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廖志国平常西装革履，可黄一平在车子后备箱里还是预备了好多套衣服、鞋子，其中有多种颜的西服、夹克衫、运动休闲装ณ，还有军用胶鞋、雨衣、水壶、挎包，甚至连那种上世纪流行的长筒橡胶雨靴也准备了。千万不要小看这些配置，果然就是有备无患、万无一失，关键时刻还真派上用场帮了大忙。上月初ม，省委龚书记下来沿江三市视察，原本说好只顺道看看城建，主要是召开座谈会听取工ื作汇报。这边市委办根据惯例下了通知，包括洪大光在内的城官员全部ຖ西装领ๆ带，在高速道口列队迎接。结果，等到龚书记一下车，这才发现省领ๆ导全部是夹克衫、运动鞋，原来是行程有变，座谈会前先要视察企业和农村。这下可好，洪大光们的正装与省委领ๆ导的便装反差ๆ强烈，显得非常刺眼。可千万别ี小看这种着装差异，知情者明白是城市委办与省委办没有及时衔接上，属于误会，不知情者可能ม就认为ฦ城官员与省委领导步调不一、离心离德，说小了是工ื作疏忽，说大了就是政治失误。幸亏黄一平平时准备充分，廖志国与龚书记握手后回到เ车里，马上换了夹克，又让黄一平也给洪大光拿去一件，这才解除了尴尬。
车子进了市中心，已๐经十一点半。黄一平没有回家，而是拐到市府大院停好车，又悄悄步行出来，拦下一辆出租车，朝自家相反的方向驶去。
来官员四大样：一捧，二拽，三打，四踹。”
当然，黄一平也清楚，廖志国格外向，个ฐ偏强，是个ฐ气盛之人。面对城如此复杂的环境，他绝不可能等闲视之ใ、无所作为ฦ，更不会像民谣所言被动等待别人把自己撵出城。新า任市长，情况不熟ງ，政府组成人员的任命，基本听从于城市委市府老班子。廖志国工ื作一段时间后，感觉有些部门主管不太顺手，曾试图作个ฐ别调整，却在常委会上以刚ธ刚换届的名义แ遭到เ否决。一时间，好多重大事项因为ฦ牵涉แ复杂的关系与矛盾，他都鲜有表态发言权，更加别说决策主ว导权。眼下，这个“鲲鹏馆”工ื程，其实带有试水质，也正如他所言，是希望以此为ฦ杠杆和支点，来撬动城官场这块庞然大物。直白些说，廖志国的这一举动，多少带有赌的质，而且一旦真正启动了，不论困难与阻力多大，都不会有多少退路。
廖志国没有退路，黄一平自然也没有退路。
这时，他不由想起廖志国的那个“肌体论”与“境界论”。现在，他所充当的角，就是廖市长所说的耳目、喉舌、手脚๐。他只能ม冲锋陷阵，别ี无选择。
话说回来，即便江大伟不推诿、不逃避，像“鲲鹏馆”这样重要的事项，从廖市长的本意出发，也希望他这个贴身秘书勇于担当，冲在前边，而不能假手于那ว个滑头滑脑แ的江大伟。按说，廖志国与江大伟本来就没有多少情，也不具备信任的基础，凭后者的能力水平自然也难办成什么大事。可黄一平就不同了，廖市长刚上任，就将他从党校调到身边，提了职务不说，还解决了老婆的调动问题。当此关键时刻๑，江大伟可以耍滑头，他却不能辜负了廖市长的信任与期望。而他，也正需要通过这样的机会，来报答廖市长的知遇、再造之ใ恩，最后的结果只能听天由á命了。
想到这里，黄一平眼前不由得浮现起换届选举前夕，冯开岭让他帮助作的那些事，包括拉选票、写文章、搞小动作等等。往事历历，不必细思便尽现眼前，点点滴滴痛犹在心。可是又一想，眼下这件事毕竟不同。冯氏那些勾当大多在暗中进行，摆不上台面，见不了光，而眼前之事却是光明正大的政务，完全可以摆上台面大曝于光天化之ใ下。由á此，他禁不住感到十分的坦然，且陡然产生了一种义无返顾的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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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秘书2第三章1้31
“嗯，不错！一看就是正宗农家小院里种出来的小油菜。这种菜，本地传统品种，施ๅ的有机肥，也没有农药或化工ื类污染，吃在嘴里虽然略微有点苦味，可无论营养价值，还是环保指数，同那ว种大棚产品完全不一样。”苏婧婧就像一位蔬ຒ菜专家，对着那堆绿油油的小油菜，研究了足有十分钟็。
