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叶薇?”
自入了城门,薇宁便靠坐在车里闭目养神,象是对周遭的环境全不放在心上。她还在回想入城前看到的情景,不知谁悄悄掀起一角车帘,她眼中看到一片奉都宽阔的护城河和巍峨城墙残影,却无法确定与记忆中的奉都有无两样,当时年纪还小,只觉护城河两岸植着的绿柳十分喜人,此时正迎风微扫,似是替这都城迎接她的归来。
薇宁试探着打听这船上主ว人的来历,奎总管没有多想,只说主人家姓萧,自京城来,如今与他们同路回京,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
“说起玉镜,我那ว里倒有一面,也是从波斯商人手中得来的,不如拿来给韩姑娘,你可千万别嫌弃。”
船板上不光蒋颜儿和容若兰在,不远处还站着两名女子,其中一个穿着白绸绉纱裙,见到薇宁出来便冷哼了声,把头转过去似是连看也不屑看她。
蒋颜儿小声反对:“娘,说得女儿是个魔怪,我哪里就那么受闯祸了。”
应试时间不长,两个ฐ时辰为限,内廷官一声令下宣布开始,薇宁没有立即执笔答题,对着那个“求”字默然静坐。这些自是难不倒她,只是被这个字触动了心事,淮安之试只是她踏往京城的开始,她所求的其实与这场应试无关。
“没事,就是来找个人,已经找到了。”奎总管没什么心机,再说春雪曾与他们有着很深的情谊,也没什么เ好瞒的。
薇宁忙与蝉心一起躬身行礼,周丛嘉ล认得她是玉清娘的表妹,那ว晚房间烛火昏昏,并未看得分明,这会儿亮光下仔细打量片刻,竟有些错不开眼,暗叹少女娇容堪比这满园□。他今日心情不错,笑着道:“不必拘礼,春光正好,真该常出来走走才是。”
“封某旧交,她亦姓叶,名字里也有个薇字,却比你多了个字。”说罢他深深地看着她。
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静下来听他道:“……不想竟有人胆敢在我的住处前行凶,苏大人,可曾问清楚原由?”
蝉心还没有回答,又有几道人影快闪入场中,手起刀落,下手一点也不比那些青衣人差,且专挑青衣人下手,朵朵血花飞贱,竟是须臾间结束了这场刺杀。
“她……有人来了,我先走一步!”封长卿刚想说话,却看到梅氏陪着几位女眷走过来。他可不敢让那些女人看到有男人进来,连忙窜到เ了花墙边,顺着原路翻出去。
门外那ว条巷子静悄悄地,一个ฐ人也没有,封长卿回头又看了小院一眼,笑笑离去。从这里可以看到เ远处热闹的长街,出了小巷๕,他神清气爽地走向几步开外的小茶摊,一个青衣童子正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对着一碗茶水叹气。
薇宁面色不变,上前大大方方地道:“叶薇见过夫人。”
做事尽忠本份原也没错,但是青琳似乎太不会争取机会了。前年薇宁挑人出去做掌事的时候,曾问她可有意出庄,她却说自己力有不逮,宁愿留在庄主身边服侍,气得挽玉脾性上来会怨她奴性重。
玉清娘直觉便要点头,却又觉得不妥,想了想可不就是如此?只得嗫嚅着道:“是……”
此时一曲已尽,歌舞声歇,青琳想了想,还是抬脚๐步入水榭,在那ว群舞姬ภ好奇地注视下挑帘走进内厅。
到底只是个弱质女子,少女被不安份地手拉来扯去却脱不开身,尖叫连连:“你们……走开!快滚!”
待到了深夜,远林院里其他房的女学子皆已๐安歇,只有薇宁房里燃起了灯。
她缓缓转动着右手戴着的玉环,对入房后一语不的那个人道:“刘ถ司正,其实你不必急着见我,才三日而已๐,我等得起。”
原来深夜来见她的不是别人,却是宫正司派驻在三京馆的刘ถ司正。
虽然已年过四十,但她并未露出老态,褚色宫服下身段苗条,眼角尚有几分风情。此时听了薇宁的话,叹道:“故人有托,我自然不会怠慢姑娘。”
两人言谈并未低声,似是并不担心院内其他人听到,薇宁嗅着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心想明日晨起时大家不会全起不来吧。
刘司正一双眼睃着薇宁腕上的玉环,再三确认后松了口气:“叶姑娘别怪我多心,实在是近日宫里不太平,陛下因一桩旧案斩了好些人,相处十几年的老姐妹就这么没了。”
桑嬷嬷对江含嫣的怨气极大,似乎便是因为此事,薇宁想了想道:“究竟是何事,与那江含嫣有关?”
“正是,内卫队素来心狠手辣,她又年少不知事,平白连累许多人丢了性命。”刘ถ司正又叹了口气,想起那位执掌凤令的女宫主的手段,她的心不由一颤,往窗外的暗黑处看了又看,生怕她们就在身边。
内卫队是女帝ຓ身边最神秘的一支力量,他们专门在暗中ณ替昭明帝的刺探情报,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包括对朝中ณ大臣们的监视。这些人只孝忠于昭明帝,从来只闻其事不见其人,行起事来又有特权,故而世人虽对内卫队恨得牙痒痒,却拿他们无法。
刘司正交待道:“叶姑娘在这三京馆千万要小心行事,莫漏了行藏,三京馆中可不光是宫正司的宫人,说不定前几日分下去的小婢,那些女学子当中也有她们的人。一旦出了事,就算是我有心照顾ุ也无能为力。”
她不是危言耸听,薇宁的眼却亮起来,似是对内卫有极大的兴趣,含笑道:“这么说,江含嫣反而最不可能是内卫的人?”
“陛下不会容许她那样身份的人进内卫,你放心。”刘司正不欲多说,似乎连提都不想提。
“那国师呢?还有学馆里各色人等……你知道,这两ä日来看我的不少,可是我却不知都是些什么人。”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她被小静王救起过,还与靖安侯府关系匪浅,连蒋颜儿与容若兰看她的眼光也小心翼翼起来。
刘ถ司正自然也听说了这些,面容古怪地打量着她,语重心长地道:“千万不要轻信于人,我不清楚你来奉都的目的,可有些人千万不要招惹。”
“刘ถ司正实在是多想了,我只是来读书的。”
刘司正实难相信她会这么安份,三年前有人送给她一封信,要她照拂持玉环者,那个ฐ人曾救过她的命,恩重如山,如今是她回报的时候,即便舍了性命也无怨无尤,何况只是照ั应一下这个新入京的女学子。只是真的如此简单?眼前这个女子年纪不大,看起来却不简单,她再次看了眼薇宁手上的玉环,眼中微微泛上湿意,故人已去,她还活着,今世再无相见之期。
薇宁顺着她的眼光看着玉环,沉吟片刻将它拔下来,递过去:“这是个ฐ信物,我拿着它再无用处,奉都也只有您认得它,留着吧。”
不知为何,薇宁总觉得刘ถ司正的眼光中有许多故事,看样子这只玉环对刘ถ司正来说十分重要,既然如此,送她便是。
“姑娘……这个ฐ京城你能相信的人不多,千万不要随意露出自己้的身份。”
她的身份,薇宁但笑不语,这世间知道她身份的人怕是已经都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