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我觉得，在弄清这个问题之ใ前，先必须搞清楚另一个问题，这个杀手到底是什么人？”
小郭听到这一段没头没尾的对话，觉得那个男ç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仔细一想，就明白过来，于是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见果然是安伊姆。
他可是得意了：“再说吧，现在我虽然可以肯定他们有著什么特别的阴谋，但我也不能肯定这到底会是什么เ阴谋，所以，你必须ี与我一起去。如果你不同意的话……”
驸马爷觉得此行不妥，他甚至告诉总统，世界ศ上任何一个国家要对另外一个国家用兵，事前都要找一个非常恰当而且迫不得已的藉口，取得国际社会的同情，用兵之后才不会引致群起而攻之。他且更进一步分析说，国际社会其实就是一个ฐ弱肉强食的社ุ会，那ว些经济和军事大国，无不睁大著双眼盯著我们原因是我们这里盛产石油，邻国也一样。那ว些军事大国做梦都想利用什么方แ式控制著我们，但这种狼子野心一直都不能实现，反倒是我们可以利ำ用我们手中的石油来控制他们。可以想见，他们对这种局面早已心怀不满，只是一时找不到เ机会。如果我们对邻国用兵，事前又没有经过他们默许，实际就给他们联合起来制ๆ服我们提供了机会。
这是客观存在，而不是写书人故意危言耸听。
好在温宝裕似乎ๆ对那ว件事并不是太关心，见我不肯说，也就算了，开始告诉我有关本城所牛的这件奇事。说了几句，他便以完全卫斯理似的语气说：“这件事简直是复杂奇诡之ใ至，说也说不清楚，你还是先看录像再说。”
有了这一层想法，我就很想知道那ว个神秘杀手进了医院以后的情形如何，这篇报道显然是事当天稿的，所以结尾仅仅只是说这个人在中了那么多枪之后居然没有死被送到医院。到เ医院去如何？到医院后当然是死了，在如此伤势下还能活下来的人，万中无一，恐怕十万百万人中也根本不可能有一个。虽然人人都知道结果一定是如此，但所有人都想奇迹出现，希望眼前这个人就是那千万分之一万万分之ใ一甚至是亿万分之一。
他们的行为只有著一个ฐ目的，那就是设法与仙人亲近，然后仙人为他们施长寿之术。
这显然是一种形而上的理解，可是，就生命存在或者任何一种存在来说，除了形而上还有一个ฐ不可忽视的形而下。
他这话一出，我和自素互望了一眼，在这一眼中ณ，我们交换了许多信息。
先，我们都对他的预知能力感到吃惊，他并没有见过白素，我也还来不及介绍，他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她是卫夫人；其次当然是他所说的话，那似乎表明他早已๐不再年轻，但事实上，他看起来的确是够年轻的，至少比我和白素都小。
接下来他说了一句话，却让我和白素目瞪口呆，任是我们的想象力再丰富，也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他这句话似乎是对我们说的，又像是自言自语：“我年轻吗？
我年轻吗？像我这样的，还能ม算是年轻吗？我活的时间已经太长了，长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大年纪，还能算是年轻吗？”
我原想说你当然是年轻的，至少比我年轻，可转而一想，他既然这样说，一定是有缘故，我知道有些人有一种非常特别的能力，他们已๐经越了生死界ศ限，虽然无法突破身体必须ี死亡这一大难关，但他们的灵魂已经可以自由á选择转世，转世后，前世的记忆很快又回到了他的脑中ณ。裘矢如果是这样一个ฐ得道高人，那ว就很难说清他已经历了几世轮回，看起来，他现在只不过三十来岁，而实际上很可能已๐经有三千岁了。
