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归不与他一般见识,拍拍海湾的肩膀安慰:“晚上回去我再和你谈,听话先去吃饭。这里的事有我,放心吧。”
譬如下午他将和海湾去祭扫,隔着长长的网线、电话线,与一面之词,终究难以感受个中况味,难敌亲自体验的经历。
如今太阳落山早,兼之阴天,虽才八点多,却像深更半夜似的。
海湾看看迟归,忙说:“我现在不爱吃了。”
今晚他们没有去海边,ไ天气逐渐转凉,夜里风大,更适宜在楼下小范围地散步。
“我们不说这个。”旷野笑道,“都是朋友,应该的。”
“哎呦,我这一嘴的狗粮,你们可注意点儿。”他说着,胳ฑ膊顶了顶ะ过千帆。
“很简单——信任我,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你的困扰。”庄奕温声道。
“给我!”他果然满心欢喜,踮着脚๐伸手去抢。
他没有乘电梯,ไ反而去了一楼大堂的员工专用卫生间。里面点着薄荷草香熏,空气诡异的清冽。
海ร湾点头道:“我知道。你带我去吗?”
“你还说。”海ร湾猛然弹起身,扁嘴道:“我都等你……都好长时间了。”
“你理智一点。”迟归伸出手,却被他推开了。
海湾酝酿一下午,终于到เ了不得不开口的时候:“我还有个事儿想问你。就是jennifer给我报的网络课程,我那ว个ฐ……有些地方แ不大会,你能不能让她这几天教教我?不会占用很长时间的,就几天。”
他向jennifer略一颔首,笑问:“来找迟归吗?”
想当初邢佳然硬要他来,他还推三阻四,现如今可以走,却难以割舍了。
“找他?”迟归看着脸色泛白的人,“你认识这几个ฐ人?”
冻蜗牛没时间做早餐,他便要挨饿。这几天被惯得口味益发刁钻,他还真有些受不了自己炮制的清水煮挂面。
对方แ明显怔了怔,很快收拾出得体的表情,微笑说:“你好,我找迟总。”
略๓一迟疑,迟归解开外衣扔了过去,不偏不倚,刚ธ好遮住他。
若是无所谓的小事,不值得他借箸代筹。
“明天跟他要个联系方式吧。”陆远舟心里的激动都溢在脸上,好在满城霓虹照不进这小小一扇窗,看不分明。“遇到好的资源,别管有的没的,先冲上去抢下来好吗?”
陆远舟穿上鞋子堪堪一米八,还得是早上量,他对此始终耿耿于怀,极其羡慕海湾的身高。
“要不然……咱们还是走吧?”海ร湾拉着他的手臂劝道:“走吧走吧,这能排到明年去。”
缄口不言地回到家,海湾率先进门,不等穿上拖鞋,先跑去了卧室拿电脑แ。
笔记本上生着刺,他抱在怀里格外难受,支支吾吾地问:“我要查成绩了,万一考不过怎么办?”
“还没查怎么知道考不过。”迟归对他凡事先质疑自我的态度颇็不赞同。
他脱下外衣,坐到他身边说:“努力这么久,结果一定不会太差。就算不过也别气馁,再考就是了。你在我面前,还用得着难堪么?”
两ä个人朝夕相处,日夜相对,自然没有见不得的窘况。能接受你最真实的面目,才值得拥有你最精致的时刻。
“好吧。”海湾勉强点点头,找到网址、打开网页,把自己早已๐背得滚瓜烂熟的准考证号和密码一齐输进搜索栏,又犹豫说:“要不然……你帮我查吧?”
“你自己来。我可以帮你查,但无法帮你面对问题。”人终要学着直面生活给予的重重刁难。
他说完顿了顿ู,想海湾多年来,又有哪一天不是如此呢。
见他惴惴不安的模样甚是可怜,迟归心一软,右手覆住他握鼠标的十指,道:“不用怕,我和你一起。”
查个成绩也如此矫情,海湾自己都闻得见自己身上的酸腐味,可他甘之ใ如饴地沉溺其中,任凭温柔抚平他赖以为生的棱角而不稍加挣扎。
迟归不给他再拖延的机会,控着他的手将光标移到搜索键,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去。
页面上出现一只转动着的加载图标,海湾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砰砰”跳动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迟归按住他肩膀,摩挲着他手臂安抚说:“别担心。”
语声方息,屏幕上蹦出一个ฐ白底黑框的表格,海湾瞪大眼睛从上到下浏览一遍,猛地蹦起三尺高:“啊——都过了!”
万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喜悦如一针加了料é的兴奋剂,冲得他头脑แ直发昏。海湾像只兔子在地上蹦过来蹦过去,摇晃着迟归的肩膀放肆欢呼:“过了过了!看见了吗?看见了吗?我过了!”
“嗯过了过了。”迟归揉揉太阳,看着他贴在自己眼前的扭曲脸庞,颔首说:“表现不错,去拿两块糖吧,别ี高兴过了头。”
海湾的尾巴早已翘到天上,得意洋洋地走到เ音响边,拿出两块小熊软糖,炫耀地向他挥手:“我吃了三个ฐ!”
