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冷笑道：“可如果霍去病要阻止髆儿呢？”
阔别半年，长安城的一切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霍去病嘻嘻笑着凑到我身旁，凑在脖间轻嗅，一手恰捂在我胸ถ上，低声喃喃道：“食、色，性也，不想才不正常。若不是怕你有孕，我实在……嗯……”我身子软在他怀中ณ，铺了一半的被褥被我们扯得凌乱不堪。他忽地停住，头埋在我脖间，僵着身子，只听到急促的喘气声，好一会儿后，粗重的呼吸才慢慢平稳，他抬起头，笑道：“一回长安立即成婚，否则迟早忍出病来。”
我道：“坐马车肯定有些闷，你觉得无聊就骑马去吧！不用特意陪我。”
目达朵似乎松了口气，伊稚斜ฒ想上前，狼兄警告地一声嘶鸣，山谷中响起其他狼啸声，那几条狗虽然很惧怕，却顽强地吠叫着。
祁连山已经遥遥在望，我和霍去病都是精神一振，身后开始有箭飞过，射的却是我们的马，看来伊稚斜不到เ万不得已，不想杀死霍去病，而是想活捉他。
在即将失去他的一刻，我才知道我有多恐惧失去他，我的心会这么痛，痛得我整个ฐ人在他怀中簌簌抖着，但……苍天无情，现在我只能拼尽我的热情给他这个吻，让他知道我的心。
众人低呼一声，黑石头一收先前的狂傲之色，跷了跷大拇指，赞道：“好汉子，我收回先头说的话，你们汉人并不都是光会说不会练的。”
我轻叹一声：“本来应该穿汉家衣裙的，可龟兹的衣裙配有面纱。”看了眼他的打扮：“不过有你就够了。”
霍去病的帐篷搭在背阴处，因为顾及我，特意命他人的帐篷离开一段距离。
霍去病策马加速，一路越过众人，直向前奔，渐渐地把众人都甩在后面。我诧异地看向他，他低头一笑：“希望是你的那ว只狼。”
当几千只水鸟惊叫着，突然从水上奋力振翅冲向高空时，霍去病第一个钩起了弓弦。
陈安康抱拳回禀道：“派出的探子都说未寻到公孙将军，到现在公孙将军都未按照约定到เ达预定地点，也没有派人和我们联络。张骞和李广将军率领的军队也失去了消息，未按照计划跟上。”
“玉儿，明天我要率一部分军队返回长安。”
我拍了拍手，轻盈地落回地上，看着半跪在地上的李诚道：“我再加点儿劲力，你这只手已经废了，匈奴人肯定不会舍不得这点儿力气。”
我沉默了会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傅，我们学骑马去。不过记住不许对我不耐烦，不许嘲笑我，更不许骂我笨，否则拳头伺候。”
我一面走着，一面暗自留แ心军营的地形。霍去病漫不经心地说：“你有这精神，不如想想待会儿吃什么เ。如果哪天早ຉ晨起身后，我找不到เ你，我就下令但凡我霍去病统领的军队，伙食都改为ฦ狼肉，鼓励西域各国国民用狼肉款待大汉军队。”
车夫的神情颇有所动，长吁口气：“可不是嘛ใ，前年和匈奴打了两次仗，死了十多万士兵，多少老妇没了儿子，多少女子没了夫君？大前年遭了旱ທ灾，粮食本就歉收，再加上战争耗费，为ฦ了凑军费，朝廷下诏可以买官职和用钱为ฦ自己赎罪，可是平头百姓哪里来的那些钱？花了钱的人做官，想的能ม是什么，克扣的还不是平头百姓？打仗战死的是平民兵士，可得赏赐和封侯拜将的却永远是那些贵人子弟。今年又打，还不知道会是什么เ凄凉状况呢？匈奴不是不该打，可这仗打得……唉……”
她比他所知道的、所想的，做得更多，走得更远。
我凝视着她，郑重地说：“你放心，从今日起，我和你的事情一无瓜葛，绝不会阻你的路。”
进了自己的院子，关好门，我翻出了蓝色的楼ä兰衣裙ำ，捧在怀中ณ好一会儿，摊开放在了榻上。
方茹看向我：“请讲。”
天色转暗，屋里慢慢地黑沉。他一直静静坐着，不言不动，我也只能ม强撑着精神相陪。很久ื后，黑暗中ณ响起一句喃喃自语，很轻，却十分坚定：“如果这是她的愿望，我愿意全力帮她实现愿望，只要她能不再生病。”
