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对自己未来何去何从的期待，现在却变成了遭遇无尽的困惑与伤心。不知不觉中，铃兰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แ距离澄心斋已经很远了。正要折回来走时，突然间听到有人说：“你这个人还真是容易发呆！”铃兰抬头看那人，一见是十四阿哥，不由心中一沉。自己尚未开口说话，就又听他笑着说：“自我跟着你走，已经有好一阵子了。真是有意思，每次偶然见到เ你，你都是这样的表情。”说完又是一阵低低的笑声……如果说今天遇见三阿哥是意外，那么现在见到十四阿哥可就是所谓纯属惊诧了。按常理来说，铃兰现在最不想见到เ的就是他了。从某种程度上说，她目前的尴尬烦恼处境就是由他造成的。但是现在她看着他那稍微带着纯真孩子味儿的笑容，心中ณ竟没有过多的懊恼和埋怨，反而有种无可奈何的、不忍指责的纵容。越是这样想，越是觉得他浑身上下带着孩子气，甚至有些羡慕起他现在拥有的一切来：虽然有一个属于众数的父亲，但却又一个ฐ实实在在为ฦ自己着想、疼爱自己的母亲。不如意时，可以在她面前发发小脾ຆ气，撒个小娇，之后又是风平浪ฐ静，万事无忧。听他说自己“容易发呆”，铃兰轻笑：“这可能不是偶然，我还真是个ฐ反应迟钝ๅ的人呢！”铃兰的语调中ณ带着一种真诚的调侃味道，让十四阿哥觉得以前对她的认知显得有些简单偏执了。些许的震惊，犹如一刹那的淡淡芳菲。所以他迫不及待地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那么，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在这样的郁闷天气中，直挺挺地立在一条路上和人说话，实在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铃兰可不是不愿意受此大罪的人，所以也不顾这里那ว些什么เ奴随主走的礼节，在十四阿哥问话的同时就迈步前行了。十四阿哥是个ฐ什么เ样的人呢？铃兰不自主ว地想着这个ฐ问题。到目前为ฦ止，他还不到二十岁，人生中许多需要经历的还没有到เ来，即使她稍稍地记得一些有关他的历史知识，她还是不能靠自己้对他的判断说些什么เ出来，更不用说恰当的评价了。她慢慢地摇头：“说实话，我觉得你这个问题问错人了。在我们澄心斋里，我算是最不会识人的了！”“这又是从何说起呢？”铃兰望了望笑问自己的十四阿哥，心想：对他，不愉快的话早晚要说，我又何必顾ุ虑太多呢？在无意识地抚了抚鬓边的乱发后，这才说道：“我可真是糊涂ิ着呢，连小时候就是如此。记得七岁那年，一位表姐在我家住了几天。因为年龄相当，我们很玩的来。家人每次带我们出去，买的东西都是一式两ä份儿。有一天，表姐在市街上看到一个瓷器娃ใ娃ใ。其实当时我觉得那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看到表姐爱不释手的样子，也开始认为它越看越可爱，怎么也不放手了。可惜那娃ใ娃就只有那么一个ฐ，表姐就把它让给了我。也不知怎么的，当那ว个娃娃真正属于我的时候，竟没有丝毫的‘得偿所愿’感。就连那娃ใ娃也没有了任何吸引力，感到它原本的笑容也变成了无尽的嘲弄，心里特别难受。晚上趁表姐睡着后，就把那娃娃ใ悄悄放到เ了她床边的小柜上。第二天看到她拿着那带笑容的娃娃ใ，这才明白自己并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娃娃，只是因为ฦ别ี人看到เ了它的美丽而心生歆羡。你瞧，我连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都不能清楚，哪里还说得上识人呢？”十四阿哥听铃兰说了这么เ一番话出来，想起她之前因荣贵人而受牵连的事情，倒不觉得是“聪明人故意说自己้糊涂ิ”的反语。