三天内，黄一平已经两次前来江，专门给苏婧婧送这种城特产的小油菜。
廖志国出差欧shubaທoinfo洲了，是参加省政府一个经贸代表团，省长亲自带队，时间大约一个多星期。这一来，黄一平突然就清闲下来，有了自由á支配的时间。
“婧姐真厉害，这菜是我父母在自家门前种的，施的全是鸭粪肥，一点农药和化肥也没用，而且我们老家远离城镇，周围十几里都没有什么工厂，浇水、施肥也是从土壤中ณ间接渗透，不污染菜的表面。”黄一平笑笑说。
几次送廖志国回来，在这里就餐，黄一平看到苏婧婧食量很小，挑拣得相当厉害，除了鱼虾之类，基本上以蔬菜为主。对于蔬菜，苏婧婧也非常挑剔，只吃当地菜农自产的几个ฐ品种，不喜食大棚里批量生产的那些反季节蔬ຒ菜，尤其讨厌过量使用农药、化肥。说来有些神奇，从小在城市长大的苏婧婧，味蕾特别ี丰ถ富、敏感，一盘熟菜端上桌，她只要品尝那ว么เ一小片，当即便能品出是否出自大棚、有无使用农药与化肥。
时间是在午后，苏婧婧照ั例留แ下黄一平喝茶聊天。这时，楼上传来动静，是苏婧婧父亲午睡完起床了。黄一平从老家买了两ä百只蛋带给老人，也是出自农家散养的三黄，便提出到เ楼上问候一下老人。
苏婧婧父亲已经是八十多岁的高龄了，曾经做过区、县的党政主官，行署副专员、市委副书记，最后从江市政协主ว席任上离休。苏老主ว席虽然长期在故乡江任职，可与一江之隔的城也有些缘分。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他作为省里“四清”工ื作队的队长，曾在黄一平老家海北县工ื作一年，不仅足迹遍fanwai布全县的每个ฐ乡村，而且以其平易近人、踏实肯、实事求是的作风，在当地留แ下良好声望。据说，那时的“四清”运动声势浩é大，工ื作队下来如同钦๔差ๆ大臣一般，苏老主席以其资历与队长职衔，在县里享有一言九鼎的权威แ。直至今，但凡稍微上了些年纪的海北老人，仍有不少人记得当初ม那个ฐ苏队长，穿草鞋、抽水烟、骑辆破旧fqxs自行车。
眼前的苏老主席，表面看慈眉善目、面红润，整天张嘴乐呵呵笑，与平常长寿健康老人无异，可实际上脑子却不行了，整天坐在轮椅上要么顾自口中念念有词，要么เ流着哈喇子打长盹，与人对话答非所问、文不对题，其症状应是老年痴呆。平时，苏家请了两位中ณ年妇女，都是廖志国的远房表姐，大表姐主ว要负责买菜、烧饭、常家务，二表姐则ท着重照ั顾ุ、料理老人。作为回报，两个表姐除了领取固定薪金，其丈夫、儿女也都在江市里安排了不错的工作，甚至买了房子安下家。因此，两ä个表姐就像家里人一样，活计做得尽心尽力、一丝不苟。
“苏伯伯，我是小黄，海ร北县来的小黄。”黄一平握着老人的手，大声问候。
他曾经听苏婧婧说过，老人脑子虽然不好了，可是也没差到เ那种程度，属于时好时坏那ว一类。而且，像所有年迈者一样，老人的记忆具有记远不记近的特点，尤其是对那ว些影响重大的陈年往事，还时常能从记忆深处清晰反刍出来。
中国式秘书2第三章132
“苏伯伯，海北县还记得吗？河南招待所，北大街，望仙桥的二麻子烧饼，县政府开水房的杨拐子，汤聋子豆腐脑แ儿……”黄一平一口气报了海北好多人名、地名、当地特产，意在引起老人的记忆与回应。
果然，老人的眼睛开始放光，嘴角慢慢扯动。
“二麻子的烧饼，酥脆，香！杨拐子烧的开水，烫！招待所的铺板，让雨漏烂了，睡在上边不舒服，要让马县长修一下。”苏老主席的眼睛盯着黄一平，以其独特的方式与之聊天——依旧fqxs顾ุ自念叨，语句相当短促，跳跃非常大。很显然，老人的思维并不顺ิ畅、连贯。那个ฐ马县长，并非现任官员，而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ม的海ร北县长，已๐经过世多年了。
“苏伯伯，那ว个ฐ二麻子不在了，二麻子的烧饼摊还在，是他两个儿子在经营，还注册了商标哩。下次我再来，一定带点烧饼过来给您尝尝，好吗？”黄一平一脸虔诚，语气恭敬，并不因为老人脑子不好就显得虚假、应付。