我犹豫了下，嬉笑着说：“你像个大倭瓜，可满意？”
李敢的目光从我脸上轻扫而过，一怔下笑起来，我向他行礼，他笑道：“去年的新า年我们见过，还记得吗？今日是去病带你来的吗？”
我“啊”了一声，懊恼地说：“你这个人……”
“有些！不过九爷自己都不计较，我也只能算了，否则……”我哼了一声，挥挥拳头。
我一面扒拉着海碗中的羊肉，一面含混不清地小声嘀ถ咕了句：“开不开心全在你。”
公孙贺看到我握刀割肉的手势时，很是诧异，问我是否在匈奴生活过。我一时紧张，思虑不周，竟然回答了一句从没有。公孙贺自己就是匈奴人，我的手势娴熟ງ，他如何看不出来？他虽未再多问，却显然知道我说了假话，眼中立即对我多了几分冷漠。现在想来，如果当时能坦然回一句曾跟着牧人生活过一段时间，反倒会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如此避讳，反倒让公孙贺生了疑心又瞧不起。公孙敖似乎更是不喜欢我，甚至颇有几分不屑。
霍去病闷声笑道：“我看你做贼做得挺开心。”
“不后悔！”李妍的手狠狠地抓紧了帕子。
九爷笑道：“你的生意是好，可你前面花的钱也不少，这些账我心里还约莫有数。如果再迟两ä年，你能周转出这笔钱一点儿不奇怪，可如今总是有些蹊跷。”
刚上马车时，石伯的神色让我明白这些客人只怕不太方便让我见，所以一下马车就主动和九爷说，要跟庄上的农妇去田间玩耍。九爷神情淡淡，只叮嘱了农妇几句，石伯却笑着向我点点头。
九爷也看这些书？不过这些书虽然是御女之术，可讲的也是医理，很多更是偏重论述房事和受孕的关系，心中胡乱琢磨着，低着头半晌没有动。
走到花圃旁蹲下细看，这些鸳鸯藤似乎是一夜间就冒了出来，细小的叶瓣还贴着地面，看着纤弱娇嫩，可它们是穿破了厚重的泥土才见到เ阳光。从去年秋天，它们就在黑暗的泥土里挣扎，从秋天到เ冬天，从冬天到春天，一百多个ฐ日日夜夜，不知道头顶究竟多厚的泥土，它们是否怀疑过自己真的能见到เ阳光吗？
心悦君兮君不知。
“陈郎，求您不要这样，不是说好了只陪您走走的吗？”秋香一面挣扎，一面哀求，正欲强抱她的男子却毫不理会，仍旧十分无礼。
我的身子无法抑制ๆ地微微抖着，他就站在我身边，我以为我永不可能再见到他，没有想到多年后，我和伊稚斜ฒ竟然重逢在长安街头。
我神色微动，果然如红姑所说，是一个ฐ文武兼备的好男ç儿，因为ฦ出身高门世家，举止高贵得体，有文人的雅致风流，眉目间却不脱将军世家的本色，隐隐藏着不羁与豪爽。
红姑看看李妍，看看我，一脸贼笑，似乎极其满意看到我们的窘迫：“玉儿，不如你和李妍一块儿学吧！反正迟早用得上。”我侧头瞪向红姑，红姑笑道：“我说错了吗？难道你以后心里会没有中ณ意的男子？你们不会……”
我的话另有一番๘意思，李妍显然理解成了我对她行为ฦ的支持，眼睛里又有了湿意，握住我的手，半晌没有一句话，最后才稳着声音道：“我的心事从不敢对任何人说，我第一次觉得心情如此畅快。”
我问：“可有皇后初ม遇陛下时的美貌？”
我笑着反问道：“你是吗？”
红姑道：“我去请客人们都回去，顺便命人打扫屋子，换过纱帐，点好熏香。”说着就要出去。我忙示意王媪停一下：“你打算如何和客人说？”
我站在窗户外，恰好靠在他的影子上，我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终于指尖轻轻触到他的脸上。
方茹低头缠绕着手上的丝帕，等红姑说完，她抬头看向我，细声细语地道：“今日孙大人要我陪酒，我不乐意就拒绝了。他虽一肚子气，却丝毫不敢发作，因为ฦ他也知道卫大将军麾下公孙敖将军、皇后娘娘和卫大将军的外甥霍大人、御史大夫李大人的侄子、李广将军的儿子李三郎，都来看过我的歌舞，李三郎赐了我丝绸，霍大人赏了我锦罗。”
我抱歉地说：“为了安全，所以不敢做太大。”
青蓝ณ天幕，皓月侧悬，夜色如水。我们一人坐在院内，一人抱膝坐在屋顶，翠竹为舞，玉笛为乐่。
