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一幕刀挥箭飞，我全未上心，心里只默默念着“这位姑娘是恩公的人”，看向车下的两人，竟觉得二人长得十分顺眼。
我有意地放重脚๐步，听到我的脚步声，他侧头向我笑点下头，示意我进去：“你先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我伸着裹着白罗的左手道：“我记得这是你替我包的。”
我看着九爷，有些不敢相信地问：“这碗羊肉汤煮饼是你亲手做的？”
他仔细打量着我：“来看看你可好。”
红姑细看了我几眼，柔声说：“去吧！不要想太多，不是李妍也会有别人，这世上男儿多薄幸，女子多痴心，卫皇后是聪明人，会懂得如何安然处之。”
红姑一面对镜装扮，一面说：“肯定是冲着李妍的面子，看来李妍还未进宫，但已很得公主欢心。年轻时出入王侯府门倒也是经常事情，没想到如今居然还能有机会做公主ว的座上宾，真要多谢李妍。”
我讷讷地说：“没有。”想着心又突突跳起来。
我靠在窗边，目注着天空，柔声说：“李妍，我认为你最明智的做法是忘记这一切。你母亲是你母亲，她不能ม报的仇恨不能强加于你，她不是一个ฐ好母亲，她不能因为ฦ自己的痛苦而折磨你，如果你的生身父亲真是一个值得女子爱的人，那ว么他只会盼你幸福，而不是让你挣扎在一段仇恨中。如果你选择复仇，那ว你这一生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因为ฦ你的仇人是汉朝的天子，是整个汉家天下，为ฦ了复仇，你要付出的会是一生，你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幸福。”
觉得擦干净了，我转身道：“谢了。”他看着我，点点自己้的耳下，我忙又拿了绢帕擦，然后他又指了指额头，我又擦，他又指指鼻子，我正欲擦，忽地停了手，盯着他。
公主释然笑道：“是呀！你舅父的那匹战马似乎能听懂ฦ你舅父说话，你舅父只要抽得出时间就亲自替它刷洗，有时边洗边说话，竟然像对老朋友。我看你舅父和它在一起，倒比和人在一起时说的话还多。”
李妍笑看着我，点了点头道：“不急不躁，稳扎稳打，你说我是你的知音，我倒是有些愧不敢当，只要你愿意，这长安城的歌舞坊迟早是你的天下。”
红姑道：“没有，后来他命人把马车直接赶到屋前，又命所有人都回避，然后就走了。只是……只是……”
我没有吭声，拿起案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李妍一面慢慢啜着酒，一面道：“你有何打算？”
我摇摇头：“还有空房。”说完饮了口茶，调整好心绪，这才施施然地站起，理了理衣裙向外行去。
我想了会儿道：“明天让方茹练习新า的歌舞，命她和惜惜一块儿学唱公主ว的戏，让秋香和芷兰学唱将军的戏，谁好谁就登台，一则有点儿压力才能ม尽力，二则以后有什么意外也有人补场。”红姑点头答应。
“……双双、玲珑走了，其他姑娘都一般，红不起来。方茹倒有几分意思，可心一直不在这上面，歌舞无心，技艺再好也是有限。我们就这么เ着，日子也能ม过，但我估摸着你的心思肯定不是仅仅赚个衣食花销，依你看，以后如何是好？”
他笑道：“你叫金玉，也没见你金玉富贵。”
红姑快走了几步到我身前，脸上神色复杂，忽地跪了下来。
我转身怒盯着他，他又没有像狼一样撒尿标注自己的势力范围，我即使无意冒犯，也不必口出恶言。可想了想，我何必和他一个浑人计较，遂低头走开，另觅他处。
他低声笑道：“办法我自然是有的，不过说出来，倒好似我欺负你，所以看你可有更好的方法。”
不知道沙盗们属于哪个民族，大吼着我听不懂的话。他们放弃了追击商旅，开始急速地向一起聚拢，一百多人一圈圈围成了一支队伍，寻找着可以逃生的路口，可四周全是狼，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另一个ฐ地方少。狼群遥遥盯着他们，他们也不敢贸然攻击狼群。生活在沙漠里的沙盗又被称为狼盗，他们应该很了解一场不死不休的追逐是多么เ可怕。
哥心好似天上月
