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茜扶着她在宫里来回走动,小心翼翼地护着那精贵的肚子,生怕出了一丁点的闪失,两只眼睛牢牢地盯着:“小主放心,我也问了孔大哥好几遍,确实是侯夫人亲口说的。”
嘉ล庆帝没有看她,而是挥了挥手让殿里的人退出去。直到殿门关闭,嘉庆帝ຓ握着她的手腕将人扯到身前,皇后一个不稳跌倒在地,手上的茶碗同时甩出去,热茶泼了一身。
谁知道,汪福寿还未去通传,里面的人像是得到了消息似的,大门霍然洞开。但让嘉庆帝讶异的是,迎面而来的正是满面泪痕的安茜。
玉莹心中猛然一紧ู,原来完颜氏也早就知道这件事,不过她依旧ງ轻描淡写地说:“能够侍奉皇上左ุ右,已经是三生有幸。玉莹万万不敢祈求其他,妹妹也劝姐姐一句,万事看开则好。”
离得最近的,是一身杏黄旗装的吉嫔。她率先拿出一只红木盒,满面春风地打开递到了玉莹的面前:“听闻华妃妹妹这几日身子欠安,特命人寻了支野山人参来,滋补调理,最是有益处。”
皇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双凤眼怎么看,怎么透出几分玩味之色:“今日倒真是巧了。先是皇上有事,再是华妃离席,现在又轮到恕妃了?实在有趣。”
单手支颐,将背脊靠在光滑的池壁上,黑色的长披散在白玉地面上,如缎如云。玉莹遣了宫人都下去,偌大的浴ภ房剩下她一人,唯有水声轻响相伴,越困倦。
说这话时,嘉ล庆帝的眉梢勾了起来,玉莹看出他是真的高兴,情不自禁地俯下脸,在他冰凉的嘴唇上碰了碰,但顾ุ忌到这是在外面,于是很快又分开了。
嘉庆帝忽然停了一下,手执茶盖轻轻地挂着杯沿,升起的白雾霎时模糊了那双墨色的双眼,让人看不清究竟有多深沉:“说来,你父亲早在乾隆四十五年,就是和珅的门生。江南在每年的这个时节左右,总是会爆桃花汛,你料准了朕一定会微服出巡ำ,所以接着天理教的名义将朕引到这里,包括那日在雅间里的两个老百姓,也是你找人假扮的,实在煞ย费苦心。”
“天理教的事,我也是听一些在江南官场上的朋友提起的。约摸是嘉ล庆元年被剿灭又死灰复燃,但关键就在于一点,这个邪ิ教的教主好像与官场有所勾结。”
“三哥慢走。”玉莹稍一屈膝,目送高士逸离开。
“那就劳烦三哥,明日陪我一起去云来寺,可好?”黑眸灵巧一转,玉莹笑颜如花。
江南的茶馆多是傍水而建,阁楼立在水面上,承重的柱子插在河道中ณ,水中的阁影随之颤动,三面的窗子临河开启,不时能ม窥见落花逐水,颇็具诗情画意。
相较之下,玉莹的日子过得清闲了许多。拢心庵地处偏远,可谓是人迹罕至,除了吃得清淡一些以外,生活倒是十分规律。
忽然跪在地上,长长的衣摆落在青砖上,玉莹能感到双膝下的冰冷,但也不足以与她的嗓音相媲美:“启禀皇上,奴才自知罪责深重,恐不能ม再侍奉圣上,自请出家离宫,求皇上恩准!”
“还请汪公公指点迷津。”玉莹掀唇一笑,手上隐秘地褪下一串ธ珠链塞过去。
不出所料,完颜氏不过片晌便到เ了永寿宫拜会如妃。玉莹隔着门缝偷瞧了一眼,果真是个容貌秀丽ษ、行止端庄的美人,而且排场也十分大,看来也是做足了工夫。
孙白杨说得隐晦,可嘉庆帝ຓ不会听不懂。正因为ฦ听懂了,他的脸色越阴沉,偏头面对尔淳时,却又换了一副神色,温声劝道:“尔淳先安心养好身子,这件事情,朕自然会还你一个ฐ公道。”
每一次都是给了十二分的希望,再让人绝望,她也不是木雕石刻,她也不过就是个ฐ女人,潜移默化中总也对他有几分感情,难道全要磨光就好了吗?