肯把自己的弱项直接摆出来的人，世上还真是少见的很呢！单从这方面来说，倒和十哥平日里总说自己้“学识不够”一样坦率，还真是有得一比。想到这里，他的眼里忍不住有了遮不住的笑意。但想着她刚刚ธ又说的“连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都不能ม清楚”，他的脸立即凝滞了。过了那ว几乎不能ม呼吸的一瞬间，他定定地看着铃兰问道：“如果你是真的喜欢那ว个娃ใ娃，那么你又该怎么办呢？”铃兰说过自己小时候的一段故事，又听见十四阿哥问话，禁不住心中一颤：是啊，如果我是真的喜欢那个瓷娃娃ใ，又该怎么办呢？她低着头又继续慢慢走了一小段路，然后抬起头来，镇定无顾忌地对上十四阿哥的双眼：“我想我还是会这样做，因为ฦ那件东西是她先发现的。”“这也要分什么先后顺序么？”“也许吧，在生活中有时应该就是这样……”铃兰轻轻的吐出这句话，脸上却是一片惘然。在现代社会，分先后顺ิ序的确可以适应于许多场合领域。但是现在针对十三、十四和自己้来说，如果非要讲什么先来后到的顺序，她的感情的确倾向于最先遇到เ的人。在这充满郁热烦闷的夏天遥想那飘着飞雪的冬季，一切都太过恍惚虚幻，真像是白日里偶尔打的那个小盹儿……十四阿哥看铃兰低头，又是一副默默不语的模样，知道她可能又沉浸在自己独有的世界里去了。她自己独有的世界ศ究竟是怎样的呢？有没有其他人可以轻易自然的进入呢？她说话的语气让你觉得温和而又亲近，但动作却又给人一种淡淡的疏ຕ远与拒绝的感觉。这种带着矛盾的寓意让他很困惑，甚至有了某种不经意间被人伤害了的懊恼。她刚才的一番话，委婉含蓄，但是意思很明确而不模糊，脑袋稍稍正常的人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他想着她讲的那个故事，在心里面低语：她不喜欢我，甚至没有给我半点儿可以亲近的希望。如果真要按照先来后到เ的顺序，那么是我先遇见她那该多好啊！他知道自己对她有的那种特殊的感觉，并不是因为十三哥也喜欢的缘故，或许真正的原因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在隐隐约约地在她这里得到เ了答案，但是在心里面还是觉得很不甘心：“我和你不同，如果真遇见真正很喜欢的东西，我是不可能ม就那ว么เ轻言放弃的！”没想到的是，他的话竟然让铃兰微笑了：“我知道，如果你是那ว种人，可能ม就不是我以前看到的那个人了！”“这话怎么说？”“世上有的东西，是我们绝不能ม随随便便就可以放弃的，不仅如此，而且还需要靠我们的努力去全力争取。但是有的东西，不是靠我们的奋斗ç就可以达成心愿的，比如说命运，比如还有我们的感情……”“命运，人的感情？那ว么你呢，过了这么多年，现在你真的完全可以确定自己的感情么？”铃兰听他顺ิ着自己้的话往下面接对，顿时觉得有一丝窒息的困顿感，两条腿也开始发软，实在是不能再随着他走下去了。于是她伸手扶着小路旁边的一棵柳树，暂时停下来休息。我真的可以完全确定自己的感情吗？在此之前，这个ฐ问题她已经问过自己้很多遍，现在听他问起，觉得又像是从自己心里迸发出来的一般。不可否认，她喜欢他这样开诚布公地和自己这样谈话，在皇宫里，除了战战兢兢地说话方式外，很少能有这样的机会。既ຂ然他已๐经打开天窗说亮话，自己又何必破坏了这种氛围而把事情弄得那么复杂呢？这样思忖着，铃兰这才说道：“是的，我很确定现在的心情。不然的话，我怎么能对自己所决定的一切负责呢？！”十四阿哥原本是和她一起站着的，现在听了她毫不掩饰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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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的抬步走了。