方茹向我跪倒磕头，我忙扶起她：“方茹，将来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就来找我，我们毕竟姐妹一场。”
几天的工ื夫，我已经把石府里外摸了个遍，还见到了上次在月牙泉边见过的紫衣汉子和黑衣汉子，一个叫石谨言，一个ฐ叫石慎行。听到他们名字，我心下暗笑，真是好名字，一个名补不足，一个名副其实。
红姑一面讲，我一面凝神思索着事情的前后，此人命人找我，又能说出我的相貌，那必定是见过我的。长安的商人，又这么神秘，我脑中忽然掠过我和小霍共骑一马的情景，莫非是他？
她问：“来了多久了？长安话说得可真好，居然听不出外地口音。”
走出老远，终于没有忍住，回头望去。本以为只能ม看到离去的背影，没想到他居然没有离开，犹骑在马上，遥遥目送着我。猝不及防间，两ä人目光相撞，他面上蓦ย地带了一丝惊喜，朝我挥手，我心中ณ一颤，赶紧扭回头，匆匆向前奔去。
我踌躇了一下，我是吗？虽然我还没有去过汉朝，可阿爹说过他的女儿自然是汉人，那么我应该是大汉人了，遂点点头。
天下居然有这种解释？我冷笑起来，九爷急急地想握我的手，我用力挥开，他脸上闪过伤痛，低垂目光，看着地面，缓缓道：“玉儿，我身子有残疾，不仅仅是我的腿，我还……还不能有孩子，我不能给你一个正常的家。”他苦笑一下后，面上竟露了几分戏谑打趣：“不是不能行房，而是孩子会遗传我的病，也很难活。娘亲曾生过五个孩子，我是唯一活下来的，五个中有四个一出生就腿有残疾。父亲和母亲的早ຉ逝和这些打击有很大关系。后来我自己学医后，查过母亲那边的亲戚，她是外祖母唯一活下来的孩子，外祖母也因伤心过度早ຉ逝。我从小一直看着父亲和母亲的郁๗悒，看着母亲每次怀孕的开心、每次失去孩子后的痛不欲生，我不想这样的事情再重演。”
原来他只是为了这个一再拒绝我，他为ฦ什么自以为ฦ是地认为我一定会和正常的女人一样，非要孩子不可？难道没有孩子就不能幸福吗？他为什么เ不问问我的意思？
我心中百般滋味、千种酸楚，他居然还能自嘲地笑出来，我挥手去打他，拳头落在他的肩上、胸口：“你为ฦ什么เ……为什么เ不早说？我会在乎ๆ这些吗？我更在乎的是你呀！”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á我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我满心伤痛，只觉身上的力气一丝丝全被悲伤吞没，身子微微摇晃着，哪里再打得动他？他忙伸手搀住我，我的拳头软软松开，泪终究再不受控制地落下。
他急急替我拭泪：“玉儿，我以后再不会让你掉泪。自你走后，我一直在设法安置石舫的大小生意，等安置妥当后，我们买几匹马，离开长安，一定比老子的青驴跑得更快，也一定消失得更彻底。漠北江南，你愿意去哪里都可以。以后肯定还会有很多风险，但我知道我们可以携手与命运抗争。”
我泪如雨下，怎么擦都擦不干。不一会儿，九爷的肩头已经湿了一片。傍晚从宫里出来后，我心中就如灌了铅般沉重，此时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哭什么，只知道心如刀绞，好难过，好难过。
一只手猛地把我拽开，太过用力，我身子直直往后跌，惊呼声未出口，已๐经跌进一个ฐ熟悉的怀抱。霍去病身子僵硬，胳ฑ膊搂得我要喘不过气来，他一眼不看我，只对着九爷笑道：“玉儿的眼泪以后我会替她擦，不劳烦阁下了。”
九爷与霍去病对视半晌，都看向我。我闭上眼睛，谁都不敢看，只眼泪纷纷，身子颤个ฐ不停。
霍去驳了声“失陪”，抱起我转身离开，脚步匆匆，身后九爷的声音：“玉儿，这次换我来争取你的心。”
霍去病的脚步猛然一顿，又立即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