我在帐篷外站了一会儿，扯扯自己的脸颊，逼自己้挤出一个ฐ甜甜的笑容后才走进帐篷，向王妃行礼。伊稚斜ฒ眼中掠过一丝惊诧，随即只是浅笑着看我和王妃一问一答。
————————————
红姑一面揉眉头，一面道：“这还叫少？究竟多少才算多？你要那ว么多钱做什么？”
我嘻嘻笑道：“做生意，成功之ใ前先不告诉你。嗯……那个公主ว历次赏赐的财物账在哪里？”
红姑抽了一卷竹简给我：“我就知道你该打它们的主意了。”
我一面低头细看，一面嘀咕：“说着李夫人要赏赐我，怎么เ还不见人？她用了我们那么เ多上好珍珠和各种补品，也不赶紧惦记着带利息还我，我看我应该找李大乐师攀谈攀谈。”
红姑伸了个懒โ腰，掩嘴打着哈欠：“小财迷，你慢慢数吧！我明日一大早还要去其他园子转一圈，没精神陪你闹腾。”她说完就要走，我赶紧ู一把抓道：“别ี急，我给你立完字据，你再走。”
“字据？立什么เ字据？”红姑问。
我低头找绢帛ຑ：“我挪用这些钱的字据呀！”
红姑笑骂：“你数钱数糊涂了吧？这些钱本就是你的，你要用，给我立什么字据？”
我拖着她坐下：“这些钱一半是我的，一半是你的。”
红姑愣愣地看了我半晌，最后才道：“你平日已经给了我不少钱，有什么เ好玩好用的也都是让我先挑。”
我摇头道：“园子的日常琐事，我几时操过心？平日从早忙到เ黑，哪个ฐ姑娘闹了孝气，哪些姑娘争风头、斗ç心机，都是你在管。我很少到别的园子去，可哪里有风吹草动，我都一清二楚，这又是谁的功劳？公主赏赐的东西是因为李夫人，可送李夫人进宫，你花的精力其实比我多。所以这些钱财，我们一人一半，绝对公平。”
红姑喃喃道：“那些个活儿，你找个伶俐的人都能ม干。”
我笑起来：“你几时学会谦虚了？找个伶俐人就能ม干？我物色了那么เ久，想找个ฐ人分担一些你的辛苦，却根本没有合适的。如今只能学石舫，让聪明好学的小婢女跟在你身边进进出出，看过三四年，能不能调教两三个ฐ能干的出来。”
我一面提笔开始写，一面道：“你不要再推辞，否则我以后心难安，再说我们之ใ间何必那么矫情地推让？”
红姑静静坐了一会儿，笑起来：“我瞌睡糊涂了，钱到了门前竟然往外推！快点儿写，写完了，我仔细收好，也可以放心睡大觉了。”
我笑着把绢帛ຑ递给红姑，红姑随手叠好，收进怀中，风摆杨柳地出了门。
我点完银钱后，看着灯火默默想了会儿，抽出一条绢帕提笔写道：
今天你问我借钱，我很开心，石舫想借钱，在长安城中实在不难，可你找了我，至少你是相信我的。石舫的生意，除了玉石和药材之外都在收缩，虽然外面最近新า开了玉石场，可没有任何地方需要用这么大一笔钱。钱虽多，但以石舫数十年的经营，怎么เ会拿不出来？石舫以前的钱都到哪里去了？你要如何用这笔钱？听闻西域下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冰雹，农田à和草场毁了十之六七，又砸死了不少出生未久的小牲畜ไ，再加上汉朝和匈奴打仗，兵祸动荡中已๐经有不少人饿死，你是同情西域诸国的人吗？如果是真的，我愿倾我所有、竭我所能ม，助你一臂之力……
我嘴里咬着毛笔杆，默默出神。
雕梁画栋，朱廊玉桥，红渠绿柳，一切都美如画ฑ。一个年轻的女子正倚在绮窗前逗鹦鹉，一屋寂寥。她逗着鹦鹉，鹦鹉逗着她，都是在笼子里，所以相依做伴。
这重重的宫阙、密密的珠帘下锁着多少女人的韶华和眼泪，甚至鲜血？和汉朝的妃子们比起来，匈奴的王妃似乎都还算幸福，她们至少寂寞时，还可以打马奔跑于蓝天白云下，而这里的女人却只能ม在一方院墙里静坐。
平阳公主ว望了眼我看的方向，淡淡道：“能有鹦鹉逗的女子不算差，你以前虽然行事……但你的确聪明，运气也比她们好。”
我忙收回视线，专心走路：“公主谬赞，民女不敢当。”心中ณ却在琢磨公主未出口的那半句话。
临进门的一刹那ว，平阳公主侧头又看向我，我一点头，表示一切都会留แ心。
李妍端坐于坐榻上，见到公主ว笑着站起，两人彼此谦让一番后各自落座。
李妍看向仍立在帘子外的我，对侍女轻抬了下手，侍女打起珠帘命我觐见。我低着头小步上前，仔细地行了跪拜大礼，李妍淡然地点下头，命我起身，又吩咐侍女都退下，让她和公主清静地说话。
公主ว与李妍笑着聊了会儿，对李妍道：“我还要去见皇后，走时会打发人来接金玉。”
李妍忙起身相送：“有劳阿姊费心。”
公主一走，李妍招手让我坐到她的下首。