到不情不愿拿着锦盒的王锦添。
“今个是年节的最后一天,管事们要到明日才能来。”魏远天从容不迫地回道,“在下已在别院备好了房间,请少东家先行休息。”
两袖清风地走出屏风时只觉得身心愉悦,窗口吹进的风也格外显得凉爽。陌宸端了一盆热水走了过来,抬头看了我一眼将手中的热水放好:“小姐,寅时一过就要放爆竹,早些洗洗休息。”
“小姐最喜欢她捏的面人,就是以前老爷都会买来给小姐的那个ฐ!”元灵有些急迫地比手划脚,按耐不住地拉起我另一只手,“小姐不是一直想亲眼看看她捏的过程嘛ใ!今个好不容易碰上了,当然要去看看!”
“爹爹,婚约的事儿不宜久拖,时间越长有损两家公子的清誉,到后面反而不好收场。左家若是愿意退婚,早些退婚才是上策。”
鑫涵方才落座,还未开口便自地围上了一群好酒之ใ士。一杯又一杯,鑫涵面不改色地照ั单全收,酒酣席热,桌边已放上了十个ฐ空坛,二十几桌的人轮番过来,虽奔着鑫涵,可也会顾全礼数地敬一圈其他人……手上的杯盏似有千斤ภ重,双手捧着都觉得艰难无比,眼前模糊心里依稀存着一丝清明,费力地放下杯盏,我撑着桌子歪歪倒倒地站起身。手臂一紧后背撞到一桩‘软墙’,脑子迟缓地转不过来,还在拼命地思考怎么会这么เ快就走到了墙边……“鑫大人,我家小姐醉了……”略๓沉的男音忽远忽近熟悉无比,腿脚无力我靠着‘软墙’往下滑,腰部忽然被卡住。拧起眉我试着挣扎了几下,手指摸索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到,惊恐地瞪起眼,我低下头努力地往下看,白茫茫地一片,“完了,我卡在云里了……”
我点点头,“在下廖冉,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恩,元灵说小姐近日睡不好,桂圆可以安神,所以我炖了一些。”
“那怎么行?”我前后摇了摇身子,“白管事日理万机,廖府大小事宜皆要顾全,再去派你守夜,我这个ฐ做主子的也太不体恤下属了。”
不大的屋子划分明确,双面开窗明亮通透,我坐下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及墙高的药柜上不由地笑了笑,这和我屋中的那ว面书墙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喝了,”念尘端了一碗碧青泛着酸味的水递到我面前,拉了拉耳垂道:“我昨晚去过廖府,知道你要去赴酒宴,这是解酒的明觉谷,还可以消乏。”
“鑫大人应该知道凤依的习惯,一般凤依不会让人醉倒,以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爹爹放心,”开口打断俏爹爹的话,“这段时间的事都出自我心甘情愿。”
“走,”朝陌宸示意了下,我拎着包袱走到เ元灵面前,摇头叹道:“不是让你简单收拾下,怎么会这么多?”
俏爹爹点点头含糊带过:“孩大不由爹,我也只求她安安稳稳地就行。”
“是我让他们别ี惊动了你,”鑫涵眉眼温和,柔情万种地笑了笑,“还望廖小姐看在我的面子上别ี怪罪他们。”
我看了眼几乎ๆ没动的鸡肉粥,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盏,商量的口气道:“那ว……我送公子一程?”
走出屋,清晨的空气清新冷冽,我深深地吸进一口气,五脏六腑像刮ุ过一阵寒风,从里到外精神了一遍。活动了下硬的四肢,不经意间扫到手背上的红印,用手搓了搓不免叹息:这人性子真够倔!摇摇头没察觉时唇角已经扬起,脚随心动,漫步间晃悠到了那人房前。院中ณ一株新า梅初开,嫩黄从灰沉沉中挣脱而出,灵动生香。四周静谧无声,我停在梅树前失了进屋的念头,恍然间回想起初醒的那段时日,不过月余,我似乎已经适应了这里,揽镜自照的诡异感在一次一次的重复中消เ弭无踪,骨血间的脉络清晰有力,萦绕于怀的眷恋不舍慢慢沉淀ຖ心底,不刻๑意不思起……
伏在桌面,绞尽脑汁地回想着前世关于山体滑坡整治的信息,拨拉手中的笔零零碎碎地记在了纸上……眼边猝然跳起一抹暖黄,我惊了下,元灵点亮了灯台,“小姐,该用晚膳了。”
“对对对……”张大姐一拍头,急吼吼地道,“听小姐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以前的几次也是有这些泥沙,我们事后还清理了好久。小姐真是细心,我怎么就没注意过……”
黑眸闪烁,死寂的夜海暗潮渐涌,血丝微动,盛开的曼殊沙华风过般轻轻摇曳,他微不觉察地点点头,素袍的下摆悄然离近了一分,只是一小步,却站到เ了我身后。
管家这次没有阻拦直接带着我们去了阆风阁,左浅轩靠在窗前的软榻上,丝缎一样的头随意地散在肩后,手里捧着一本书头也没抬地道:“廖小姐来是路家的事有消息了吗?”