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来回默念着：“对自己้所决定的一切负责”，“对自己所决定的一切负责！”他似乎觉得心里面的某扇窗户被人不经意间打开了，突入的光线就那ว么户无顾忌的照ั射着，但是由于它的亮度太强烈，自己竟然被灼伤了，竟然比万寿日那天的伤痛还要锥心。铃兰见十四阿哥移步继续前行，只得跟了上去。她在后面看着他垂在后面的辫子，还有衣服后襟儿上蓝色的滚边，不由á开口说道：“有些话我今天一定要说，你愿意听吗？”她现在处于万条绿柳中，加上一身的淡绿宫装，把整个脸庞映衬得如刚ธ刚绽放的绒花那样白皙鲜柔，让转过身来的十四阿哥生发一阵慨叹：像世间这样亮丽地摆在人面前的美，最多也不过如此了吧？！“如果是你的真心话，我是很愿意听的!ำ”在看着她时，他的语调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调侃的味道。说真的，铃兰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但是又觉得还是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的好。她看了他一眼，吸了口气：“在入宫以前，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这句话刚ธ刚说完，她就发现十四阿哥的两眼睁的老大，像是被深深地震住了一般。看到他这样的反应，自己้心里的伤痛似乎也跟着深了一层。在感觉自己้完全镇静了下来后，她又继续说道：“但是在一次意外的事故中ณ，他为了救我而失去了性命……”她说着话，随手抓了一大把柳条，把自己身子的重心全部停靠在它们上面。接着她低了头，生怕自己的眼睛流出泪来，让对面的那ว个人看到。过了一会儿，她才敢抬眼看十四阿哥：“那ว件事之ใ后，我没有一天不活在懊悔和愧疚之中ณ。我整日似乎就住在那ว里面，怎么也走不出来。尤其是见到你之ใ后，更是如此……”“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十四阿哥在极大的震动中ณ忍不住出了声。“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铃兰苦笑着，此刻她似乎ๆ顾不上许多了，之前极力克制的眼泪顺ิ着脸颊๐汩汩下流，“因为我从来没有想到世上竟然有你们这么相像的人！每次我看到你，就仿佛看到了他。多见你一刻，心里对他的愧疚就多一分。如果不是为了我，他可以健健康康地活着，完完整整地过他的一生……”十四阿哥似乎ๆ感受到了人世间最可怕的沉默……他自己的呼吸在逐步吃紧，在不能ม清醒地判断中ณ，他问出了一句话：“这件事十三哥知道吗？”“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一切都和他无关。我为什么เ要告诉他？”铃兰抬起头来，眼角湿漉漉的。看到十四阿哥那带着困惑的眼神，不由á出声问道：“怎么了？我这样说有什么不对么เ？”十四阿哥听了这话，心里面更是迷惑：“那你为ฦ什么要告诉我呢？”铃兰此时的脸上不再有眼泪，她刚刚ธ已经用手帕擦拭过了：“我之前不是说过吗？这是我们两个之ใ间的事情，为何还要去叨扰别人让他烦心呢？”听完这些反问的语句，十四阿哥沉吟了片刻๑，之后忍不住问她：“你一向都是如此么เ？”“什么？”“什么เ事情都要自个儿担着？”这句话倒让铃兰有些不解了，大大的眼睛睁的溜圆：“你这话好奇怪啊。自己้能ม处理的事情，为什么还需要别人插手？这也太浪ฐ费资源了！”“资源？”“就是人力财力的意思……”还真是麻烦，怎么到เ了这古代，什么词汇都有些不通了！