我想，他大概正是这样一个得道高人，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即使他真是这样一个得道高人，他的话中，也还有不可解之处。像他这样的得道高人，我也认识几个ฐ，一个是五散喇嘛，他圆寂以后，转世到那鲁岛上，进入了一个女婴的身体。一个得道高僧，转世后变成了一个小女孩，那ว情形的确是够让他无奈了。但后来，此事有了极大的变化，在另一个得道高人天湖老人的帮助下，实现了灵魂的自由á转世。天湖老人也是这样一个高人，他的灵魂可以自由á离体，漫天邀游，瞬间万里。他更有自由á选择转世的能ม力，可在最后一刻๑却放弃了灵魂转世，引得他的几个弟子，几乎要把这个ฐ世界闹个天翻地覆。这些事全都记在《生死锁》和《解脱》两个ฐ故事中ณ，我的好朋友陈长青正是在前一个ฐ故事中“入山修道”，将他的那个大房子交给温宝裕代管，却在后一个故事中追随天湖老人的灵魂，寻求永恒的解脱，至今不知所踪。
像这样一些人，他们掌握了打开生死之ใ锁的钥匙，所以可以生死自如。如果裘矢能够有许多次的自由转世，一定也是一个ฐ掌握了打开生死锁之钥匙的得道高人，这样的人，当然很容易掌握自己的生死，就像天湖老人一样，可以自由á选择不再转世，谁又能奈其何？
而今，他却来找我，要我帮他死去，此事的确可以说是极之荒唐。
裘า矢的道行果然远非我所能想象，他竟完全知道我心中的想法，所以才会对我说：“卫先生，你想错了，有关我的情形，要比那些得道高憎复杂得多。那ว些人生活在地球之上，却能ม得悟人生生死的大奥秘。然后越生死，的确是极其了不起。但是，我的情形与他们刚好相反，虽然也是一个有关生死的问题，寻求解决的途径却是完全相反的。”
他这话实在是让人不解，怎么说是完全相反的呢？人生不满百，常为千岁忧，正因为ฦ人生苦短，于是有人寻求长生不死，这就是天湖老人等所追求的。现在，裘矢说他的情形刚ธ好与他们相反，相反是可以理解的，并非寻求长生不死，而是求死，求快点死，这一点他早已经说明了。但人生终究是要死的，何须要求？
时间是世界ศ上最大的杀人凶手，如果想死，那其实也是一件极简单的事，什么都不要做，安静地等待时间这个级职业杀手到来就行了。
我的想法虽然没有说出，裘矢早ຉ已知道，所以苦笑了一声：
我们当然等过，等了许多许多年，可是，时间这个ฐ级职业杀手，却一直没有出现。”
白素此时忍不住问了一句：“对不起，裘先生，虽然问一个不是很熟悉的人的年龄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不过，我仍然想问一问，你到底有多少岁了？”
裘矢想了想：“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我和白素า再次对望了一眼，我们有著一样的想法，面前这个人竟然连自己有多大年龄都无法回答，那么，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เ人？或许他是不知道自己出生的确切日期？亦或是有很长一段时间失去了记忆？或者，他原本是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之上，根本就没有任何时间记载？除此之ใ外，还会有什么可能ม不知道自己的年龄呢？
裘า矢苦笑了一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เ跟你们说。”
我脱口而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一岁就是一岁，两岁就是两岁，就算是两岁半，通常情况下，说成三岁也不为错。”
这原是一个极其简单的问题，可裘矢似乎ๆ被这个ฐ极简单的问题难住了，想了又想，最后说：“我真的不好说，不过，我可以按照你们的数学理论打一个ฐ比方แ。你们的数学理论有整数和小数之分，整数是有序的，可以分出大小，正如你所说，一岁就是一岁，两岁就是两岁，两ä岁肯定比一岁大。”
听到这里，白素า忍不住问道：“难道你们是以小数来计算年龄不成？”
裘矢说：“这的确是一个非常难以说得明白的问题，我们当然不是以小数来计算年龄，不过道理上有些相似而已๐。”
怎么个相似法？”我问道。
裘矢说：“你们的数学理论中，有一个无穷大和一个无穷小的概念，这两个概念的确是非常前。零点一可以说是够小了，但还有零点零九、零点零八更小，一直排下去，就根本没有尽头，所以就成了无穷小。而在大的方面，一万一亿都可以说很大了，但在这些很大的数字上，仍然可以加上一，甚至可以无限止地加下去，于是就有了无穷大的概念。”