“对了,为了这事前段日子我还特意来看过你。你爹爹心疼地还不给看,说你身子未好怕扰了你休息。都说男ç娃要娇养,我看你爹爹比男娃更宝贝你。”左夫人笑容和善,打趣般地拍着我的肩膀。
收好了手里的布包我让开身,念尘连忙走上前就诊。元灵站在一边,额角挂满了汗,我拉着她走到一旁,“她哥哥呢?”
“没事,只是小伤。”我摆摆手,“里面的人比我伤地更重,你快去看看。”
他侧头严å肃地看了我一眼,幅度极小地摇摇头。轻蹙眉我平稳住呼吸,状若无事般继续清理周遭的碎石,“陌小弟,我有没有事啊?”刘大姐显然早ຉ已痛过头,迷惘的双眼愣愣地望了过来。
狭长的眼眸微睁,他愣了愣才道:“怎么เ是你?”
我眨眨眼,心平气和:“在下只是实话实说。公子放心,家父年关前就能回来,不过数月,相信不会为难公子太久。”
“别着急,在这里。”元灵捧着白布包送到她面前,“你放心,一根都没漏掉。”
“廖冉…”一声惊呼窜进耳,我愣了愣向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一个同样面带轻纱的男子目光盈盈地看着我,身后还停着一辆还未完全停住的马车。
念尘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左浅裳对我无礼,我为何要给她的弟弟看病?一点小病竟半夜扰人清休,我肯开门已是给她面子。”
礼ึ尚往来,我一边欣赏美色一边点头示意,“初次见面,在下廖冉。”
“谢谢。”走出门外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语,脚步未顿,这一声让我实在难当。
“我求了你,你要如何?”前世的经验告诉我,但凡在某个领域显出本事的人都有他们自己的规矩,以彰显其与普罗大众本质性的区别,我能ม理解特能ม理解。
“你……这么早就来了?”走了没几步,看到เ迎面走来的小身影,我停下脚๐。
接下来的时间左小姐没再谈亲事,反问起我的日常起居,初时我还答话,后面借着嗓间不适让元灵替我回答,正好顺便收集信息。离开前,我特意看了眼咳嗽的小厮,若不是他中途打断ษ,左ุ小姐不会轻易罢休。那小厮似乎知道我在看他,没有躲避反抬起头,干干净净的一张脸并无什么特色,只是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带着一股要铭记于心的负担感。
“买来了,”元灵将手中的包袱递到我面前,“那个小……孩今天没来,我在外候了半天都没等到就自己去了。”
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前面的街道口不知为何围上了一群人,嘈杂的人群中不时地传出几声叫骂。“小姐,前面好像出了什么事。”元灵好奇地探头探脑。
念大夫收好最后一条锦帕,朝我笑了笑,似是随意般地来了句:“今日见了廖小姐,才知道传言果不能尽信。”
陌宸的呼吸有片刻的停顿,修长的手指慢慢接了过去,布包离手的那刻๑心忽然地往下坠了坠,呼出一口气,“那……我去洗澡了。”
“小姐……”陌宸忽然开口叫住我,心跳忽上忽下紧ู张地跳了起来,蜷在袖袍下的手握紧,我咽咽嗓子身子没有动。“……谢谢你。”陌宸的声音很轻很慢,一字一字连着尘埃落定的悲戚滑进我心口,说不清当下的情绪是什么样的状态,只觉得大脑แ和身子早已脱离了开,没有所谓撕心裂肺的痛,只有急促震着耳廓的心跳和胃底紊ฐ乱的搅动。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晰平顺ิ,似乎还有着轻松的调侃:“谢什么?本来就是你的,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
热水裹住周身,暖意温熨心底,水底很安静没有一丝半点细碎的杂音。我尝试着睁开眼,刺刺的不适后晃动的水纹在眼前晃荡,吐出的气泡一个一个大大小小纷纷往上浮去。我待在水底明明呼吸困难却一点也不想上去,一水之ใ隔,隔开了尘世烦扰,第一次觉得身心俱疲……
哗啦啦’水声响起,胳ฑ膊被人一提,紧接着腰被一只手揽住,身形往上一纵,整个人光溜溜地从水底被人抱了出来。“咳咳……”埋在那人怀中咳着刚刚ธ受惊呛进去的水,混沌不清的视线中浅蓝色衣襟在眼前晃悠。腰上的手掌炽热握地生紧,“你在做什么เ!”低沉的嗓音鲜ຒ少这般昂亮,怒气不掩。
狼狈地抬起眼,陌宸脸色苍白地瞪着我,墨黑的眸子里尽是燃烧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恐惧。我的脸有点烧,毕竟没穿衣服的是我,浅蓝色的衣襟被我弄湿印成了深蓝,丝滴滴答答地落着水珠,声音闷在陌宸胸口,明显的底气不足:“我在洗澡啊……”
贴紧的胸口感觉到陌宸起伏激烈的情绪,我动了动,陌宸手一收抱地更紧了:“为什么把布包给我?小姐……是不要我了吗?既然决定不要,为什么又要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小宸子总算被某鱼逼地爆鸟,真不容易。。。
那啥,下面要不要生点儿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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