铃兰小小的发过感慨后，微微一笑：“我今天把过往的事情说出来，就是为了以后能和你坦白直率地相处……”十四阿哥停下沉思默想，“哦”了一声后继续发话了：“既然事情是这样，那我再问你一句话，你还愿意用刚才的诚实回答我吗？”他眼前的女人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继而用肯定及其坚定的语气说：“只要是确定知道的，我都可以作答！”十四阿哥却没有马上问话，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和十三哥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想到那ว个人？”铃兰的确感到เ有些意外，而且这个问题也非常棘手，回答起来很麻烦，但是她之前答应过她，略๓略想了想后只得说话：“很少。没有人愿意老是回忆那ว些愁苦无边的日子……不过，在见到你时可能ม才想的多一些……”这种答案看似很轻松，但在铃兰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想法——可能是因为ฦ人那“喜新厌旧”的天性，也可能ม是最近老觉得和十三阿哥在一起没有长久的保障，所以每次都和他以世界末日来临之ใ前的状态相处着。看见面前的男人露出感到เ无辜而又抱歉的神情，铃兰忙又加了一句：“以后可能不会这样了。你们是长的相像，实际上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虽然我有识人不清的缺陷，但在这方面我可以万分的肯定……”十四阿哥的双眼在突然之间又亮起了火花：“完全不同？那我倒真想好好听听！”铃兰带着歉意看着他：“还是等该日有了机会再说吧。这大半日，又走又站的，腿疼的厉害。我现在可以回斋里吗？”十四阿哥一愣，低头看了看她脚上所穿的鞋子，干脆利索地回应：“那ว你就快些回去吧！”铃兰听到他发话，朝着他行了一礼，后退几步，这才慢慢地转过身子走了……十四阿哥站在原地，视线也随着铃兰的离开而渐渐远移，直到เ看不到她了，才舍得收回来。现在，他才真的可以完全肯定，刚刚在自己้面前的铃兰不是原来在心中ณ所想象的那个ฐ女人。如果她真是之前自己心中所认为的那个ฐ人，受到拒绝，他可能ม也会觉得额娘所说的那句“世上的女人其实都一样”是对的，即使是十三哥喜欢，放弃了也会无所谓。可是此刻，她令他感到吃惊，甚至说是迷惑。她是一个ฐ什么样的人呢，在入宫以前竟能ม让一个男人豁出性命去爱？现在又有了十三哥。他听到过她叫十三哥的名字，也就那ว么一次，声音低低的，语速不快但也不拖腔，听起来真真的让人感觉那名字似乎也散发出了内在的涵义。“胤祥”，呈祥，这是皇阿玛的意愿和期待……今天，经过他的屡次提示，她没有在自己面前用鄙称，也没有因见到自己的面孔而慌乱紧张。她以一个平等的姿态拒绝了自己。他想起第一次遇见她时的情形，脸上是热的，心里却倒抽凉气，那ว一脚还真是踹的不轻！但是因为对那ว个人的愧疚，她并没有在他面前露出不快的神情。自己้为什么เ要生成一副和别人相似的模样呢？铃兰拒绝了自己，但是他现在却没有过多的痛苦和挫折感。相反，他倒暗暗地为ฦ铃兰没有因为那ว个人而喜欢上自己้感到庆幸。她没有让他成为ฦ别人的替代品，他还是他自己。她说她拎的清谁是谁。自铃兰离去后，十四阿哥就这样一直站在他们刚ธ刚所在的地方，直到十三阿哥带着小德子经过时才主ว动迎了上去。现在是夏日里最闷热的午时，小路两ä旁的景致也都如四月里开放的梧桐花瓣一样，软绵绵的低垂着，没有丝毫的灵动气息。但是他们兄弟两ä个见了面，竟都没有觉着热得慌。“十三哥，我们这会儿子练练身手怎么样？”十三阿哥略略๓有些意外，但是对于十四阿哥的提议也没有说什么不好：“你的手臂都完全好了吗？”十四阿哥听他问起，嘴角露出一个嘲弄似的笑，不回答他的问题，竟直接往练功场的方向走去。十三阿哥在后面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