苏婧婧端只茶杯，饶有兴趣地站在一旁，看着黄一平极尽努力的表演，不时抽张纸巾帮父亲擦拭嘴角的流涎ๆ。
其实，黄一平知道，廖志国在这个ฐ家庭里，之ใ所以显得有些怯意，或者说如同外界传闻的那样怕老婆，表面看是忌惮苏婧婧的强势，实际上真正畏惧的，应该是面前这个ฐ老者。没有苏老主ว席，就不会有廖志国的今天。
像众多身居高位的官员一样，廖志国也出身于普通农家，父母都是农民，兄弟姐妹众多，家境相当清贫。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廖志国以复读三年的代价，才考取省农学院植保专业。之ใ所以选择这个学校与专业，除了分数限制ๆ，也有经济条件的制约——师范、农业、公安类院校入学费用相对较低，在读期间还有一定的补贴。毕业后，分到老家所在的乡里当农技员，一头扎在广阔天地里，风里来雨里去，晒得跟农民乡亲没有两ä样，课堂所学知识也很快变成经验教训。不久，他便成为当地农业方แ面的一个小专家。
也是机缘凑巧，廖志国工ื作不久ื，正赶上全国范围整党，他所在的那ว个ฐ乡正是时任县委书记的联系点，而书记大人正是面前的这位耄耋老人。那时的县委书记，与时下同等职级的官员大为不同，衣食住行简单朴素า，完全一副农村基层部的做派；进驻乡里绝不似今这般浩é浩荡荡，一辆北京吉普，随行者只有司机加秘书；在乡里一住就是好多天，同周围普通部群众马上就能打成一片。而且，彼时整党也不单纯是关起门来学习，或者在报刊上发表些空而无当的讲话、文章，而是走村串户深入基层，到了田à间地头随便找个ฐ搁股处坐下，老汉的旱ທ烟袋也抽，挑粪妇女的茶碗也接，说说笑笑间就把调查研究、宣传教育工ื作做了。浑不似现当今，不管多大级别ี的官员，但凡下到基层视察、调研之类，动不动就是黑糊糊、浩荡荡一字长蛇轿车阵，同级、下级、下下级，迎接的、陪同的、汇报演示的，电å台、报纸、电视台，录音机、录像机，大材料é连着小材料，不仅跨疆ຆ界迎送，而且常常动用警车鸣笛开道，用句时下流行的网络口号，叫做哥搞的不是调研，是排场。
扯远了。话说当年苏书记刚到เ乡里没多久ื，就认识了年轻的农技员廖志国。起初，看着乡政府里这个小伙子满脸黧黑，一身朴素装ณ扮，见面了也只是打个招呼，脸一红便远远躲开，只当是从下边村里借来的临时工ื。后来熟悉了一聊，才知道是省城正规大学生，了不得的知识分子哩。须ี知，在那个“”结束不久、刚ธ刚进入改革开放的年代，大学生还是稀有人才，一个偏僻乡里居然藏龙卧虎fuguodupro，而且从小伙子外表、行止上不难看出，已然融入农村、与农民打成了一片，足令县委书记惊异与欣喜。当然，苏书记的惊异与欣喜，起初一直处于某种不动声的状态。自此，他开始留意这个ฐ普通农技员，有事没事找他聊聊天，有时突然一个猛子扎到小伙子工作的田间，甚至“顺便”造访了廖志国的老家。这样的礼遇，不仅已๐经超出一般工作的范畴，也超出了县委书记与乡农技员的关系。
后来事态的发展，足令包括廖志国在内的所有人都非常诧异——苏书记直接通知组织部ຖ下来考察，任命廖志国为乡党委委员、副乡长，这在当时几乎ๆ是坐了直升飞机。整党结束离开时，苏书记悄悄指令廖志国：“以后凡是来县里开会、办事，必须ี到我办公室报到，汇报思想、工作、生活情况。即使没有出差机会，每个ฐ月至少也得专程来两次。”
苏书记生怕廖志国来时遇不到เ人，还把家里地址和电话号码给了他。
在县委书记家里，廖志国自然见到了苏婧婧。
“你姐夫第一次来家里，我以为是下边哪个ฐ村里的村长来上访，完全是一副土包子模样，穿着装ณ扮土气不说，从发型到เ眼神、说话语气等等，完全不能ม同大学生、城里人挂上钩。如果不是爸爸搞强迫命令，根本没想到他后会成为ฦ我的丈夫。”苏婧婧说到当初的情景，目光里除了温柔，依然有一丝岁月抹不去的冤屈。
苏婧婧说的确是实情。苏书记在乡里看上廖志国，除了想为党和人民培养一个ฐ有用人才，还有一个目的与愿望——为自己的独生女儿找一个ฐ好的归宿。他几乎ๆ半是强迫半是哀求，软硬兼施ๅ地促成了女儿的婚姻ี。事实证明，老人的眼光非常精准，廖志国这个女婿没有辜负他。当然，也正是这段婚姻ี，成为廖志国仕途上的一架云梯，护佑他平步青云，一步步坐上了直达快车乃ี至直升飞机。否则ท，眼前的廖志国，最多只是某个乡里的乡长、书记之类。