我不明白原本是说著年龄，他为什么要扯上了无穷小和无穷大，这根本就是沾不上边的两回事。就算他们是以秒来计算年龄，总也该有个ฐ出生数是零，然后还有个ฐ死亡数，这就是极限，不可能扯上无穷大。
白素说道：“但也总该有个极限，实际上，无穷大和无穷小，那只不过是理论上的两ä个概念，实在上根产就不存在，比如说光传播的度，如果用米或者公里来计算，那ว确实设法算清，但用光年来计算，总是可以算得清的，毕竟有一个极限。世界之上，根本就不存在无穷大或者无穷小的事。”
裘า矢立即提出了反对意见：“不，是存在的，这也是我们对你们极其不解的地方，你们所接触到的一切，全都是有极限的，但是在这种极限之中ณ，你们却提出了两个极限的概念。提出这两个ฐ极限概念的人，其伟大之处并不在于他们提出了他本不可知的东西，而在于这种不可知是真实的存在，而且这种存在至少在一万年之内，你们并不可能真实地认识到。”
白素的思维转得极快，我还觉得脑中是一片混沌，她却已经有了想法：“你有意思是否说，你本人就是这种存在？”
是。”裘า矢非常乾脆地答。
白素于是又提出了另一个ฐ问题：“那也就是说，你的生命是一种极限的生命？无所谓生，也无所谓死？”
她在提出这个问题之后，我原想阻止她，因为这是一个非常外行的问题，简直就可以说外行之ใ至。裘า矢与我们的谈话，一开始就是如此的玄妙高深，当然说明他是一个有著极高学问的人，而且，我在这时多少也已经想到了他的与众不同，或者应该说与人不同。既是在这样一个ฐ人面前，当然就不应该将一些显得十分外行的问题提出来。
我想制止白素า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裘矢却已经很响亮地应了一声：“是。”
我能够理解这种情形，因为我曾经认识几个ฐ得道高人，如果说裘า矢就是这样的得道高人，那么，他所说的年龄问题就很容易理解了，他的年龄究竟自何时始？或许因为ฦ他所有关于前生的记忆中，并没有确切的出生年月日这件事，所以根本就不知准确的，而他又因为可以实现自由转世，所以根本就没有死亡一说，也就不会有所终了。用无穷大和无穷小来形容这种情形，倒是极恰当不过。
但是，即使他能自由á转世，也不至于会想死而不得。像天湖老人，他的灵魂可以随心所欲地出窍神游，瞬息万里，如果他不想活的话，只要灵魂不回来归窍就成了，陈长青追随天湖老人而去，实际就属于这种情况。
也就是说，哪怕是那ว些灵魂可以随心转世的高人，真正要想死的话，也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眼前的这个裘矢，又何必求死于我？
当然，这些想法，写出来有长长的一段文字，但在当时，只不过是一转念间的事。不仅我有此想法，白素า也有，而且，她抢在我的前面提了出来：“裘先生，请恕我直言，你是那种已经越生死之得道高人，掌握了开启生死之ใ锁的钥匙，生死对于你们来说，原应该是运用自如的事。可是现在，我不明白你还有什么需要求教于我们的，在我看来，这实在是有点问道于盲。”
白素的话说得有点严厉，裘矢却不以为意，说：“我原以为你们已经明白，现在看来，是因为ฦ我没有将有些事介绍清楚。”
你以为我们应该明白什么เ？”因为确实不明白，白素า才这么问了一句。
裘า矢说：“这全都是我的错，我原以为，在我寄出了那些剪报，并且向卫先生出了那样的邀请，然后又给他留言之ใ后，你们对我就有一个ฐ基本的瞭解了。我实在是对你们估计……”
他说到这里，后面的话就没有再说，我知道，那一定是又一句：“对你们的智力估计过高。”现在，我已经知道他是一个异人，所以对他有这句话，倒也不会再在意，一个地球上的智者，何以与外星人比较智力？
他这样一说，我立即就恍然大悟，不错，有许多事，当时我就应该想到，甚至我与白素า讨论的时候，多少也挨到了一些边，却没有更深一步探究。
裘矢似乎还想说什么，我连忙伸出手来，希望他暂时停止一下，我需要时间将许多的事连贯起来想一想，或者说消เ化一下。
裘矢具有极其不可思议的预知能力，他当然知道我的意思，于是不再说话。
我站起来，从他手中接过酒杯，将两只杯子酌满，又给白素倒了一杯酒。我一边呷著美酒，一边陷入深思之中。
在这之中，白素与裘矢之间有过一些简略的对话，话题正是酒，他对酒的看法与勒曼医院的亮声医生极为一致，认为地球人极注意感官享乐，也正是这些看起来极其奇怪的东西，给生命带来一种非常特别ี的感受。