迟归合上电å脑,过去揉揉他发心:“糖吃多了容易变笨,现在已经这样,再吃还得了?”
“谁说我笨了,我可是要上大学的人了!”海ร湾扣上罐子,忽然圈住他精壮的腰身,蹭着他胸口肆无忌惮地耍赖:“我这么棒,你是不是该睡一睡我了?都好久没睡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外面有人了。”
他难得如此高兴,脸蛋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泛着嫣红,像一颗熟ງ透的苹果,看上去莫名娇羞。
迟归捋捋他乱蓬蓬的头发,慢慢倾下身,薄唇擦过他耳畔,低低道:“你这么能干,老公当然要好好疼你,自己้去洗澡,乖乖等我。”
海湾耳根“轰”地起火,热辣辣烫得脖ๆ子红了半截。他抿着嘴角逃开他的视线,不想一回头撞到了墙上。
“我没事儿,没事儿呵呵呵。”肩膀磕得生疼,他揉揉自己溢满水的脑瓜,捂着脸颊跑进了浴室。
迟归望着他背影消เ失处的一片空白,禁不住笑了笑,随手将口袋里的成绩单丢进了垃圾桶。
翌日清早海ร湾尚未起床,jennifer已经带着森林公园的门票和雪屋的房卡上门。迟归同她简单交代过工ื作,进屋摇醒了周末贪睡的人:“小赖皮起床了,快醒醒,再不起就晚了。”
昨晚折腾到半夜,海湾累得浑身酸疼,反倒是出力的人神采奕奕,抱着他恋恋不舍、难分难解。
此刻从柔软如云的大床上醒来,海湾浑身骨头仿佛都散了架,“哼哼”着不肯动:“星期天还叫我。我不要起,再睡五分……就五分钟。”
“你不想去雪屋了?”迟归揭开他身上盖着的被子,强行将人捞出来说:“早ຉ上有火腿芝士蛋,还有红烩鱿鱼面,再不起就凉了。”
海ร湾肚子应景地叫了一声,他揉揉眼睛,带着刚ธ刚醒来的懵懂与茫然问他:“去雪屋有肉吃吗?没肉我才不去。”
“昨晚的牛排还剩两块,给你煎了吃。”迟归将人拽起来,拿过毛衣兜头套在了他身上。“那ว儿什么都有,你赶快起。”
听他如此说,海湾方勉强打起精神,卷着被子眯着眼,任他给自己穿毛衣。
“你倒会享受,越来越惯坏你了。”迟归拽着袖子的手打了他懒洋洋的胳膊一下,嗤道:“自己穿,索性动都不动了。”
“干嘛那么凶?”海湾钻出一个ฐ毛茸茸的脑袋,整理着衣服下摆说:“现在就对我这样,以后可怎么เ办,一辈子还长着呢。”
迟归不理他,走到门口催促:“快点去洗漱,吃完早ຉ饭出发。去晚了买不到鹿肉,晚上吃不着烤鹿肉你可别ี抱怨。”
“啊——你不早说!”海湾一听有肉吃,立马踩着风火轮冲进浴室,草草洗漱完,又急急忙忙跑去了餐厅。
他们上午出发去森林公园,中ณ午在小河边烧烤,下午去古老的雪林中ณ漫步,晚上如愿以偿住进了海湾心心念念的雪屋。
一排排房子恰似一排排蘑菇,着,他低头在海湾锁骨上吮出一朵梅花,“你看,像你一样,粉粉嫩嫩。”
“你才粉粉嫩嫩,脸皮真厚,装得像个正经人。”海ร湾恼羞成怒,扳着他的后脑แ,“吧唧”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红红火火,嘿嘿。”
“是么?今天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求饶。”迟归钳住他胳ฑ膊,大手顺着裤边伸了进去。
指尖刚刚分开两片软弹,床头上搁着的手机蓦地响起“嗡嗡”的震动声,坏人好事。
海湾如蒙大赦,笑着吐吐舌头,翻身滚到เ了一边,接起电话提着裤子道:“喂,哪位?”
“是我……湾湾哥哥,我是蓝ณ蓝。”海ร蓝蓝ณ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惊惶中带着冰冷的哭腔,与当下的旖旎气氛迥然相反,将海湾一下带回了现实。
迟归见他脸色倏变,挑眉问:“怎么了?”
海湾摇摇头不答,对手机那ว边的人道:“蓝ณ蓝啊,怎么了?你别着急,慢慢跟我说。”
电话线后的声音颤抖而模糊,断ษ断续续的信号让人听不清任何有用信息。海湾皱着眉头分辨半日,只确定了三个ฐ词:“打架”、“流血”、“走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强装镇定地说:“蓝蓝不要怕……喂蓝蓝,蓝ณ蓝ณ?”
听筒中ณ传来一阵忙音,电å话挂断了。
“出事儿了。”海湾断电似的愣了愣,“海长生……”
迟归已明白了七八分,立刻拥住他道:“没事,现在去收拾行李,咱们连夜过去。”
“对,对,收拾行李。”他的话比圣旨还灵,海湾像被按了启动键,顿ู时重获新生,拿起角落里搁着的行李箱,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湾湾。”迟归见状,一把抓住慌乱的人,拍拍他的头,轻轻道:“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