黄一平每次送廖志国回来都看到เ，只要踏进家门，廖志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楼ä问候老人。在生病的岳父面前，不仅有女婿的恭敬，而且有儿子般的柔情。尽管老人有时脑แ子糊涂分不清眼前为何人，女婿照ั样轻言细语与之谈，甚至亲手帮老人清理嘴角的流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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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ณ国式秘书2๐第三章14๒1
陪老人东拉西扯了些闲话，苏婧婧将黄一平领ๆ到四楼ä，喝茶并参观她的工ื作室。
廖志国家的住宅，外观与周围普通公寓没有二样，其实进到里面才知道，真是精心结构、别有天，实际上不亚于单门独院的别ี墅。在这座环境优美的高档小区里，这座房子处于位置最好的东南角。廖家占据了最东边一个单元，东临ภ一条清澈的小河，三面是偌大的公共绿地，栽种着进口草皮、高档树种。除了底层车库和顶ะ层阁楼，主体四层，每层一百多平米，被分隔成不同功能的空间：一楼ä客厅、厨房和餐厅，二楼苏老主席和两位表姐的卧室，三楼ä廖志国、苏婧婧及其儿子的卧室，四楼ä则是书房和苏婧婧的工作室。顶层阁楼则为健身间、室内花房等。显然，这个特殊的单元，在建筑甚至设计时就已๐经定下了主人。
苏婧婧的工作室，占据了四楼的一个朝房间。
黄一平虽然经常陪廖市长回来，却因每次行匆匆，从来没有上到四楼参观过。
先是看了苏婧婧的书画。一张几乎有双人床那么大的画案上，搁着许多文房四宝，光是各种宣纸就有好几摞。
黄一平大学读的是历史，对书画之ใ道虽然谈不上精通，却也不能完全说是外行。看了苏婧婧的那些作品，嘴上说着恭维话，内心里却也有个客观评价：一般水平，至多属于业余作者里的佼佼者。
苏婧婧的书法是那ว种中规中矩的颜体，一望而知，曾经花了些时间临帖ຆ，却没有把工夫用到点子上，或曰只描摹到颜体的形，而没有体味到其神，缺乏็颜体外柔内刚ธ、寓刚于柔的风骨，尤其是间架结构呆板有余灵气不足。她的画作则ท以工笔花鸟为ฦ主ว，外行人看了倒也不失真、细腻，可终究还是因为ฦ功力不到家，加之天生也不是做这行的料é，耐不住反复琢磨与仔细推敲。
由á此可见，她在书画院、文联里的那些职务，主ว要得益于官员亲属的特殊身份。
“婧姐真是了不起！像你这种能ม够在书法与美术两方แ面都造诣高深的艺术家，真是不多见。这些精美的作品，不论从哪个角度欣赏，每一张都是心血结晶，每一张也都是艺术精品哪！”黄一平煞有介事地指着那些散放案头的作品，惊叹道。
做秘书十年，黄一平最反感当面说这种麻话。用他的话讲，拍马可以容忍，把马拍在对方脸上却不能忍受。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环境变了，他也学会照ั人家脸上拍了。
“艺术精品倒也说不上，可毕竟是花费了不少心血。你想想，从小家里刻意培养，会拿笔时就送到老师那儿学写字、画画，大学又读的这个ฐ专业，委实是吃了很多苦头。后来，要不是因为ฦ支持你姐夫工作，把主要精力放在家里，现在不说多么伟大的艺术家，至少在省内也有点名气了。你看时下红遍fanwai省内外的那ว几个ฐ大家，半数以上都是我的校友，有的还师出同门哩。”苏婧婧掰开指头，点了几个省内书画ฑ界名人，忿然道。
“你的这些作品，如果办一个ฐ展览或出一本画册，社会反响一定非常热烈。我们城那ว边几个ฐ书法、美术界
“行，你是市长，政府那ว边的事你尽管放开手脚，我肯定做你的坚强后盾！外边都说城市委、市府关系不睦，那ว是胡乱ກ猜测、别有用心嘛ใ。我可以拍胸脯向你保证，今后的城委、府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