“你只帮我准备一条与她相同的帕子,我有正经用处。还有皇上前日赐的玫瑰花露,应该还剩余一些吧?”
经历了一夜欢爱,玉莹的身子实在有些承受不起。
“臣妾谨遵娘娘懿ງ训。”所有人再次下拜,然后便像是潮水一般退出了宫殿。
“不过无论如何,咱们必须先去承乾宫一次。”安茜的脸上缓和下来,眼梢甚至向上勾了起来,“还要去恭喜一声淳贵人呢。”
妙目嗔了他一眼,香浮似是有点气恼了他的话,整个人背过去不再理睬,让孙白杨莫名其妙地碰了一鼻子的灰。
玉莹刚想问到底为了什么,他却走到เ了安白石的栏杆前,抬头打量着亭外的月亮:“你过来,来看看这冬日夜晚的景致。”
玉莹偏头看过去,恰好对上了嘉庆帝的眼光,墨色的星眸里含着七分挑逗和三分暧昧,玉莹赶忙低下头来,再抬起来的时候却什么เ也看不见了,不禁怀疑是不是错觉。
众人垂恭听,整个后宫之中也再无人敢怠慢,所谓否极泰来也不过如此了吧。
扶着如妃坐在椅子上,玉莹撇了眼她逐渐泛白的脸色,心里着实不好受:“孙大人,能ม否为娘娘指一条明路?”
“是,小主。”汀兰缩了缩脖子,也觉得这风吹得猛烈,丝毫未觉出玉莹的心思。
“哈,你这妮子,还会像孩子一样耍赖。”嘉庆帝心情不错,伸手扯着玉莹粉嫩的脸皮,她好不容易拨开他的手,避免了脸蛋再遭蹂躏,不想又被握住了柔荑,“刚才在什么呆?朕看你瞧外面瞧得出神。”
话音刚ธ落,熙攘的人声由远及近,不多时玉莹和孙白杨就被一干宫人围拢了起来,领的正是皇后的心腹雪娟。
至于嘉庆帝,他早就没心思再吃饭,抱起怀中的佳人就往内室走去,奴才们也识相地掩上了门窗,没人敢打搅皇上的兴致。
“小主,你怎么เ还在梳妆?”安茜打开红漆木的柜子,赶忙挑了件紫色云纹的旗装,“皇上不是唤你去清音阁下棋吗?”
宫里原本只有皇后才能着大红,但玉莹一身火红的对襟旗装,将肤色衬得比雪更白,额头被三层金流苏覆盖,中间缀着一颗圆润的珍珠,走一步便晃动几下,莹然生光。
嘉庆帝斜睨着她,那眼光盯得玉莹心里直毛,他却猛然挽唇一笑:“看来如玥确实病了,病得连声音都变了,朕应该为ฦ你请御医来看一看啊。”
看来这“火逼金行,凤凰泣血”的说法,还真的都让她验证了,玉莹无奈地苦笑。
“小主ว,是与不是,试试就知道。”安茜神秘地眨眨眼,玉莹等着她往下说,“安茜特意去打听了一些嫡皇后生前的喜好,再见到皇上的时候就可以试探出来了。”
“玉莹,注意力集中ณ一点。”嘉庆帝轻声地责备,依旧ງ是圈着她的手在宣纸上描摹,将尔淳干晾在一旁,双眼完全没离开笔尖,玉莹实在是佩服他的定力。
白兰和服侍的人都不在,很可能ม是四处找太医去了。玉莹没遇上什么阻碍,便走到了绣床前,尔淳正弓着身蜷缩成一团,痛苦地打寒颤。
安茜明显是一愕,静默了良久,双眸中ณ染上了不少暖意:“小主侍母至孝,令人感动不已๐。安茜唯一的亲人已经辞世,此生再无牵挂,是非与我又算得了什么?”