这个话题，我与亮声医生早ຉ已经讨论过，所以并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何况我的心中，还有著许多的事情必须ี思考。
我先想到เ的当然是那些剪报，现在我已经知道，那ว些剪ຘ报是裘矢寄来的，目的是为了让我知道某些事，但我至今还没有完全知道。当时，我和白素า曾非常认真地讨论过这件事，她认为，这些看起来完全不相干的事，全都集中到了我这里，本身就说明了其中ณ大有关联。当时，我甚至笑过她，认为她的想象力是太丰富了，现在看来，她的感觉果然比我高出不少，她是对的而我是错的。
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剪与眼前这个裘า矢大有因果，但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联系？我不得而知。
前面我曾想到，他之所以知道我在迈阿密的住址，是因为ฦ他练成了天眼通的神功，这一点是完全可以证实了，他既然有这种灵魂出窍的本事，具有天眼通的神功，也就不是一件什么เ特别ี的事。
可是，有关不死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所能想象的是，他既然可以非常自如地掌握灵魂自由转世这种越生死的本事，那么，被那个ฐ疯子总统下令枪杀的人，当然只不过是裘矢所选择的一具皮囊。对于那些掌握了生命异能的人来说，身体只是他们的一件袈裟，或者说得直接一点，是他们身上的一件衣服。与天湖老人那些人比起来，裘矢对于穿衣脱裤ไ这一类事似乎更得心应手运用自如一些。
但这里还是有一个不可解的问题，身体虽然是他们的一件衣服，这件衣服破了，他们可以选择另一件。但是，也得有一个大前提，那ว就是这件衣服必须是“好”的，也就是说，这具身体必须是机能健全的。但裘矢似乎还有些更加然的本事，他甚至可以对那ว些机能ม不再健全的身体同样运用自如。或者说在这些身体不再健全之ใ后的某一个时间之内，他仍然能够进行控制。
正因为如此，他的身体在被子弹穿了几十个孔、四肢被电流烧得高度碳化之后，仍然活了很多天，希望能够与我见面，甚至在那ว面墙上留字与我约会。
这是否说明，他在对生命的探索上，比天湖老人更进了一步，已经到了可以在一定时间内驾驭身体的地步？
我想到这些，觉得思绪有些清晰了，于是喝乾了杯中ณ的酒，将酒杯放下，准备继续进行刚才的谈话。
裘矢对我的思维洞察秋毫，他见我放下了酒杯，便说：“你想到了某些要点，但还是没有触及事情的关键。”
白素见我们重拾旧ງ题，她心中当然也是有许多疑问的，所以抢先问道：“请告诉我们，事情的关键是什么？”
裘矢在一开始便表明他是来求我的，所以态度极之诚恳，或许因为这件事太过复杂，或许正如他刚才所说，对我们估计过高，以为ฦ我们对整件事早已๐有了一个大概的瞭解，或者正如他所说，他实在是太老了，老得连自己้都无法知道自己้的年龄，所以，前面的谈话是非常零散的，同时也是跳跃的。当然，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些谈话极之ใ关键，如果没有这一番๘聊天似的闲谈，我们简直就难以理解他后来所说出的一切。
在白素问过这句话之后，他有一个很简单的回答，这个回答却让我和白素惊诧莫名，当时就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感觉，觉得我们真正是有眼不识泰山。
裘矢说那番๘话时，语气非常平和，对于我们来说，却是字字惊雷。他道：“卫夫人刚才问起我的年龄，我说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你们还觉得奇怪。但这是事实，按照你们地球人计算年龄的方แ法，我也许有一万岁，也许有十万岁，也许还要更老。我们是宇宙之ใ中ณ一种非常特殊的生命形态，我们的生命没有年龄这个ฐ概ฐ念，也就是刚才卫夫人所说的，我们不知我们何时生，更不知何时死，所以也就无所谓生也无所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