“娘娘喜欢便好。”玉莹顺水推舟,温驯地答了话。
闻言,玉莹有些出神,她也曾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只是俗话说的好,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和尔淳、如妃、安茜一样,既然已经入了局,便再没有回头路。
安茜让她在梳妆台前坐下,小禄子打开了檀木盒子,为玉莹挽上一个“飞星逐月”的髻。在他一双巧手之下,一会儿功夫一个ฐ别致的髻便完成了。
玉莹觉得自己想得很有道理。可人情冷暖她已๐尝得太多,对于安茜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毕竟重来一次,她真的不愿意重蹈覆辙,即使是跟尔淳之间,也是如此。
“迷幻散倒是不错,正能用得着。”安茜向玉莹讨了包药,决定当晚就布置。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最近更新不给力啊。不过本周起恢复周更一万五,谢谢大家继续支持!
本文临近尾声部分,我不喜欢烂尾,所以会好好地写结局,尽量将结局写得完善些。
安茜的出嫁后文还会详尽写,下一章对完颜氏的计谋,算是她宫廷生涯的完满谢幕。
早上嘉庆帝去上朝,玉莹打了珍儿去寝宫外浇花,安茜就让人端来了早膳,主仆二人盘腿坐在炕上,像是从前的光景一样,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其实,有件事我不太明白。”安茜给玉莹夹了一块松子糕,问道,“既ຂ然主ว子知道珍儿是个有野心的主儿,何必又要费神将她留在宫里?不如早ຉ早打出去。”
玉莹看出了安茜眼中的疑惑,邃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安茜,我这是想为ฦ你找接班人呢。”
“接班人?”安茜惊讶地看着玉莹,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玉莹搁下了筷子,拍了拍她的手背,冷静地分析情势:“安茜,你其实早到了出宫的年纪。之ใ所以拖到今天,一来是你我姐妹情分,二来是你心愿未了。但是听我一句劝,人这辈子不能光为ฦ了报仇,皇后已落得现在下场,你也该多为自己打算。”
“可是,”只要提及奶奶的事,安茜仍是情绪起伏明显,“主子的地位才刚刚稳固,安茜如果此时离开,谁知道这个珍儿是不是忠心?万一她又是第二个汀兰,这该如何是好?”
玉莹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一筹,有些感慨地叹息着:“不是还有白兰在?我不会贸然做出什么决定。珍儿尽管年岁小,不过很懂得察言观色。我舅母送她进来,说到เ底是为了荣华富贵,她目前与我是绑在一块儿的,我要是倒了台她能ม有什么好处?”
其实,玉莹也知道安茜担心什么,就是怕她趁自己不留神的时候勾引皇上。可是经过了这么多,玉莹不会再想得单纯。他毕竟是皇帝ຓ,身边终归会有其他女人,与其防备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法子紧紧ู抓住他的心,不是更好绑住了他的人?
见安茜还有话辩驳,玉莹的目光随之柔了下来:“我知道你左ุ右是放心不下。且给她一次机会,若是在我求皇上给你指婚前,她只要出了一次差错,我就打她回去,好不好?”
听见指婚二字,安茜顿时满面羞红,平时一张伶俐的嘴也说不出话了,轻声地嗫嚅:“小主真是的,说什么指婚。安茜都已๐经这把年纪,老死在宫里也就是了。”
看到安茜难得害羞的模样,玉莹不由笑嘻嘻地打趣:“要是我强留แ你在宫里,怕孔武大哥半夜都要念叨了,说不准你也在背地里暗恨我。反正,我已经向皇上禀明,求他赐个ฐ恩典将姑姑嫁到เ宫外,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愿。”
玉莹与安茜还在笑闹,心里却不禁回想起前世的种种,更觉得自己做得很对。虽然对安茜有千万不舍,但是为了她的终生幸福,还是必须ี要割舍才行呐。
主仆二人还在说话,白兰就进来回禀,说是恕贵人托请公公送来几盆名贵花卉。现在正搁置在庭院里,特来问华妃娘娘打算如何处理。
听到这话,主仆两ä人对视一眼,还是安茜先打破了沉默:“这恕贵人被圈起来了还不太平?主子还是不要轻易接受这些东西,说不定里面又藏了什么祸害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